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腚你個雜慫能不能閉上屄嘴，手拉結實點！”

“啖狗腸的你再罵個試試！”

“繩——繩子要斷了！跑！”

火把閃動，嘶吼聲雜亂，也不知是誰當先喊了句，卻已經有人松開手轉身要跑。

“蕭——”

噗嗤！

重物落地，猶如脫手的花灑，無數腥物飛濺，像瓢瓢冷水澆在了眾人臉上，也幫他們回憶起了入隊時的規矩。

臨陣退縮，斬。

望著如鵪鶉般挪開眼睛，重新拉緊繩陣的手下，蕭離手拎著滴紅的腰刀上前，面對被捆扎在一起的四個行尸，他提起口氣。

唰——

刀光熠熠一閃而過，

四顆頭顱跟著飛起。

周圍霎時間格外安靜，隨即有眼色的立馬開口：“蕭頭兒牛嗶——蕭頭兒無敵！”

“真神啊這一刀！”

“以后蕭頭兒可以改名叫刀神了！”

“……”

蕭離沒有理會嘈雜聲，但他同樣對自己的這一刀無比滿意。

他還是不會什么刀法，但砍人腦袋的技巧算是小有所成了。

而且這一刀也不止蘊含了經驗。

剛砍人那會別說一刀卸掉四個頭，就活人腦袋那么軟乎他都砍的費勁兒，但經過這幾天不下于三十枚尸玉的滋補，他的氣力已經迎來了長足的長進。

現在讓劉老大接他一刀，蕭離有信心連人帶武器一起劈廢，前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數，最近都躲著他走。

取完尸玉，他們此時已經出營五里，蕭離沒有貪心深入，直接宣布收隊返程。

回去的路上一群人歡聲笑語。

雖然今天死了人，但畢竟死的不是他們，逃災路上每活過一天，就離日思夜想的南邊更近一點，這么想就自然有了希望。

“有蕭頭帶著咱們，往后還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是僵也不過是蕭頭一刀的事兒！”

“僵算什么，蕭頭兒的刀鬼見了也發愁，要我說老大就不該是那姓劉的，他何德何能啊？”

“哈哈，沒錯——我糙有鬼！”

隊伍里頓時雞飛狗跳，蕭離沒有理會這群烏合之眾，只是蹙起眉頭看向營地邊緣處。

那里有個傴僂的黑影一動不動，看不清楚面容，卻依稀能聽到喃喃的老婦人聲：“狗娃——狗娃你回來吧狗娃——”

蕭離拍馬上前，拉近距離后才終于看清楚，那真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嫗，似乎精神有點問題，獨自在雪地里喃喃著親人的小名。

“這不是四狗子他娘嘛？”

“四狗子人都——”

“閉嘴！蕭頭面前你還提他，沒眼力見的東西！”

“……”

老嫗對他們根本不加以理睬，只顧著低頭嘴里不斷喃喃，仿佛招魂般呼喚著兒子。

“他死了。”

蕭離忽然道。

這一聲如同魔咒般打斷了老嫗的喃喃，讓她下意識抬頭，露出一雙泛黃的老眼。

“死的罪有應得。”馬背上的年輕人平靜的看著她，語氣沒有半點愧疚。

“……”

老嫗臉皮抽動，眼神也跟著變得無比怨毒。

“你想下去陪你兒子嗎？”

蕭離語氣十分認真：“想的話，我可以幫你。”

“……”

對于這個老婦人他沒有半點惡意，但身逢亂世，上了年紀又失去了兒子，她活著的希望渺茫。

雖然四狗子是因他而死，但就像先前說的那樣，對方死有余辜，蕭離不覺得有半分愧疚，更不會主動替他養老娘。

所以他是真的想幫老嫗解脫。

“……”

四周眾人沉默了，連老嫗的眼神也變了，但她什么也沒有說，轉身便朝著外邊默默走去。

“方圓幾里都被清掃了，冬天晚上僵尸的行動速率會放緩，你要是抱著引潮的想法，我不認為上了年紀的你能有這個能力。”

蕭離在她背后善意提醒道。

老嫗渾身哆嗦的回過頭，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惡毒語氣：“最最最最最該死的就是你——你個畜牲！你早晚得死在鍋里！被人嚼爛骨頭！我會等著你！”

拋下一連串的詛咒，她真的開始往回走。

“……”

旁邊人都小心的看向蕭離，覺得以他的瘋癲性格這老嫗絕對會被砍頭。

但這一切并沒有發生。

蕭離一點惱怒都沒有。

哪怕真像老嫗所言，有一天他死了，旁邊有人需要吃他的肉活下去——那就吃吧。

都是亂世芥草，死后這一身皮軀有什么緊要。

打馬上前。

他行他路。

“……”

第二天一早，蕭離是被吵醒的，周圍亂糟糟的聲音讓他以為營地里進了尸，摸起腰刀便下意識跳了起來。

“真邪門啊——”

“可不是嘛，怎么是這種死法？這也太慘了吧。”

“聽說她昨天得罪了蕭瘋子，估計是夜里……嗨，不說了，誰讓人家是爺呢。”

“這也太嚇人了。”

循著動靜走過去，蕭離出現以后，圍觀人群紛紛閉上嘴讓開道路，只是那噤若寒蟬的畏懼背后，又深藏各色情緒。

厭惡、憎恨不一而足。

對這一切視若無睹的蕭離走過人群，終于看到了圍觀之物，神色也隨即起了變化，蹲下身子，他從地上撿起一堆……皮？

蒼白、松弛、滿是褶子，連帶著稀疏白發，整張皮非常完整，特別是將其鋪開，不見一處外傷，唯有頭頂位置有一處創口。

“怎么了啊這是——”

劉老大帶著手下分開人群，擠進來看到這一幕，頓時就錯愕道：“蕭兄弟你又殺人了？”

“……”

通過第一微表情，蕭離暫時排除了劉老大的嫌疑，不過后者的話卻讓他很不滿意。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看不明白就別亂咬人。”蕭離語氣冰冷的道。

劉老大臉色難看。

換一個人敢這樣跟他說話早就扔尸堆里了，但姓蕭的最近猛的不正常，他沒把握了。

“哈哈！沒仔細看，確實啊！蕭兄弟殺人哪用得著這么麻煩，從來都是說殺就殺，一刀了事！”

笑里藏刀的諷刺完，劉老大又冷下臉來：“除了蕭兄弟，王氏這兩天還得罪了什么人？知道的趕緊說！”

“……”

周圍鴉雀無聲。

半晌以后，有人慢慢舉起了手：“黎老頭，他前天和王氏吵過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