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難出良將。

良將國難出。

不是有一把力氣跟武藝，提兩把刀大殺四方的就能被叫做是戰神的。

心海無畏后，方見風生水起。

真正的戰神是在任何情況下都有隨機應變的能力，有一支戰斗力爆棚的部隊，面對任何樣的敵人都能給予其致命一擊，只有這樣才能被稱為為戰神。

王越立馬在一塊碣石上，搖搖眺望著山腳下扎營的韃靼大軍。

半響后王越轉過身來，面向著一群正在雪地里休息的瓦剌騎兵，他們頂著大雪圍坐在一起沉默著取暖。

王越知道現在將士們的士氣都已經到了一個極度低迷的狀態。

一開始的三千五百騎如今只剩下不足三千騎了，戰死超過兩成。

古代打仗，絕大多數的軍隊都只需要戰死超過一成，就會立刻全軍潰逃。

能夠戰死兩成還不全軍潰逃的，要么這支軍隊是天下精銳，要么統軍的將領乃當世名將。

而很顯然，這支由瓦剌騎兵與大明錦衣衛混雜在一起的軍隊怎么樣也算不得是一支天下精銳。

才第一次統兵作戰的王越也絕對算不得當世名將。

之所以戰死超過兩成大軍還沒潰逃，全因為王越本來就是采用的襲擾戰術，在靠近敵人后，就遙遙放箭，敵人一靠近，他就率領大軍一塊逃，韃靼與瓦剌并沒有貼身近戰。

王越騎著戰馬緩緩朝營地中間走去。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王越的動作，那些擋在王越路上的瓦剌士兵紛紛向兩旁躲閃，給王越讓出一條道路來。

那些離王越較近的瓦剌騎兵，則目光躲閃的看著王越，他們一會雙眼瞇著打量著戰馬上的王越，一會又低下頭去，好像心里有什么鬼怕被王越發現了。

那些離王越較遠的瓦剌騎兵跟錦衣衛，則一個個都仰著頭肆無忌憚的盯著王越，不時還跟身邊的人小聲交談幾句，似乎是在商量著什么。

就在近三千人或明目張膽，或偷偷摸摸的關注下，王越緩緩騎馬走到了大營的正中心位置。

“傳令下去，所有人都以我為中心坐過來。”傳令兵立刻大聲將王越的這句話傳令給雪地里的每一個人。

軍令如山，那些瓦剌騎兵們雖然都不情不愿，但也都挪動位置，以王越為中心圍成無數圈擠坐在一起。

別說，這樣一來身子骨好像都沒那么冷了。

王越等所有人都坐穩后，這才緩緩開口道：“今晚上，本將軍打算要與韃靼拼命了。”

當傳令兵把這句話傳遍全軍后，整個營地瞬間就炸鍋了。

他們就只三千人不到，韃靼卻有近兩萬人。

拼命，拿什么去拼？

很多瓦剌騎兵都直接交頭接耳，叮囑關系親近的人，晚上拼命的時候，先騎馬跑慢一點，然后等快到了韃靼營地的時候直接趁著夜色逃跑。

也有人站起來大聲回應王越的，“怕死就不當兵了。”

“今晚上跟韃靼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

王越默默的看著，這些站起來響應他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有至少幾百人，這跟王越預估的數量相差很大。

若是一支不到三千人的部曲，有幾百人是這么悍不畏死的，那這支部曲不會在還沒打敗仗，只是進攻不順利時就這么的士氣低迷。

那些站起來喊打喊殺的人里，是真的不怕死的人肯定有，已經被王越所折服，愿意跟王越一塊去赴死的人也有，本身就對韃靼有仇恨，真想和韃靼拼命的人也絕對有。

但王越知道，這其中肯定還有部分人是出于他都不屑去想的原因，站起來做做樣子的。

這些人喊話的時候比誰都大聲，但真到拼命的時候比誰都要跑得快，而且這部分人的數量絕對不少。

王越雙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都安靜，“大伙都坐下，先聽我把話說完，我知道你們不怕死，但今晚上，我確實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我們就只有這么多人，韃靼卻有近兩萬大軍，而且今晚上韃靼肯定是嚴陣以待，我們沒有任何偷襲劫營的可能，只要去了就是硬碰硬，可以說只要選擇跟我一塊去了，就幾乎沒有任何回來的可能。”

“將軍，既然去了是送死，那你為什么還一定要我們跟你一塊去送死？”一名瓦剌的百夫長終于忍不住了，站起來大聲質問道。

“傳令兵，大聲告訴本將那個弟兄剛在說什么？”王越聽見了那名瓦剌百夫長的喊話，但他裝作沒聽見。

立刻就有一個傳令兵快速朝王越跑了過來。

但王越卻手一伸攔住了那個跑過來的傳令兵，“不用跑過來說，所有傳令兵都大聲喊一次，現在我們是在討論作戰方案，每個人都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每個人發表自己的意見，都可以讓在場的所有人全都聽見。”

“是，將軍。”幾十個傳令兵站在軍營的各個位置，一齊大聲喊道：“將軍，既然去了是送死，那你為什么還一定要我們跟你一塊去送死？”

“你可以不去，但請把身上的戰甲留下，留給要去的人。”

王越不帶任何感情的話，通過傳令兵的口傳遍全營，那命百夫長直接呆住了，

緊接著反應過來的百夫長就一把扯下身上披甲狠狠砸在地面，又撩起上身御寒的衣袍，袒露出滿是傷疤的上半身，“你以為老子是怕死嗎？瞪大狗眼看看老子身上這身傷，看，這一道是箭傷，這一道是長兵器的貫穿傷，這一道是大砍刀砍下來的，這一道是我帶著刀傷砍死了一名兀良哈的小旗，老子不怕死，老子是看不順眼你帶弟兄們去送死，老子還就不怕告訴你，這一仗老子不打了。”

一隊監軍立刻不由分說就要過去拿人。

“住手！”王越大喝。

“老子看誰敢動老子！”那名百夫長猛地抽出一把長刀冷笑連連看著王越。

現場的氣氛瞬間凝固了，無論是錦衣衛還是瓦剌騎兵，很多人的手都搭在了武器上。

似乎下一刻就要炸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