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山死了,那這整座山谷里的寶藏就都是我的!
一念心頭起,鄧淵的眼神已經開始變了,眸中隱隱的殺意看得人遍體生寒,“你們幾個,谷中的草藥可否識得?”
這句話看似在詢問,卻沒有多少詢問的意味在里面,明顯是殺心已決,一行采藥人無論如何回答下場都是個死。
如同他這般在江湖中歷練了一輩子的老油條,怎么可能容許王無患等人把消息泄露出去?
那必定是殺個干干凈凈!
“無極劍”鄧淵獲得“一劍破三山”柳長青傳承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才好。
許榮生等人自然不傻,可心中還有一點不切實際的幻想,覺得只要能幫著對面這位年邁的江湖客辨識出來幾味草藥,或許他真的會善心大發,留他們這些草芥似的小人物一條賤命。
可問題是……
瞄了眼谷中生長的那些奇花異草,一行采藥人只感覺手足冰涼,喉嚨發干,禁不住就吞了下唾沫。
問題是這些玩意兒他們還真就沒一個認識的。
雖然有幾株草藥跟地黃、玉竹、木香十分相似,但其具有明顯特征的花葉卻與記憶中的截然不同,甚至透露著幾分詭異。一時間,他們這些常年在山里奔波的采藥人也有點拿不準了。
可生死就在眼前,反正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又不認識草藥,不如……
“若是敢誆騙我,休怪老夫無情!”
念頭剛起,老奸巨猾的鄧淵便齜著牙笑了起來,按著劍柄,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令人戰栗的殘忍,“到時候,老夫把爾等削成人彘,掛到樹上哀嚎個三天三夜,受盡百般痛苦而死!”
聽到這些,許榮生等人立刻就把即將出口的話給重新咽了回去,不由得滿臉絕望,他們十分相信眼前這位老魔頭絕對能干出那種滅絕人性的事情。可若是不編造幾句,他們又根本不認識眼前的花草……
等待他們的不就只剩下一個死字了嗎?
一想到剛才在山神廟外發生的可怕事情,還有那些滾了滿地的頭顱以及一具具無頭的尸體,二狗子就不由得脖頸發涼,嚇得跪在地上磕頭作揖道:
“爺爺,爺爺,你行行好,饒了我一條狗命吧!”
“我今年才剛十七歲,還沒娶媳婦兒嘞!”
“這次進山采藥就是想攢點錢,俺啥也不懂,你就高抬貴手放過俺吧!”
見他情緒崩潰,眾人都心有戚戚然,期望這些高來高去的大俠能夠饒過他們這些升斗小民。
“我說了,辨識出一兩株草藥,自會放你們離去。”
看著這些戰戰兢兢的苦哈哈,鄧淵竟然還起了興致,似笑非笑的答道。
二狗子聽到生的希望,腦子早已亂了,激動得跳起來,當即就指著一株開著七瓣喇叭花的植物大叫道:
“爺爺,我知道,這個草藥名叫地黃,能夠活血止痛,治療各種血熱、出血的病癥!”
“俺們進山采藥,經常采挖這種草藥的根莖,回去曬干了賣給草藥鋪子,人家掌柜的可愿意收了。因為所有的金瘡藥里都會用到它。”
“爺爺,我認出來了一個,您能放了我吧?”
然而,聽他一開口,眾人心中就咯噔一下。
這株草藥碩大的葉片貼地生長,好似蓮臺,莖稈直直朝上,片葉不存,唯獨開著幾束喇叭狀的紫紅色花朵,足有碗口大小。
認真來講,它確實跟地黃十分相似。
可地黃的花朵不過拇指大小,怎么可能好似碗口?更奇怪的是地黃的喇叭狀花冠明明只有五瓣,可這顆植物生的卻是七星狀的喇叭花,嚴格來講,兩者根本不是一種東西。
“金瘡藥,有意思。”
鄧淵饒有興致的點了點頭,卻不緊不慢的追問道:
“你如何向老夫證明它就是地黃?采藥之時,地黃又有什么特征可以辨別?你說它可以止血,那么制作金瘡藥之時,它又當如何使用?”
“答出的話若是能令老夫信服,自然放你離去。”
“若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還記得剛才的話吧?”
不愧是老江湖,兼之心性狠厲,這些話一來是為了辨別真偽,二來恐怕是故意刁難,有意要將任何一位采藥人置于死地,哪怕你盡心竭力的回答他。
卸磨殺驢不過如是。
王無患素來體弱,一番折騰本就丟了半條命,現在再聽到這些,腦袋不由得就眩暈起來,偏偏剛才那些金色的文字又開始在腦海中閃現,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這是他娘的什么狗屁金手指!
不能救人危難,讓他原地開掛就算了,怎么弄得還跟回光返照似的,一遍遍的惡心人?
正在他恍惚之際,二狗子終于承受不住心理壓力,說漏了嘴,把地黃的性狀原原本本描述了個干凈……
鄧淵當即就冷笑起來,二話不說,一劍揮去。
二狗子呆呆站在原地,目光緩緩變得渾濁,碩大的腦袋咕咚一聲掉在地上,而后熾熱的鮮血才噴射而出,好似一團紅霧,帶著十足的腥氣,雨點一般飄灑在一眾采藥人臉上。
“啊?啊!”
“二狗子!”
“俺的娘!”
幾個膽子小的,當即就嚇得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驚恐嚎叫。
許榮生更是呆愣愣的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沫子,攤在眼前看了看。意識到那個多嘴多舌的娃子真的就此死了,整個人陡然變得面目漲紅,緊緊握著雙拳,眼睛里恨不得瞪出血來,脖頸上的青筋暴起,似乎當即就想拼命。
二狗子是鎮子上一位窮苦人家的孩子,爹娘身體不好,為了養家糊口,才年紀輕輕的跟著叔伯們進山采藥。
雖然他腦子一根筋,又滿肚子惦念著女人,可怎么說都不該就此死了。
年輕人想媳婦兒他不是罪過啊!
站在遠處的柳宮裁看著眼前血淋淋的一幕,似乎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力氣,美麗的臉龐上一片凄楚,秋水般的眸子滿是茫然,強烈的無力感涌上心頭,她似乎已經看到了所有人的結局,自然也包括自己的結局。
可他們這些渺小的普通人卻無法改變什么,只能無助的等待著死亡降臨,一如螻蟻。
“你……該……死!”
然而,一陣凜冽入骨的沙啞嗓音響起,狂怒和憤恨一字一頓的從王無患的牙縫中擠了出來。
他渾身浴血,滿臉死氣,卻形如惡鬼,一步一步走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