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的，怎么說？”

芬格爾此刻也有些急躁起來，這種幾乎沒有任何可用信息留下的情形和那片冰海的遭遇太過相似，他的心中已經升起了些許煩躁。

“進去。”

楚子航言簡意賅，虛空拍了拍身上依然閃爍著朦朧輝光的守夜圣火之力，示意應該趁著這庇護還沒有消失趕快探索，這樣即使碰上特殊情況，也能增添一絲博弈的機會。

是的，在楚子航心中，他已經認為這是一場博弈，他們和那潛藏在暗中的敵手比拼著耐心與速度。

要知道他們來這里并不是為了尋找先前失蹤的特遣隊，而是搞明白在這座監測站之中究竟發生了什么，那位于這片冰冷荒原之中的尼伯龍根又處于一個怎么樣的狀態。

藏在暗中的敵人肯定設下了諸多手段，不然不可能讓之前到來的特遣隊瞬息之間杳無音訊。

現在他們倆人雖然擁有更加充足的準備和認知，更加強大的實力，但一個不小心還是容易落入敵人的陷阱與算計之中。

仔細打量著艙室之中的一切，一無所獲的楚子航雙眼對上了芬格爾的雙眼。

兩人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同時點了點頭。

嗤——

氣壓閥排出了大量氣體，橫亙在兩人與大廳之間的最后一道關卡伴隨著這道聲音緩緩打開。

謹慎地站在小門兩側，芬格爾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楚子航立馬打起了精神，難道芬格爾所在的角度看到了什么關鍵信息？

“咳咳......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來，我們是不是可以從運送補給的貨門走，也許那里的防御更寬松一些。”

“？”

面對芬格爾那跳脫的思維，楚子航一時有些無語，開始剛剛樹立起來沒有多久的嚴謹感覺光速消失。

舉起手掌，楚子航緩緩彎曲下了一根手指。

芬格爾看明白了楚子航的意思，在楚子航彎下最后一根小拇指后，壯碩的他一馬當先閃身沖進了大廳。

踏踏踏。

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大廳中回蕩著，良久，芬格爾的聲音從大廳中傳了回來。

“安全。”

話音剛落，芬格爾就看到楚子航已經從自己的身后邁步而出。

空蕩蕩的大廳之中依然保持著些微的暖意，根據前期的了解，因為維護人員消失時間不長，此處監測站之中的供暖系統沒有停止工作，依然在無人的站點中保持著足夠暖和的溫度。

但兩人都沒有脫下身上厚厚的防寒服，這監測站之中已經消失了太多的人，誰知道是不是被某種力量轉移到了寒風呼嘯的冰原之中？

“去監控室。”

看了一眼依然在工作著的監控攝像頭，簡短的話語從楚子航口中吐出，芬格爾顧不上詢問他速度為什么比自己快這么多，趕緊一路小跑跟了上來。

暖色調的燈光灑落在地板之上，也披撒在兩人的肩頭。

與之相對的，冰冷的攝像頭正忠實記錄著所有發生的一切。

兩人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即使速度略有增加，但腳下卻沒有絲毫慌亂，強悍的身體賦予了他們掌控節奏的能力，避免被襲擊之時來不及做出應對。

“鑰匙。”

很快，兩人便已經站定在監控室的門前，鎖住的大門讓楚子航有些疑惑，卻朝著一旁的芬格爾伸出了手。

從營地出來之前，這監測站中的主要鑰匙都被芬格爾拿在手中。

芬格爾從胸口的多功能口袋中摸出了鑰匙，挑出監控室的鑰匙遞給了楚子航。

咔嚓。

鎖芯彈動的聲音傳來，楚子航手上微一用力，經常保養的門軸順滑轉動，門順勢被推開了一道縫隙。

走廊上的燈光順著這道縫隙照射進了監控室之中，給昏暗的監控室帶來了些許暖意。

監控室中的一切都和大廳一樣，全都保持在值守人員消失那一刻。

甚至楚子航還能看到辦公桌面上放著的兩份辦公用品。這些辦公物品上看不出他們主人消失前的慌亂，一切就和平靜的日常沒有絲毫區別。

只要那處尼伯龍根之中沒有發生變化，他們就會和往常一樣輕松愜意地待在監控室中感受著地暖的溫度。

“嘶！”

一旁的芬格爾已經走到了辦公物品旁邊，正舉著一個值守人員留下的搪瓷杯子聞著。

“是酒。”

看著楚子航探尋的目光，芬格爾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掀起防風鏡的兩個眼睛中顯出一絲憧憬。

很明顯這個不靠譜的德國佬已經在幻想坐在這學院下屬的監控室中一邊喝著小酒，一邊混日子的愜意生活。

不去管一旁的芬格爾，楚子航伸手摸向了啟動監控系統的按鈕。

嗡嗡嗡。

機箱中流通著電流，應和著風扇的轉動發出陣陣聲響，可楚子航明明還沒有摸到那個按鈕之上！

面色凝重，楚子航微微側身，力求一旦系統之上出現特殊情況，馬上就能做出應對。

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的芬格爾連忙放下手中翻了一半的日志，被厚厚防寒服覆蓋的身軀略微緊繃，塊塊肌肉隆起。

幾塊大屏幕在兩人略顯緊張的注視下緩緩亮起，首先產生畫面的便是兩人先前剛進站點時待著的隔離艙室中，屏幕上幽幽閃動的光芒組成的畫面沒有任何異常。

緊接著，貨門、生活區域、大廳、辦公區域依次亮起，兩人仔細查看其中的情況，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而最后一塊沒有亮起的屏幕便是他們監控室所處的走廊。

不用楚子航轉頭，芬格爾便已經悄悄挪向了門口。

這明明應該最先亮起的監控此刻遲遲沒有響應，難道從進入這處站點開始就在警惕的敵人終于要露出什么馬腳？

楚子航的目光沒有絲毫偏轉，只用眼角的余光警惕著芬格爾的方向，一旦芬格爾表現出什么情況，他也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終于，遲遲沒有亮起的最后一塊屏幕在兩人緊張的注視下驟然亮起，看著好似沒有任何問題的走廊，楚子航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站在門口的芬格爾面色嚴肅，伸出手來輕輕點了點他的后背，示意他看向那屏幕的一角。

順著芬格爾所指的方向，楚子航馬上看到了不對的地方。

在監控攝像頭呈現的畫面之中，走廊的拐角處有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飄過。

看到這一幕的楚子航精神一振，終于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見楚子航已經察覺到這一處不對的地方，芬格爾仗著自己身上還殘存著的稀薄圣火庇護，大膽探出頭看向了那監控中出現黑色霧氣的走廊拐角。

經過監控畫面的提示，他終于看見了那絲絲縷縷飄蕩在空中的黑色霧氣，這只在走廊與大廳的拐角處存在的霧氣明明沒有任何來源，卻清晰可見。

漸漸地，芬格爾整個人的身形僵在了原地。

楚子航看著芬格爾突然沒有下文的動作，正有些疑惑間，便陡然看到那籠罩在芬格爾身上的守夜圣火庇護在一瞬間熄滅，而自己身上的守夜圣火庇護還殘存著些微的光芒。

出事了！

腦海中這個念頭一浮現出來，走廊外便突然傳出一聲驚呼。

“啊！！！”

突如其來的異變讓楚子航毫不猶豫伸出手，直接將半個身子都要探出去的芬格爾拉了回來。

“嗯？！”

僵住的芬格爾一下子清醒過來，看著楚子航略顯急迫的眼神，也回想起了兩人正做著的事情。

“那個霧氣有古怪。”

芬格爾回憶著自己剛剛的狀態，語氣篤定。

“只是看了一眼，我就沉入了夢境之中，我懷疑這個基地之中的所有人都在那片夢境之中！”

根據芬格爾壓低聲音的講述，楚子航也漸漸明白了他這樣認為的原因。

剛剛芬格爾并不是真的沉睡在那片漆黑的夢境之中，據他所描述，他在夢境之中的身體上有著些許守夜圣火殘留的力量，這些來自守夜圣火的力量讓他沒有完全渾渾噩噩沉睡在那片夢境之中，而是保留有一絲清明。

那是一片被黑色的霧氣籠罩的扭曲世界，在那個世界之中，他只能聽見一聲聲不斷的液體滴落聲。

伴隨著那液體一滴滴滴落在地，他好似聽到耳邊有著什么東西在竊竊私語，隔著守夜圣火的力量，他聽不太清楚，但那些嘈雜的聲音不只是有他的聲音，還有許多其他的聲音，其中甚至有其他語言的聲音。

還沒等他探尋那些聲音究竟來自哪里，便被楚子航拉了回來，再睜開眼就是楚子航在他面前的時候。

深深吸了一口氣，楚子航隔著防風鏡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只覺得太陽穴此刻有些突突直跳。

看了一眼依然一臉心有余悸的芬格爾，楚子航將剛剛聽到的走廊外驚呼聲講出，兩人的目光一起轉向了那仍然在閃爍著幽幽光芒的顯示器上。

原本空無一人的大廳之中此刻竟然出現了一名穿著防寒服的女性正在茫然地走來走去，即使大廳處墻壁上設有非常顯眼的警報裝置，她都沒有絲毫按下的想法，幾次直接從警報裝置旁擦肩而過。

而在最后一塊顯示屏上，那原本淡淡飄散在空中的黑色霧氣已經完全看不見任何蹤跡，好似兩人剛剛所碰到的一切都是一場幻夢。

“去看看吧。”

沉默了一會，楚子航率先走出了房門，修長的五指已經握住了背后的刀柄。

伴隨著一陣輕微的刀身與刀鞘摩擦聲，村雨已然被楚子航握在了掌中。

芬格爾趕忙跟了上去，手掌已經搭在了胸口處戰術背心的快拔槍套上，只要那個不知為何出現的女性做出絲毫異動，他精湛的美式居合術便能在一瞬間清空彈匣。

來自裝備部的特質彈藥讓他不懼怕任何有物理存在形式的敵人。

起初，兩人還略微壓低了腳步聲，可看著那大廳中依然在走來走去的身影，很快兩人就放開了腳步。

不加掩飾的腳步聲很快傳到了那人的耳中，面上沒有任何遮擋的女人茫然看向了這邊，原本還有些迷糊的表情殘留在臉上，很快她的面上浮現出一抹驚恐，仿佛瞬間清醒了過來。

“啊！！！”

刺耳的尖叫聲再度傳來，似是受到的驚嚇過度，看著這邊的女人尖叫聲沒持續多久便戛然而止，兩眼一翻，身形瞬間軟倒在了地上。

看清了那女人面容的芬格爾卻眼前一亮，腳步加快，三步并作兩步便跑到了女人面前。

“梅芙！”

將裹在厚厚防寒服中的女人抱起，芬格爾一手掀開了帶著的防風鏡，順帶著拉下了口罩。

女人軟倒在芬格爾的懷里，一旁的楚子航看著芬格爾用力搖晃著女人的上半身，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要轉過頭去留給兩人一個單獨的空間。

好在被芬格爾稱為梅芙的女人沒一會便幽幽醒轉過來，看著那胡子修得干凈整潔的面龐，一時有些不敢確定。

“芬格爾？”

猶豫著，女人說出了芬格爾的名字。

“你怎么在這里？”

“你終于畢業了嗎？”

接連的兩個問題一下子把臉上洋溢著笑容的芬格爾而干沉默了，楚子航看著好似受到了暴擊的芬格爾，不由得搖了搖頭。

難怪這么不靠譜，竟然在卡塞爾學院還能留級，甚至聽這個年紀不大的女生驚訝的語氣，芬格爾怕是留級時間不短了。

“我們受昂熱校長委托，來到這里調查監測站值守人員憑空消失的事件，”看了一眼正萎靡不振的芬格爾，楚子航補了一句：“至于芬格爾，好像還沒有畢業。”

看著還在感嘆芬格爾竟然依然沒有畢業的女生，楚子航不由得加快的問話的速度。

很快，梅芙所經歷的一切便好似隨著她的講述緩緩浮現在兩人眼前。

不出兩人所料，梅芙就是學院派到這處站點的值守人員之一，從新聞部工作許久后畢業的她因為對無線電等信息傳輸工具的熟練運用而被安排到了這里，主要負責定期與學院匯報相關情況。

而在她的記憶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了幾天前的那個傍晚。

此刻的她甚至不知道為什么會那么恐懼，會那么驚恐生人的靠近。

聽到這里，楚子航和稍微回復了些許生氣的芬格爾對視了一眼，梅芙的描述幾乎和芬格爾的描述能夠重合，唯一的問題便是為什么她會在芬格爾被迷惑之時憑空出現在大廳之中。

難道說，那個夢境中容納生靈的數量是有限的？

楚子航的心中升起了一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