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王恭
- 影晉
- 燒餅加菜不要菜
- 2002字
- 2023-12-30 23:55:02
回到宮中,李漁讓黃門傳車胤覲見,他在式乾殿閉著眼對當下局勢做了一個全盤分析。
以他的眼光來看,東晉立國的基礎就在于世族門閥的支持。
當年有王、庾,如今是桓、謝。
軍政大權盡在世族流轉,皇權不振,造就了東晉特有的門閥政治,上一任皇帝司馬昱甚至被桓溫嚇得憂懼而死。
司馬昱曾經提出過“政由桓氏,祭則寡人”這種荒唐又無奈的話,也就是說軍政大事桓溫說了算,皇帝也就管管禮儀,當好傀儡便可。
司馬曜的老爹司馬昱也是夠大方,拱手就把司馬氏的江山給讓出去,真以為滿朝文武都是諸葛亮呢。
幸而有王坦之、謝安一眾人阻攔,桓溫才沒有篡位成功。
但這兩個人都是門閥政治集團的代表,他們阻止了桓溫,是因為他們和別的世族都不希望這種情況發生。
所謂的門閥政治,就是把皇帝高高捧起,而世族輪番掌政。
也就是“王與馬,共天下”的政治格局,這個“王”,是可以換的,它也可以是趙錢孫李,但這個“馬”,也就是皇族司馬氏,絕對不能換。
因為那畢竟是皇統所在,秦主苻堅大舉攻晉,但已故丞相王猛臨死前勸告他,晉是正朔,不可輕易攻伐。
而對于門閥來說,還得高高舉起司馬家的皇族旗號才能獲得實實在在的政治、經濟利益。
這一點從衣冠南渡之時就確立的,就差世族和皇族簽上一紙文書了。
想當初東晉初立,晉元帝司馬睿就致力于加強皇權,但遭到士族社會的強烈反擊而無法成功,開國皇帝尚且如此,可見門閥的力量。
李漁目前能夠斷定的是,如果自己不動,各個世家之間會相互較勁,畢竟都是一個牌桌上的牌友,誰也別出來掀翻這個牌桌就好,大權在世族手中輪番掌握,但世族不能是莊家,莊家只能是皇帝。
他想起了前世玩過的“斗地主”,只要一伙人有一個明確的對手,那么這伙人就會為了保住現有的利益而聯合起來共同對抗對手。
他低頭沉思著,喝了口茶,發現門后面有動靜,道了句:“孝伯來了?”,丹陽尹王恭趨步從暗處而來。
這位王法慧的胞兄,是李漁布下的一枚重要棋子。
“臣王恭,參加陛下。”
李漁神色淡然,“都是自家人,虛禮免了,事情查得如何?”
王恭低頭道:“從尸體上辨別不出什么,參與者的身份很復雜,有流民有道士,還有許多流寇山賊,但近日在一些道觀都搜到了大量黃金。”
“莫名搜出黃金,就說明有交易,天師道干的?”
王恭答:“現在能確定的是天師道的部分在冊成員參與了此事,但幕后主使尚不明確。”
李漁扭了個身子,那日朝堂議事,表面上他阻止謝安清查此事,但在背后他沒有停止對這件事的追查。
甚至對此耿耿于懷。
一個皇帝遇襲,放在哪一個朝代都不是小事,但現在政局復雜,敵在暗處,他不敢過于聲張。
“謝相帶杜子恭來見過我,我在華林苑給他劃了個道觀。”
王恭道:“臣以為此舉妥當,畢竟謝相出面作了保,但此事應該和杜神仙沒有關系。”
李漁點頭,“我也持此看法,他應該不是知情人,關于幕后主使,你怎么看?”
王恭神色緊張,似是有難言之隱。
李漁又喝了一口茶,道:“這式乾殿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不能說的?”
王恭突然想到了妹妹王法慧前幾日給他寫的信,信中說司馬曜迷途知返,性情大變,今日自己也覺得如此。
雖然不知道這位皇帝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以往的司馬曜可不會喝茶,而是以酒解渴。
不管怎樣,他從內心上更能接受現在的“司馬曜”。
行刺一事,單單是他所掌握的信息就令他無比頭大,若是全部告知給皇帝,會發生什么恐怖的后果,他不敢去想,但如果不說,后果一樣不堪設想。
念及此,王恭略帶難為情的答道:“沒有掌握證據,臣實在不好說。”
李漁目光如刀,犀利的掃過王恭全身,王恭戰戰兢兢,果然伴君如伴虎,這位皇帝不管發生了多大的改變,他骨子里那種自私自利和唯我獨尊的特質是一點也沒有變。
李漁悶哼一聲,語氣略帶刻薄,“大舅子,我知道這事牽扯的可能太大,我們是家人,他們都是外人,若是朕這把椅子坐不穩,那么連累的可就不是朕一個人了。”
王恭在內心不斷叫屈,他真不是不說,他也確實沒有證據,如果單單說出自己的猜想,他怕這位少年皇帝一時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
李漁一盞茶喝完,王恭滿頭大汗,才緩緩開口道:“陛下若身隕鎮江,對哪些人對得利?”
“司馬道子?”
王恭搖搖頭,道:“不對。”
李漁自己也覺得不對,真的司馬道子早被司馬曜扔到山上喂狼去了,司馬道子就是司馬曜。
自己當時還是他的替身,他沒有道理搞那么大陣仗弄死費了老大勁找來的替身。
司馬曜當時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李漁給他抗上一難。
“不對!”李漁瞳孔突然收縮。
他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是說,有人故意做戲給人看?”
王恭沉默,不敢回答。
“為了什么呢?”李漁摸了摸下巴。
皇帝遇刺,勢必造成朝廷惶恐,若是秦軍趁勢攻來,他就可以與晉國劃清界限,皇帝死不死對幕后之人來說不重要,這場行刺就是一個投名狀。
而且鎮江屬于謝家的地盤,還可以順手給謝家扣上一個屎盆子,順便也敲打了李漁。
李漁拍手道:“妙,妙啊!”
他問:“你覺得是誰?”
王恭道:“疑點太多,對方沒有露出什么蛛絲馬跡,但可以確定一點,陛下要小心身邊最親近的人。”
李漁當即寒毛倒豎,急忙問:“誰?!”
王恭答:“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