要說辛苦其實也算不上。
坐在堆成小山似地文件里的女人悄悄嘆了一口氣,摘下為長時間看電腦屏幕而戴上的眼鏡,揉了揉隱約作痛的太陽穴。
命苦而已。
即將臨近下班的時間,她總算從繁忙的工作中梳理出頭緒,拿著杯子走進茶水間。
一進門便有些想退卻——朱姐正站在洗手池前清洗餐具。
見她進來,年長且刻薄的短發女人抬眼瞥了她一眼,冷聲問道:“工作做得怎么樣了?”
云酥謹慎地回答:“今天晚上九點之前可以結束的。”
“嗯?!彼龑⑶逑赐戤叺牟途弑еx開,顯然是準備下班了,臨走前丟下一句。
“年輕人多做點事是應該的?!?
才不是呢。
等云酥埋頭苦干到終于把一切完成之后,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把畫稿發送到上司的郵箱里。
她抬起眼眸,這才發覺落地窗外已經全然黯淡了下來,漆黑的夜空跟繁華的城市霓虹閃爍形成巨大差別。
而整座辦公室里,也只剩下了自己。
她伸了個懶腰,將隨身物品隨便收拾了一下,便轉身離開。
才走進電梯里,卻恰好收到紀圓的短信,問她在哪里。
她嘆了口氣,回復:在公司,剛加完班。
那頭很快回了信息過來,看上去很興奮的樣子。
紀圓:那正好,同學會推遲了一會兒,九點半開始,我來接你,咱們一起去還能趕得上。
云酥原本不想去的,可見她很有興趣的模樣,又不好拒絕。
心里糾結了一會兒,就已經走到了公司大門口,門外駛來一輛大紅色寶馬,穩穩地停在她面前,降下車窗。
紀圓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穿著白色短裙,化著精致的妝容。
“走吧姐們?!?
云酥坐進副駕駛座的時候,不小心抬眼瞥見了后視鏡里映照出來的自己。
一張疲憊又平靜的瓜子臉,她從前的臉頰上還有些肉肉的,卻不知什么時候褪去了,眉眼間添上幾分成熟的韻味。
紀圓將自己新買的化妝品借給她補一下妝,云酥對著昏黃的光線勉強化上一點,但愿氣色能好些。
只要別出丑。
同學聚會的地點是某五星級酒店的頂樓包廂,地方寬闊,二人推門而入時,眾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
紀圓是大大咧咧的社交牛人,很快便跟幾個許久不見的老同學哈拉了起來。
而云酥只是隨意地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也能隱約感受到四周望過來的打量視線。老班長是位和藹可親的男同學,模樣胖胖的,做事卻很可靠。
他作為這場同學聚會的組織者,端著酒杯過來熱切地跟她打招呼。
“聽說回國之后是在H.E上班,那可是國內小有名氣的雜志社,年輕有為啊……”
班長在大學時期便是出了名的會說話,這些客氣話她也不會當真,輕輕搖頭,“班長才是人中龍鳳,聽說要結婚了吧?”
這是聽紀圓說的,她交際廣。云酥早在出國之前,跟這些老同學便沒有什么聯系了。
二人聊到一半,便聽見一旁傳來一聲不輕不重地譏笑聲。
“嗤。”
云酥抬眸望過去,便見是一位燙了大波浪,化著濃艷的妝容,顯得格外妍麗的女人。
她加班加得頭昏沉,正在思索對方的身份,便見她譏諷道:“喲,云同學出了個國,連我這老同學也認不得了?”
要是放在從前,云酥肯定不會咽下這口氣,非要針鋒相對地懟回去才行。
但如今,她聽了這樣刁鉆的話語,心口卻一點氣也沒有。
“不是,”她心平氣和地解釋道,“幾年不見了,有點忘了,你是鄭佳佳,我記得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