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齊襄公: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兩者我都要
- 語文老師陪你讀《史記》:世界AB面
- 大梁如姬
- 4765字
- 2023-12-13 17:23:14
1.活著不就是為了個性嗎?
齊襄公肆無忌憚又蠻橫地殺害了魯桓公,他自己能有什么好下場嗎?下面,來看看二五仔齊襄公的人生。
生在齊國,又是嫡長子,加上齊僖公時為齊國開了一個不錯的局面,齊襄公可以說占盡了優勢。如果說還有哪里不爽,那就是堂弟公孫無知太討厭了。公孫無知的齊僖公同母弟弟夷仲年的兒子,兄弟倆關系異常好,齊僖公對公孫無知也疼愛有加,像親兒子一樣對待,一應待遇都和諸兒一樣。好好的嫡長、第一順位繼承人沒了特殊性,齊襄公只能憋著生悶氣,等待以后報復。即位后,就把公孫無知的待遇來了個清倉大降價,才算出了一口惡氣。
堂堂國君,處事是否太小孩氣了?對,齊襄公就是這樣一個人,率性而為,只為自己開心。
剛即位的時候,齊襄公忙著找隔壁紀國的麻煩,究其原因,也是因為要報仇,而且還是多重仇恨疊加的隔代仇。一來,齊僖公前面參與的那場戰爭,紀國好日子不過,湊到魯、鄭一起瞎鬧騰了;二來,紀國一直是魯國的跟班,干掉他們,也可以削弱魯國的勢力;三來嘛,紀國和齊襄公還有個殺父父父父父之仇。很多年前,齊國還是齊哀公在位,紀國國君跟齊國不對付,便跑到周天子那告了一通黑狀,周天子一聽,叔可忍侄不可忍啊,把齊哀公抓過去活活烹了。無論是報殺父父父父父之仇,還是報爹郁悶而死的仇,紀國是在劫難逃了。
此時,熱心群眾魯桓公又一次跳出來想保住紀國,當然,主要目的還是在于遏制齊國的擴張。不過,金牌調解魯桓公依然調解失敗,齊襄公一聲令下,讓齊國邊境士兵騷擾了一番魯國。
因為有魯國的干涉,齊襄公決定先放下紀國,瞄準和爹多次作對的魯、鄭兩國。繼承父志,這本來完全是少年有志的風評,可真正操作起來,齊襄公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往一發不可收拾的路上撒野狂奔而去了。
首先是魯國,魯桓公在參加宴會的路上被莫名害死,而殺心突起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文姜妹妹受了委屈。然后是鄭國。鄭國自從鄭莊公去世后,還在亂著呢。一會兒是公子突(鄭厲公)趕跑了公子忽(鄭昭公),一會兒是公子突被國人趕下臺,公子忽又強勢回歸。齊襄公支持誰呢?當然是當年最崇拜的忽哥。
齊襄公剛即位那會兒,鄭國正好遇到公子突被鄭國第一謀士祭仲趕跑,國人一起接著將在衛國避難的公子忽又接了回來,所以,他就沒找鄭國麻煩。可兩年后,鄭國國內一位曾和公子忽有嫌隙的大臣突然發難,暗殺了國君,立了鄭莊公另一個兒子,公子亹,這可把齊襄公惹怒了,“敢殺我忽哥”,齊襄公憤憤不平。第二年(殺死魯桓公的同年),齊襄公在衛國首止召開了一次會議,特地邀請鄭國新國君來參加。
祭仲推算,當年齊僖公那么喜歡公子忽,諸兒小子也是他的鐵粉,他們齊國多次自帶干糧也要襄助公子忽,現在公子忽被殺,諸兒肯定發飆了,雖說約會地點在衛國,也準沒好果子吃,連忙稱病告假。于是,鄭國新君公子亹只好帶了殺死公子忽的高渠彌前去赴約。果不其然,鄭國人剛到,齊襄公就不怕臟不怕累,派人殺了子亹,并把高渠彌五馬分尸,算是為忽哥報了仇。
作為一國之君,別人報仇都是發動戰爭,兩國較量一場,齊襄公偏不,小爭端,小規模處理就好,把人騙過來解決掉,不是很輕松嗎?
一連殺死兩位諸侯國君,齊襄公的國際名聲自然不會好。可是他不在乎。什么為了齊國發展,應該放下公子忽的仇,結盟鄭國新團隊的奉勸,這些都不如殺人報仇來得爽快恣意。雖然,為一個已死的鄭國前國君報仇,對他沒有任何一點好處,可只有這樣,心理才舒坦些呀。鄭國怎么說?祭仲覺得活該,另找了個公子當國君,完全沒有報仇的想法。
解決完魯、鄭,現在再來收拾多活了三年的紀國。不用齊國怎么大動干戈,紀國就撐不住了,割地賠款,變成了齊國的附庸。
處理完爹遺留下的問題,接下來,齊襄公決定主持主持江湖規矩。
2.妹妹們的幸福生活
七年前,從衛國來了個落魄小子投奔,進門就大喊“舅舅救我”,齊襄公還以為哪里來了個結巴,仔細一看,這不是嫡親的大妹子宣姜在衛國生的老二公子朔嘛。公子朔怎么跑來了齊國呢?說起來,又是一樁狗血事件。
當年,齊僖公全世界找女婿,為女兒宣姜選中的是衛國的公子急子,這也是個溫柔孝順的孩子,各方面不亞于公子忽。宣姜沒有被拒婚,可最終還是沒能嫁給公子急子。當宣姜從齊國浩浩蕩蕩來到衛國時,急子的老父親衛宣公聽手下人描述了一番宣姜的天仙之貌,當即大呼“糟了,是心動的感覺”,忙把急子支開,自己跑去洞房的地方等新娘去了。蒙著蓋頭的宣姜毫不知情地拜了堂,又在黑燈瞎火的晚上完成了洞房,就這樣,本來是要嫁給公子急子的,稀里糊涂地成了衛國君夫人。
宣姜雖然不開心,還是和衛宣公生了兩個兒子,老大叫公子壽,老二就是公子朔。有了兒子,加上急子的刻意保持距離,宣姜對急子暗暗生恨,發誓要干掉他,讓自己兒子上位。公子朔很是支持,可一旁偷聽到的直接獲益人公子壽卻并不樂意。宣姜的奸計實施當天,公子壽偷偷找急子哥哥喝酒,灌醉他后,自己偷了符節出發了。結果恰如《詩經·二子乘舟》所描述,先是公子壽被埋伏的刺客殺死,然后酒醒趕到現場的急子一心求死,也被了解。這下,公子朔成了終極撿漏王。老衛宣公一閉眼,公子朔就即位成了衛惠公。
這樣的人間慘劇,衛國內部有人不服了,兩個上一輩的公子一向看不慣衛惠公,組隊發兵把他趕走,重新擁立了衛宣公的另一個兒子。而衛惠公逃到齊國的時候,齊襄公正忙著呢,一直到現在才想起這位外甥。于是,齊襄公以維護兄弟衛國的穩定為由,呼吁隔壁諸侯們一起打進衛國,送衛惠公回國。魯國、宋國、陳國、蔡國紛紛參戰,還和想重新使用調解權的周王室打了一架,這才把衛惠公成功送了回去。
在衛國,齊襄公和宣姜妹妹見了一面,想文姜妹妹還有自己的滋潤和照顧,宣姜妹妹實在是太苦了,于是,向來腦洞大的齊襄公來了一出更奇葩的命令,讓衛宣公的另一個兒子公子頑和宣姜原地結婚。被突然點名的公子頑滿臉問號,怎么回事?連忙以這樣是亂了輩分為由而拒絕,齊襄公卻義正辭嚴地說:“本來我宣姜妹妹也是來嫁給急子這個輩分的人啊,是你們衛國人自己亂了輩分,我這是撥亂反正”。公子頑還是不肯同意,甭管宣姜一開始是誰的老婆,可現在她到底是嫡母輩分了呀,齊襄公也不管,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派人強押著公子頑,霸王硬上弓地把他倆湊了對。也多虧了公子頑的獻身精神,倆人一同生了五個兒子,兩個女兒,這才為后來亂糟糟的衛國續了命。這是后話了。
縱觀齊襄公一生的諸多操作,總讓人覺得他是個精神狀態不穩定的人,沖動、率性、不顧大局,可究到底,他完全是個一身江湖義氣的俠客。
3.動我兄弟,殺你全家
打完衛國回去后,齊襄公立馬又去見了文姜。文姜雖然個性放肆,自我意識很強,心里卻還是多少有些愧疚,覺得對不起魯國,特別是此刻魯國的國君是自己兒子。于是,在文姜的央求下,齊襄公二話沒說,把在衛國打到的國寶級禮物全送給了魯莊公。算是給外甥點補償吧。
當然,作為回報,魯莊公以后必須跟著舅舅混。在齊襄公準備又一次開疆拓土,收服旁邊的郕國時,魯莊公雖然極不情愿,卻也不得不自毀小弟,陪舅舅出兵,攻打郕國,郕國不是對手,只能趕緊向齊襄公投降,承認他是大哥。
不過,齊襄公也用事實說明了一件事,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打完郕國后,齊襄公也感覺到了外甥魯莊公深深的不滿,為了防備魯國的反撲,齊襄公打算派兩個大夫去周邊關隘站崗戍守。自古以來,戍邊都不是件好差事,中央的人沒多少想過去的,齊襄公當時正在吃瓜,于是腦子一個靈光閃現,說可以采取了年限制,以后瓜熟就能換崗,這才把管至父和連稱倆人忽悠了過去。
抱著“及瓜而代”的信念,倆人不情不愿地到達關隘附近,到了就開始種瓜。沒有老婆孩子,沒有人洗腳搓澡,日子別提多難熬了。于是,二人每天就對著瓜苗施肥澆水,一點點呵護長大,看它冒芽開花又結果,心情終于一天好過一天。終于,第一個瓜熟了,隨后,兩個三個四五個,紛紛瓜熟蒂落,倆人興奮極了,可日子一天天過去,齊襄公還是沒派人來代替他倆。怕不是忘了吧?倆人裝了一車瓜,派了個小廝給齊襄公送過去,順便問問啥時候把他倆換回來。
齊襄公吃著瓜,笑哈哈地說:“急什么,我也沒說是這次瓜熟的時候換人啊。”使者一路擔驚受怕地回到了邊地,不知道怎么把消息告訴兩位領導,只好哭喪著臉。管至父和連稱也不是傻子,知道齊襄公一貫不按套路出牌,暗罵了句“齊侯的嘴,騙人的鬼”以后,倆人憤憤不平地表示要讓領導受點教訓。
倆人聯系了在朝的一位重要人員,公孫無知。對,就是當初被齊襄公降待遇的公孫無知,他心里也正怨恨著堂哥呢。三方一聯絡上,公孫無知順便又列了列國內還有很多人對齊襄公不滿的消息,于是,三個人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干票大的,把齊襄公趕下臺去。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公孫無知既然和連稱搭上了關系,當即就去找了另一個人,連稱的妹妹,齊襄公后宮里一個不得寵的夫人。
公孫無知說:“你去幫我監督諸兒,等我當了齊侯,你就是齊國的第一夫人。”連妹妹邪魅一笑,自此變身有史可查的第一例女間諜。
當別人在背后策劃好了一切,恣意瀟灑的齊襄公毫不知情。他還是自顧自地狂浪,畢竟,狂浪是他人生的一種態度。那年冬天,齊襄公到都城旁邊的蒲姑游玩,興趣來了又跑到一個小山丘上去打獵,忽然,一頭野豬沖出來擋住了去路。齊襄公正想表現神勇,旁邊的人也不知道是被收買,還是眼神不好,大呼一聲:“啊,是公子彭生!”
齊襄公緩緩拋出一個白眼,平生缺德事做了不少,從不怕什么鬼來找,當即大怒說:“公子彭生還敢來見我?”張弓搭箭就去射那頭野豬。野豬被射中,痛得直立起來慘叫,到處亂竄。齊襄公忙催司機快開車,奈何緊急情況下根本不好轉彎,齊襄公嚇得摔下了車,鞋也跑丟了,腳也受了傷,狼狽不堪。回到行宮后,齊襄公讓管鞋的費趕緊去找鞋子,結果兜兜轉轉了半天都沒找到。“不會真是彭生吧?”費嘀咕了一聲,齊襄公更氣了,彭生來了豈不是要索命的?拿起鞭子抽了費一頓,打得鮮血滲透了衣服,才讓他出去靜靜。
費剛走出門,那邊連夫人早將齊襄公受傷回到住處的消息報告給了哥哥們,于是,管至父和連稱的軍隊迅速包圍了行宮。費剛想轉身逃走去給齊襄公報信,一群人上來就捆綁play,讓費帶路去找齊襄公。費忙說:“嗐,綁我干啥,我早就恨死鳥齊侯了,不信你們看……”說著就露出后背讓大家驗傷。眾人一邊對齊襄公罵罵咧咧,一邊點了點頭,同時深深地同情費。見大家都信了,費趁機說道:“大家的動作這么大,齊侯已經知道并躲起來了,不如讓我進去找到他,到時候你們再來為民除害。”
沒人懷疑費。獲釋的費一溜煙跑進了王宮,一邊說一邊拖著齊襄公往秘密的地方藏,緊接著又安排一位公公同事躺在床上假裝齊襄公,然后才帶著幾個隨身服侍齊襄公的內侍出門去搏斗。沒什么縛雞之力的公公群自然不是叛軍的對手,紛紛死在刀劍之下,叛軍一擁而入,進了齊襄公的內殿。見被子里瑟瑟發抖,眾人沖上去一頓刀砍劍刺,掀開被子一看才發現,這哪兒是齊襄公,大家都被費玩了。
如果找不到齊襄公,國家級保鏢隊再趕來,那就是任君切西瓜了,千鈞一發,生死時速,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找,仔細找。齊襄公能逃過一劫嗎?
是禍躲不過。
不一會兒,有個眼尖的忽然看見大門下面似乎有一只腳,眾人又是同進退地蜂擁而至,拉開門板,正是躲貓貓的齊襄公。“叮,齊侯,您的盒飯已熱好,請查收!”齊襄公被殺死在郊外行宮。
齊襄公死后,齊國陷入內亂,公孫無知很快也被人殺死。盡管齊襄公一生都在放縱,但最后,他還是得到了“襄”的美謚,畢竟,人家可是踏踏實實為齊國做了不少貢獻。只可惜,成功壓制周邊魯、紀等國的是他,造成失敗身死的,原因也出自他自身。說到底,齊襄公并不像一個成熟的政治家,能屈能伸,而更像一個好兄弟,一個有些紈绔和肆意妄為的官二代。他性格里的優點和缺陷,一起造就了這個不太美好的結局。
《史記》原文:襄公使連稱、管至父戍葵丘,瓜時而往,及瓜而代。往戍一歲,卒瓜時而公弗為發代。或為請代,公弗許。故此二人怒,因公孫無知謀作亂。連稱有從妹在公宮,無寵,使之間襄公,曰“事成以女為無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