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FS技能實踐手冊
- (美)弗蘭克·G.安德森等
- 8943字
- 2024-04-12 19:51:42
第一章 IFS簡介
本書作者理查德·C.施瓦茨博士是婚姻和家庭治療專家,也是內在家庭系統(Internal Family Systems,IFS)治療的創始人。內在家庭系統治療,俗稱部分心理學。施瓦茨博士在20世紀80年代治療飲食失調的青少年時,常常聽到來訪者談及“不同的部分”,為了通俗易懂,便把這些子人格叫作“部分”。施瓦茨博士與來訪者一起探索各種可能,鼓勵像對待家庭成員一樣和飲食失調的部分互動,他發現可以和來訪者一起說服某些極端的部分,允許他們自己和一些扭曲的想法分離后,來訪者就可以很自然地帶著好奇而不是評判,來關注這個部分。
IFS治療的關鍵就是來訪者和部分之間這種善意的、富有關懷的關系,這是療愈的關鍵,已得到證實。當頭腦停止喋喋不休,我們才可以感受到清晰與平衡,體驗到平靜和開闊,仿佛我們的心靈都變得明亮而寬廣。在某些我們與人聯結的時刻,我們可以感受到一陣喜悅,這種喜悅可以消除煩惱、懷疑和無聊。施瓦茨博士觀察到,當治療師和來訪者之間的這種聯結達到一定程度時,療愈就會自然發生,這就是真我。
展現真我,聆聽各個部分
IFS是一種循證醫學療法,其目標是通過展現真我來治愈受傷的部分,它能幫助我們帶著好奇和關懷充滿信心地生活。當來訪者展現出更多的真我品質,傾聽這些部分,而不是急于消除它們的時候,內在對話會自發地改變。極端的聲音會平靜下來,來訪者也會有更好的感受,他們可能會感受到更加安全、輕松、自由、開放,也更加有趣。有些來訪者雖然一開始對自己的問題缺乏覺知,但有可能瞬間就可以清晰理解自己的感受和情感軌跡。即便有些來訪者曾經在童年時經歷了無情的虐待和忽視,缺乏安全感,看起來改變的可能性也不大,而一旦與內在的真我聯結,就可以體驗到覺知、自我接納、穩定以及成長。
即使內在有著非常嚴重的沖突,來訪者仍然可以在瞬間獲得這種接納和理解的能力。施瓦茨博士在反復目睹這些案例之后總結:傳統治療是以癥狀為導向、以結果為中心來解決問題的,并不能解釋和幫助他理解所發生的情況。心理療法和精神療法對我們所說的“真我”的本質都有過相似的描述,比如靈魂、神性、佛性,或是意識的中心。根據他的體驗,一旦部分騰出空間,我們就可以進入到真我的核心。
然而,帶領來訪者一起體驗真我領導并非易事,關于心靈和心理治療的大部分教導其實助長了恐懼并使我們遠離真我。不同版本的《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DSM),美國和其他國家常用于診斷精神疾病的指導手冊始終鼓勵心理治療師專注于來訪者最恐怖或病態的行為,治療師也會非常小心,他們擔心自己的職業生涯、名譽會受到影響,甚至有被起訴的可能。與此同時,治療過程中來訪者和治療師可能會相互激發出很多難以控制的情緒、想法、偏見、消極聯想和沖動等,治療師自己的心理負擔也會使他們在治療過程中變得脆弱。如果治療師無法幫助自己,也就無法幫助來訪者。除非治療師之前探索過自己的恐懼、羞愧甚至毀滅性的孤獨,否則無法與他們同行。
因此,我們不要忽視自己內在的“野蠻”部分:那些討厭、憤怒、壓制、恐嚇、背叛、威脅、帶著各種偏見和貪婪的不受歡迎的部分;或是那些并沒有那么令人厭惡的感受,比如抑郁、焦慮、自以為是、內疚以及自我憎恨等。然而,和自責相比,與內在的部分成為朋友則更為有益、更受歡迎、也更加有效。一旦我們和自己內在的極端反應成為朋友,幫助來訪者成為自己的朋友,就會給治療師帶來極大的好處。當我們聆聽而不是放逐這些部分時,我們就可以毫不費力地轉化它們。
為了能和來訪者更好地聯結與同步,治療師可能需要面對的一項挑戰就是必須針對自身做大量的內在工作。一旦治療師可以和真我聯結,就幾乎可以毫不費力地開展治療,像變魔術一樣神奇。作為IFS治療師,我們的工作就是幫助來訪者達到深刻的靜觀、專注、意識集中和內在平靜的狀態。在這種充滿活力且活躍的狀態下待幾個小時,有幸見證來訪者內心深處令人敬畏、鼓舞人心的旅程之后,我們常常會在一天結束時意識到自己聯結到了比自身大很多的某種力量。
如何使用本書
體驗
IFS應用是體驗式的,首先請跟隨手冊練習。掌握IFS療法的最佳方式就是體驗,而與來訪者一起練習IFS的最好方法就是關注個人感受。我們建議治療師自己先練習,再與來訪者分享。
冥想
本書中包含了一些冥想練習,這些冥想練習是基于IFS模型基礎發展而來的。你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來使用,比如錄音回放或按步瀏覽;也可以按照順序練習,或者多次嘗試其中的某一個練習。
神經科學
我們也將一些當前的神經科學知識納入本書,因為它和IFS模型的治療步驟有關。希望在做IFS治療時,可以幫助大家進一步理解大腦可能發生的變化,提供決策信息。
關于本書
在本書中,我們采用體驗的方式引導讀者了解IFS治療的流程,向讀者介紹控制內在系統的積極動機(通常是隱藏的),并舉例說明解決隱藏癥狀的有效策略。
同時,本書也涵蓋了IFS治療的最終療愈步驟。我們通過這些步驟陪伴來訪者進入其內在最為脆弱的部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提供體驗性練習,也不建議嘗試直接卸載。我們希望那些沒有參加過IFS正式培訓的治療師使用自己之前經過專業培訓并比較熟悉的方式來處理。推薦大家參加真我領導中心(The Center for Self Leadership,CSL)提供的正式培訓,通過體驗了解IFS治療流程、如何實踐并盡可能熟練地使用IFS模型,也邀請大家預約IFS治療師體驗。有關各種培訓安排和IFS治療師名單的更多信息,請訪問Self leadership.org網站。
IFS心智模型
IFS療法采用的是多元心靈范式:我們內在的世界由很多部分組成,這些部分之間相互作用,并與他人相互作用。此外,我們也都有核心資源,具有平靜、好奇和關懷等特點,但這不是某個部分,施瓦茨博士將這種非部分資源定義為“真我”。他認為家庭治療系統培訓的重點是將個人的心理概括為一個系統,這與他從來訪者那里得到的信息也是一致的。在內在系統中,兒童時期經歷的很多創傷會以各種形式普遍存在,有的創傷難以避免,而在創傷發生時,內在一些部分會起到反應性的保護作用。IFS致力于處理保護部分和受傷部分這兩種需求。
IFS專業術語
和所有心理療法一樣,IFS為某些術語和短語賦予了獨特的含義,以下是IFS語言詞匯表:
5P:5P是IFS治療師需要具備的特質,包括臨在(Presence)、耐心(Patience)、堅持(Persistence)、洞察力(Perspective)和有趣(Playfulness)。
6F:6F步驟幫助保護部分與真我分離,包括發現(Find)、聚焦(Focus)、具體化(Flesh-out)、感受(Feel)、建立關系(be Friend)和探索恐懼(Fears)。
8C:8C是真我的特質,包括好奇(Curiosity)、平靜(Calm)、清晰(Clarity)、聯結(Connectedness)、自信(Confidence)、勇氣(Courage)、創造(Creativity)和關懷(Compassion)。
混合狀態或未分化的狀態(Blended or Undifferentiated):混合狀態是指一個部分沒有和另一個部分或真我分離時的狀態。
背負負擔(Burdened):由部分攜帶著的、卸載之前無法逃避的痛苦的信念與感覺,或因外在原因導致的身心上的痛苦。
負擔(Burdens):消極的自我信念(如我不值得被愛,我一無是處)和強烈的、與創傷相關的感覺(恐懼、羞恥、憤怒),身體感受或幻覺(閃回)。
直接介入(Direct Access):直接介入是與部分溝通的一種方式,也是代替內在各部分溝通的一種方式。當保護者很難分離時,治療師可以直接與來訪者的部分對話。在直接介入中,治療師可以明確地與某個部分對話。例如,治療師可以問:“我可以直接與該部分對話嗎?”“你為什么要讓約翰喝酒呢?”或者,當來訪者拒絕接受某個部分,說“那是我,不是部分”時,治療師的表述可以稍微含蓄一點,不需要和來訪者強調自己在和哪個部分對話。和兒童的溝通一般會采用直接介入的方式(Krause,2013),有一些孩子也可以自己完成溝通。
情景再現(Do-Over):情景再現是指來訪者被放逐的部分把真我帶回到過去某個曾被卡住的時間和地點,并在真我的幫助下完成那時需要做的一些事情。完成之后,如果部分準備好了,真我可以帶著部分離開那個場景,回到現在。
內在溝通(Internal Communication):這是成年人與部分溝通的主要方式,內在溝通要求來訪者意識到部分,這時通常會有視覺、動作或聽覺的體驗,并有足夠的真我能量與部分直接溝通。當保護部分阻止內在溝通時,治療師可以直接訪問保護者。
部分(Parts):部分是內在世界中真實存在,獨立運作,具有完整的情緒、思想、信仰和感覺的“子人格”。這些真實存在的部分在外表、年齡、性別、天賦和興趣上各有不同,當它們感到被理解和欣賞時,會釋放自己蘊含的能量。它們存在于內在系統中并且扮演著各種角色。如果沒有被放逐或在管理被放逐部分的過程中沒有發生沖突時,它們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幫助內在系統整體有效地運作。
三大部分
根據各部分之間的相互關系,IFS將它們分為三大類。脆弱部分或被放逐者,是影響其他部分行為的主要原因。圍繞被放逐者運行的有兩類保護部分:一類是積極主動的保護者,被稱為管理者,它們的主要作用是維持日常功能,但并不顧及被放逐者的感受如何;另一類是反應性的保護者,被稱為消防員,它們的作用是分散和抑制被放逐部分的情感痛苦,盡管管理者盡了最大的努力,這種痛苦有時還是會爆發。
1.被放逐者(Exiles):被放逐者這部分表現在童年時期的情感、信念、感覺和行為中,它們曾經被羞辱、拋棄、虐待或忽視,隨后為了它們的安全而被保護者放逐,防止它們因情感痛苦導致內在系統崩潰。為了保證被放逐者不被察覺,內在系統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
2.積極主動的保護者或管理者(Proactive Protectors or Managers):它們專注于學習、工作、準備和穩定。它們高度警惕,以防被放逐者被觸發,情緒充斥整個內在系統。因此,它們努力工作,使用各種各樣的策略——尤其是堅決、無情、批評,有時甚至是羞辱——讓我們以任務為導向,不受情緒的影響。
3.反應性的保護者或消防員(Reactive Protectors or Firefighters):消防員與管理者有著共同的目標:它們想要放逐脆弱的部分,撲滅情感上的痛苦。然而,消防員是應激性的,盡管管理者在努力壓制,一旦被放逐部分的記憶和情緒爆發,它們就會被激活。這時消防員往往非常兇猛,會采取管理者痛恨的極端措施,比如酗酒、吸毒、暴飲暴食、過度購物、濫交、自傷、自殺,甚至殺人。
兩極化(Polarization):兩個相互對抗的保護者在管理被放逐者方面產生沖突。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之間的對立往往變得越來越極端,代價也會越來越大。不過,當來訪者的真我認可每個部分的意圖和貢獻時,極化的保護者通常會愿意讓真我接管照顧、保護和接回被放逐者的工作。之后,保護者就可以從繁重的工作中解脫出來,在內在系統中找到它們喜歡的角色。
卸載負擔后(Post-unburdening):卸載負擔后的三到四周是生理和情緒變化鞏固的窗口期。
卸載負擔后確認保護者狀態(Protector Check-in After Unburdening):邀請保護者嘗試一些新的工作——允許來訪者的真我陪伴、療愈和保護被放逐者。
帶離創傷場景(Retrieval):當被放逐部分以它需要的方式被看見之后,會離開過去(事實上,它在時間上一直是凍結的),來到當下。
真我(Self):我們每個人的內在都具備能夠帶來平衡與和諧,以及不帶評判的、具有轉變能力的品質(好奇、自信、創造、勇氣、平靜、聯結、清晰、關懷、臨在、耐心、堅持、洞察力、有趣)。雖然部分可能會與真我混合在一起(這時候部分會壓倒真我,因此我們無法區分它們),但真我是持續存在的,只要與部分分離,就可以直接聯結到。
真我能量(Self-energy):真我帶來的與部分之間關系的觀點和感受。
真我領導(Self-led):當一個人具備傾聽、理解和陪伴部分的能力時,就會承認和欣賞部分在內在系統和與他人互動過程中的角色和重要性。
邀請新的品質(The Invitation for Exiles):卸下負擔后,部分可以邀請自己選擇的品質來充滿原本被負擔占據的空間。
卸載過程(The Unburdening Process):從整體上看,卸載過程包括見證、回到創傷場景、帶離創傷場景、邀請新的品質、保護者確認的工作等。
未混合的或分化的、分離的(Unblended or Differentiated, or Separated):未混合的是指真我未被情緒、思想、感覺、信念等部分壓倒的狀態。當未混合的部分保持獨立存在、可聯結而又不爭奪控制的時候,我們就能聯結到真我品質,體驗到內在的空間。
卸載(Unburdening):通過特定的儀式,想象某種元素(光、土、空氣、水、火等),釋放被放逐者痛苦的情緒、創傷的感覺和嚴苛的信念的過程。
見證(Witnessing):一個部分呈現或告訴來訪者自己的經歷,直到它感到被理解、被接納、自我接納和被愛。
IFS中的模式轉換
為了幫助大家深入了解IFS的概念,下面使用IFS療法對一位創傷患者進行評估和初步診斷。
在第一次治療前,塞麗娜在電話里簡要介紹了自己,然后非常堅定地表示她不想花太多時間回顧過去,她認為問題的核心并不在童年。她提到以前的治療曾試著談論童年,但沒什么幫助。目前她的主要困惑在于,她的德國男友現在要離開美國,與她分手,這激發了她特別強烈的情緒反應。
塞麗娜:我知道我們的戀愛并沒那么認真,但就是忍不住想哭。
治療師:你以前接受過心理治療嗎?
塞麗娜:是的,太無聊了,我以后再也不做這樣的治療了。
● 在這段簡短的交流中,治療師了解了一些關于塞麗娜的重要信息,用IFS模型描述如下:
● 塞麗娜有一個部分感到非常難過,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難過。
● 她和德國男友的關系可能是很隨便的,也可能是某個保護部分認為這段關系并沒有那么重要。
● 過去的治療對她而言難以忍受,所以她的保護者發誓再也不讓她回到過去了。
當她第一次來的時候,治療師會把這些內容寫在白板上,這樣就可以和塞麗娜一起來回顧。
塞麗娜的部分:
● 無法停止哭泣;
● 不知道塞麗娜為什么哭;
● 認為和男友之間的關系并不重要;
● 再也不會去做之前的治療了!
介紹與部分溝通的概念
治療師:你提到了所有這些感覺和想法,我經常發現,當我們關注自己內心的這些感覺和想法并傾聽它們時,我們就能了解到關于自己的重要信息,你愿意試一試嗎?看看哪個部分最先需要你的關注。
塞麗娜:為什么我會一直哭?
切換到部分的語言,獲得它們的允許后再繼續
治療師:很好,那我們就一起來看一看。先問問你的其他部分是否反對你幫助這個一直在哭的部分。
● 一旦選擇了一個目標部分,就需要獲得其他部分的允許后再繼續。
塞麗娜:有點好笑,不過我聽到有人大喊:“我不想在這里!”
歡迎所有部分
治療師:你的一個部分確實發誓過永遠不要去治療了,可以理解。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 邀請極化部分(可能不同意的部分)參與有助于提供關鍵信息并預防可能會破壞治療的沖動。
塞麗娜:我想是的。
治療師:對于不想待在這里的部分,你有什么感覺?
塞麗娜:有點好奇。
● 這種愈發開放的態度表明我們可以繼續探索。
記得目標部分
治療師:好的,首先告訴那個一直在哭的部分,我們會再來看它的。
● 和家庭治療一樣,我們需要保持禮貌,并接納所有的部分。
塞麗娜:好像是那個不想來的部分在哭,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治療師: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 檢查她是否帶著好奇心,是否愿意聽到這些信息。
塞麗娜:是的。
● 塞麗娜的內在體驗已經成功轉變為好奇和觀察自己,沒有太多的恐懼和評判。
建立聯結
治療師:問問那個不想讓你待在這里的部分,聽聽它想說什么。
塞麗娜:它擔心我無法承受這一切。
● 塞麗娜有一個保護部分,她害怕如果給予哭泣部分關注可能會導致她接管內在世界,這樣她就會被消極情緒淹沒。
治療師:你能理解這種擔心嗎?
● 再次確認塞麗娜的真我是否在線(即是否足夠的好奇),以便聽到更多在痛苦中哭泣的部分。
塞麗娜:在我5歲的時候我的母親遭遇一場車禍,去世了。但是我已經不記得她了,所以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
● 塞麗娜現在開始覺察到自己的部分,而不是孤立的或不知所措。這個5歲的孩子在她母親去世后被放逐,保護者們(其他部分)使這個5歲的孩子遠離她的意識。
治療師:我們可以幫助這個5歲的孩子,不會讓你陷入。
● 治療師開始向保護塞麗娜的部分保證,5歲的她可以分離,以便安全地幫助她。

在第一次見面后,治療師意識到:塞麗娜的創傷部分是一個5歲的孩子,由于母親在車禍中死亡,她的生活自此被顛覆了。保護者們一直讓這個5歲的部分被遺忘。而那個幾年前讓塞麗娜停止心理治療的部分對她現在重返治療感到不安,因為這個痛苦的5歲小女孩出來可能會使她情緒失控。
盡管治療師了解了這一切,但仍有許多事情是未知的:塞麗娜的內在和外在系統對母親的死亡有何看法?她可能有某個部分或者實際生活中的其他人,認為她對此有責任;她可能信仰上帝、懲罰、安全和命運;她可能有某個部分會感受到幸存者的內疚(比如,認為比母親更幸福或更長壽是一種背叛),或者是有對分離感到內疚的部分(例如,認為長大并離開父親會傷害到父親)。這種初步評估只是一個開始。有很多信息需要進一步了解,治療本身就是一個學習的過程。
IFS治療的目標
IFS治療的每一步都有目標。在每一個點上,治療師都會協助來訪者幫助來訪者自身部分。首先,來訪者幫助他們的保護部分分離出來。其次,來訪者和保護部分成為朋友,并得到它們的允許來幫助脆弱部分。最后,來訪者與脆弱的部分建立積極的關系,見證它們的經歷,幫助它們放棄那些極端的、有害的感覺和信念,這樣就可以治愈。完成這一里程碑可以釋放保護部分,騰出空間來幫助脆弱部分重新整合,并恢復真我作為內在系統領導者的地位。
兩類保護部分:主動保護和被動保護
主動保護部分
所有的保護部分都在試圖放逐脆弱的受傷部分強烈的負面情緒和信念,以避免更多的傷害,保護我們的安全。然而,保護者的不同之處在于,它們對情感痛苦的反應要么是主動的,要么是被動的。
我們稱積極主動的保護者為“管理者”,它們試圖不讓情感痛苦進入意識,用這樣的方式來管理我們的生活。它們經常專注于激勵我們提高,努力工作,富有成效,并為社會所接受。然而,在極端情況下,這些目標可能會演變為完美主義、過分理智、片面照顧、過分關注外表、以極大的個人代價避免沖突、試圖控制或取悅他人等策略。
被動保護部分
我們稱反應性的保護者為“消防員”,它們不考慮后果,只是想盡快轉移或停止情感痛苦。這些保護者的行為就像飲鴆止渴:需要的時候立刻就要使用。這些行為包括暴飲暴食、清除、上癮、麻木、分離、自殘以及和自殺有關的思想和行為。
主動保護者的警告
雖然主動保護者(管理者)通常看起來是在管理,但任何用于預防情緒痛苦的行為都是主動的。例如成癮和隔離,通常是反應性行為,用于分散強烈的負面情緒,也可以阻止情緒的產生。如果一個人從偶爾的放縱發展到每天喝酒,他的反應性行為是為了通過飲酒來抑制情緒。如果一個人隔離了一些感覺,變得麻木和超然,那么這種反應性行為也是在主動預防痛苦。極端的保護者很可能以這種方式變得主動,應對即將到來的情緒威脅。在IFS中,我們并不試圖控制或管理這些極端的保護者,而是提供解決根本問題的方法。
脆弱的部分:被放逐者
當孩子感到羞愧時(通常發生在人際互動中,但也有其他可能),脆弱的部分特別容易形成極具威脅的、壓倒性的信念,比如“我不值得被愛”和“我一文不值”。同樣,當經歷令人恐懼、超出承受能力的事情時,我們最脆弱的部分會感到失去了意義。這時保護者會介入,從意識中清除這些有害的信念,這樣就會將脆弱的部分困在過去,最終在孤獨中被遺忘。它們渴望得到幫助,但當它們帶著消極的感覺、信念、情緒和記憶進入意識時,保護者會再次將它們視為危險而放逐。IFS治療師明白,被放逐的部分并不是來訪者的傷口。我們看到很多帶著脆弱的部分來尋求幫助的來訪者,一旦卸載了創傷帶來的信念負擔,這些部分將恢復到好奇、創造和有趣的自然狀態。他們的活力和自發快樂的能力將以獨特的方式幫助來訪者生活,成為像瑪莎·萊恩漢(Marsha Linehan)所說的“過值得過的生活”(1993)。
定義真我
真我是心靈平衡的核心,是意識的所在地和愛的內在源泉。每個人都有真我,像光具有波粒二象性一樣。真我可以以某種感覺狀態(好奇、平靜、勇氣、關懷、愛)的能量出現,也可以以個人臨在的感覺出現(Schwartz,1995),但為來訪者介紹真我最為簡單的方式是“不是部分的那個你”(我們將在本手冊中使用)。因為某個部分和真我分離并建立關系時,會感到被愛,而愛可以提供持久的耐心來面對不被接納的狀況,所以IFS治療的首要目標是接近真我。作為一種存在方式,真我的能量幫助我們和來訪者采用平靜、好奇和開放的態度面對內在體驗。對一部分人來說,這種做法本身就具有精神力量,而對另一些人來說,它僅僅是有效的。
接近真我
雖然極端的保護者可以阻止我們接近真我,但真我并不需要培養或發展。一些冥想練習和大多數傳統方法以及一些其他的心理治療模式,盡管使用不同的語言,卻都有一個類似于真我的核心智慧和平衡的概念。IFS治療的目標是治療師和來訪者都能以波的形式聯結真我能量,并以粒子的形式與真我建立關系。作為治療師,我們需要全然地陪伴來訪者,關注那些起反應的內在部分的需求,但要與這些部分保持距離。
嚴重的創傷和真我
在嚴重創傷的案例中,我們需要用“系統的真我”來思考,即治療師和來訪者是一個系統,通過治療師的真我聯結真我能量。例如,患有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DID)的患者,可能在數月或數年里很少或根本無法接觸到真我,因此治療師必須充當治療系統中的真我。隨著內在依戀的形成和內在關系的修復,來訪者可以更多地接近真我,治療師就可以逐漸轉向更具有支持性的角色。當來訪者和真我建立了足夠的聯結時,治療師會將接力棒傳遞給來訪者,這時可能需要向內在的保護者(它們通常年齡比較小,也受過創傷)明確表示治療師并不會消失。
當一個被放逐者遇到真我并變得瘋狂時
在創傷中,當保護者第一次允許來訪者的真我介入被放逐的脆弱部分時,脆弱的部分通常會以不信任或憤怒的方式回應。
● “這么長時間你去哪兒了?”
● “如果你在,為什么要讓我經歷這一切?”
如果這種情況出現在治療快結束時,我們通常會在下次咨詢中繼續探索相同的部分和主題。
● 這部分是否想要更多地向真我表達孤獨的感受?
● “感受到被拋棄是什么感覺?”
● “期待早一點重逢,是什么感覺?”
為了回應這些被拋棄的部分的合理訴求,我們會花時間修復它與來訪者的真我之間的關系。
● “對不起,我不應該拋下你。我很抱歉沒有早點到這兒來。你過得怎么樣?”
● “我現在就在這里陪著你,你需要什么?”
IFS中的假設
1.所有部分都帶著良好的意圖,即使是那些在行為上看起來很惡劣的部分。因此,我們歡迎所有部分,以積極敞開的態度面對治療。
2.我們對傷害的心理反應是可預測的:當脆弱的部分感覺受傷時,其他部分會發揮保護作用。
3.盡管有些保護者看起來是病態的,但保護部分的應對方式是可以預測的。
4.一旦與來訪者的真我建立聯結,就可以重新整合和平衡曾經被破壞的、不穩定的內在系統。
5.真我既不能被創造也不能被培養,更不能被摧毀,它與生俱來并一直存在。
6.每個人都有真我,每個人都可以通過聯結真我獲得療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