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江路上車流擺起一字長蛇陣,堵在人行道的黑色轎車看見一個人背著迷彩背囊,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拎著折疊躺椅從他的車前走過,看得出來那個行人很匆忙,細看竟覺得那人有些緊張,如果車里是個當過兵的或許會認為這人不是休假往家走,就是假期結束回部隊,可他為什么會帶著一個折疊椅呢?
我逃離似的穿過車流來到江邊,今晚我認為是開了個好頭,下班堵車高峰我竟找到一個擺攤地點對面的停車位,只需要穿過一條人行道。在部隊每次跑五公里前我都會緊張、膽怯和懷疑,退伍后這樣的情緒好像留在了部隊,可直到我開始擺攤后它們又出現了,每一次擺攤前都不曾缺席,跟TM跑五公里前在起跑線上一樣。
憑本事掙錢這不丟人,我這樣安慰躺在折疊椅上的自己,其實擺攤不累,真的,麻煩的是出攤前的準備工作和收攤時的整理,跟跑起來的時候一樣,都是剛起跑和跑完后的不適一樣。身上彌漫著花露水味道,給駐足在攤位前的男女介紹自己的飾品,曾經作為買家,現在作為賣家我還有些不適應,在討價還價中我積累著臉皮的厚度。男女裝漢服擺攤不便,我就以賣飾品為主,發簪、戒指、香木扇子、折扇、木質刀劍,它們既是商品也是我的底氣,只不過是成反比,賣出越多,我的底氣越足,可遇見熟人那就另當別論,因為這時那可笑的自尊心起起伏伏,我只好壓下這份忐忑強顏歡笑的與其攀談,后者總是會不吝夸耀,那一刻我希望自己身處外地,出現在我眼前的只有交易。
三天后新郎接親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出現整蠱新郎伴郎的小節目,而且這小節目淘寶居然有賣的,我也是挺服氣,我穿著伴郎服在玩了幾個集體游戲趕緊閃出屋外。一名伴娘此時也出來坐在客廳椅子上休息,她抽著煙看向徐琦這個伴郎依靠在遠離人群的冰箱旁有些疑惑。
我總算挨到中午開席,這意味著我吃完就可以走了,一桌的熟人,現在的我更希望遠離他們。
“徐琦,你現在干嘛呢?”一名中年婦女,我得叫姐,細論起來兩家還有親戚。
“我現在開了個漢服店,在千葉湖?!?
“呦~!經商了啊!”聲不大,但臊的我極力向那個面帶笑容的大姐連連否認,說就是想試試自己。嘲笑、質疑、否定讓我有些疲憊,學習不好的結果就是學歷不高,學歷不高就要提前出去打工,打工途中認識到自身不足選擇入伍當兵,雖然退伍但馬上尋找工作沒有閑著。我在這幾句經歷中都是好孩子模樣,因為聽話,聽不只一位家長的話。但退伍后打工三年的我自作主張選擇創業,然后逆子誕生了。
開著一萬九千五百塊買的二手車回千葉湖路上我回想自己做的選擇題,思考著究竟是我那錯了,花著自己的積蓄去嘗試一條預想過結局卻仍然想要嘗試的道路竟讓自己的家人如此排斥,我吃喝玩(piao)樂(du)啦?!
對于營業者店里不忙的時候上火,忙的時候自己人手不夠照顧不過來也上火,可我沒有體會到后者的焦慮,我這現在只有不忙,好在我用湖水來緩解焦慮,我學會了游泳。夜晚這里也很熱鬧,只不過不是我的同類,蚊子、飛蛾循著光源敲打窗戶,在這我竟看到從來沒有見過的的蟲子,還有傳說中的野雞脖子蛇,我用木質刀劍的鞘抵住蛇頭,然后用食指拇指捏住它的頭,蛇身馬上纏上我的右手,我能感受到它在盡可能的用力收縮,尾巴此時充當沒有牙齒的頭部,在我手腕上來回滑動,我不怕蛇,但它帶給我的觸感讓我頭皮發麻,都說蛇有靈性,我認同這句話,況且這還是條未成年,蛇頭下方紅色斑點讓它將無毒蛇類區分開來,為了保險起見我不算太用力的甩了幾下,蛇身垂落后我將它甩進河溝里放生,當然我沒有忘記拍照發朋友圈,然后對自己說晚安。
今天我去戶政大廳將漢服照相館改名為漢服店,主營范圍也將攝影改為服裝售賣與租賃,干了兩個多月發覺我把這事想簡單了,我不會攝影,要說硬往這靠的話會用照相機照相,還只會一個品牌的機器,為了這個店我專門在剛買的二手蘋果手機里下載了個P圖軟件,曾經顧客問我為什么沒有照相機,我說買了在路上,實際上前年年初買了一個,用了不到五次放家里一年然后賣了,還讓人小刀一下,折上折賣的,開店前想過再買一個,為了節約成本沒買,買了個二手蘋果手機,事后找別人一打聽,我買的手機讓人含著眼淚血賺了一手,然后我還不會用PS修照片,我佩服自己的勇氣。
其實千葉湖經理拉來了一伙外地人來這里開發夏季親子樂園,8月初他們就在忙碌著,計劃10月1日前竣工,好趕上國慶假期,我期待的同時又有些抗拒,我已經適應了冷清,并且找到了擺攤這條別扭的活路,接下來繼續冷清還好,畢竟不是我一個人不賺錢,景區內有游泳、燒烤和零散的游樂設施,除了游泳夏季還好點,其它項目營收是要靠運氣的,我們同病相憐著,但這里真要是熱鬧起來,就我不賺錢那就太丟人了,我為我這齷齪的思想感到羞恥,但我忍不住。
“這木劍你小姑沒要,她家小孩不敢玩,她們也不讓玩,再說她們家的玩具有的是,小孩也不喜歡。”去我二大娘家看我奶,奶奶對我說明情況,確實我外甥有些膽小,但不收東西也是一種態度,小姑在知道我裝修房子的時候就把我微信拉黑,手機不接,開業不僅自己不來她的女兒,我姐也沒來,來是人情不來是本分這沒錯,可我很失落,并且憤怒,我不再是好孩子了,小姑對我因愛生恨,其實我也是。
奶奶:“前段時間賣的怎么樣?”
“最多一晚上賣個200多,周六周日下午加晚上能賣300多,雖然是毛利但也不少了,而且只要出攤我就能賣出去?!闭f出來我竟有些自豪。
奶奶:“別再進衣服了,能賣就賣,進點飾品這些小玩應行,賣的快,要不壓手里
沒用,但也別進太多,賣出去再進貨?!?
“嗯”
奶奶:“今天不去擺攤了?”
“今天給自己放個假。”
奶奶:“我看了,你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哎呀?!币贿呎f著一邊搖頭。
“我看你怎么比我還著急?!”我有些不耐煩。
現在過來看奶奶,我的生意好壞是她的話題,甚至比我都著急,即希望我能把這個干好又擔心我干不明白,賠的光屁股,這就是老人,牽掛著她的兒女,也包括我這個逆子。
奶奶:“你說老徐家怎么出了個你這么個...”
“玩應?”我附和道。
“對?。?!”說完打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