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離的目光掃過去，說話那人縮著腦袋躲進(jìn)人群，他在心里稍稍留意以后便看向劉老大。

“去讓人把黎老頭叫過來問問。”

“嗯？”

后者聞言很是意外，他可知道蕭離和爺孫倆的關(guān)系，不等弄清楚蕭離玩的是哪兒一出，外邊已經(jīng)有人把黎老頭喊來了。

被叫來的黎老頭神色驚恐，手指自己：“我？我殺人？我哩娘嘞！我哪敢啊！是前天她找我問我要四狗子，我沒地找去！就因?yàn)檫@個才吵的架！”

聽到這話的蕭離忍不住笑了笑，將皮扔到地上后譏諷道：“兒子像娘，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兒。”

好些人聽到這話忍不住看他。

不愧是活閻王，人都已經(jīng)到這地步了，還不忘踩上一腳。

“嗐，真晦氣，散了散了！”

劉老大沒做好和蕭離翻臉的準(zhǔn)備，見事兒問不出結(jié)果，便帶著手下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時間一眨眼到了晚上。

篝火旁，爺孫倆剛用完稀粥，黎老頭精打細(xì)算的捻著木枝維持火焰，想起白天發(fā)生的事兒，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到底是失算了。”

“……”

“誰能想到那小子這么狠又這么能耐，斷的都已經(jīng)夠及時了，還是被他連累了一遭。”

旁邊的小丫頭小聲道：“不攆也行，爺你就是計較太多。”

黎老頭又嘆氣搖頭道：“你個嫩丫頭懂什么？鋒芒畢露不是好事，須知過剛易折，他這種人到哪都不能為人所容，哎——只怪我當(dāng)時心思太多。”

篝火旁一時陷入沉默。

過了片刻，黎老頭捂著肚子愁眉苦臉道：“一泡屎憋了兩天，到底是憋不住了。”

“……”

唉聲嘆氣的站起來，他慢悠悠的走到僻靜處，不舍的解開腰帶，正要開閘，卻聽一陣踩雪聲。

“有人了。”

說話同時黎老頭謹(jǐn)慎的往后看。

來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姓孫，平時就操持著皮肉生意，只要給口能吃的都行，看她這模樣——

黎老頭撇開眼，悶聲道：“老了，沒那個心思，請回吧您。”

“……”

后邊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

這是餓極了，真不看年紀(jì)？黎老頭回頭正要呵斥，視野里卻出現(xiàn)一副恐怖的畫面。

那孫姓婦人就站在他身后，渾身肌膚像活物般涌動，唯獨(dú)一對泛黃的眼球極不協(xié)調(diào)，動也不動的死死盯著他。

“呃，鬼，鬼——”

黎老頭扇動著嘴唇想要喊出來，嗓子眼卻仿佛被什么堵住。

“該死的老東西，把那禍害撿過來，你怎么不讓他死！你為什么不讓他死！”

怨毒的字一個接一個的蹦出來。

孫姓婦人一邊說著，連同頭發(fā)一起的頭皮裂解開，露出里面的猩紅怪物，瞪著一雙渾圓泛黃的眼球：“你不殺他！我殺你——”

“我，，我……”

黎老頭吐不出字，整個人都要背過氣去。

突然。

旁邊有個聲音冒出來：“那你怎么不干脆點(diǎn)，直接來殺我。”

“！！”

猩紅怪物猛地回過頭。

它身后帳篷的拐角處，一眾人出現(xiàn)，為首的蕭離邊提著刀邊問她：“早上我說兒子像娘，你還在旁邊生氣，我說的不對嗎？四狗子欺軟怕硬，你個當(dāng)娘的也是，所以你倆都死有余辜。”

“啊！”

猩紅怪物猛地發(fā)出一聲尖叫，俯身后四肢發(fā)力，像只褪了皮的青蛙樣向他蹦了過來。

這一下的速度極快，旁邊的劉老大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只能聽見如春雷乍起的拔刀聲。

一只胳膊落在雪地上，斷口處流淌出的液體腥臭紅稠，還有腐蝕性，流到地上便發(fā)出滋滋聲響，迅速消融一大片積雪。

“……”

蕭離甩了甩刀，看到黑乎乎的痕跡，他語氣惋惜：“殺兒累了馬，砍娘毀了刀，一對禍害。”

聽到這調(diào)侃般的話，跳到一旁的猩紅怪物面露瘋狂，腦海中頓時沒了撤退的選項(xiàng)。

“我死也要拉上你個畜牲——”

它生撲過來，完全放棄了閃躲，猩紅的軀體也腫脹起來，在半空中就像個氣球。

原本看戲的劉老大面色變了，正要帶著小弟風(fēng)緊扯呼，而后身邊便響起繃弦聲。

啪——

聲如霹靂，箭破長空，聲響后圓球也隨之頓挫，摔倒在雪地里發(fā)出一陣噼啪聲。

“……”

蕭離收回擲刀的姿勢，轉(zhuǎn)頭看向劉老大身邊，那手挽二石強(qiáng)弓的猛人，后者保持著一貫的沉默，收起弓轉(zhuǎn)身離去。

有遠(yuǎn)程武器真好——

蕭離收起羨慕，轉(zhuǎn)身走到王氏身邊，對方的身體正逐漸液化，散發(fā)的溫度也越來越高，猶如油滾冰淇淋，很快便沒了人形。

“這到底是個啥玩意？”

劉老大心有余悸的走過來：“我從軍幾年也沒聽說過有這玩意啊，得虧你警醒。”

早上蕭離找到他，向他分析了種種疑點(diǎn)，尤其是殺害王氏的兇手到底存不存在——先不提那高超的‘扒皮’手法，就這么冷的天，皮剛一扒開就黏連上了，怎么可能那么完整。

劉老大聽的半信半疑，所以當(dāng)蕭離邀請他晚上一起過來的時候他沒有拒絕，卻不想營地里居然真有那么個怪物。

“這，這好像是皮尸。”

旁邊傳來一顫巍的聲音。

蕭離和劉老大轉(zhuǎn)頭看去，卻見驚魂未定的黎老頭走過來道：“也是老一輩的故事，據(jù)說尸有諸多種，這皮尸論兇悍遠(yuǎn)不如僵，卻最為吊詭，通人智，平時就和常人無異，唯有遇到心儀的皮衣才會行兇作案。”

劉老大瞪大雙眼：“你是說咱們隊伍里一直跟著個皮尸？這王氏先前一直在偽裝？”

黎老頭正欲開口，蕭離卻搖頭。

“她情緒不像作偽，行事也笨拙，肯定是剛變的。”

“那就好。”劉老大松了口氣。

要是這王氏先前一直在偽裝那也太嚇人了，這和身邊跟個鬼有什么區(qū)別？

正后怕呢，卻聽蕭離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但我懷疑營地里還有個皮尸，不然難以解釋王氏死就死了，又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東西。”

“……”

劉老大張了張嘴。

一時間，跑路的想法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