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晚霞紅似血,長風入夜起崢嶸。”
王無患剛進學堂,就看到一位老者站在草亭下吟詩,腳步不由得頓了一下,生怕擾了別人雅興。
不成想,老者聽到聲音,已然轉頭望了過來,上下打量著他,笑吟吟道:“年輕人,我觀你有些面生,想必你就是那個平安藥鋪的小掌柜吧?”
王無患愣了一下,忙躬身道:“先生敏捷,在下正是王無患。”
“敏捷個屁,若谷事先告訴我你要來送藥罷了!”
老者捻著三縷長髯玩味而笑。
王無患啞然。
自己先入為主,還當他明察秋毫,通過自己面生,判斷出自己是那個因為身體孱弱所以才閉門不出的癆病鬼的。
隨之,也禁不住笑了起來,“在下正是來給若谷兄弟送藥材的,不知他現(xiàn)在是否方便。”
“無患兄,請稍等片刻。”
徐庭堅正欲回答,房間里便傳出徐若谷的聲音,接著還響起微弱的水聲,似乎正在洗澡。
王無患心中詫異,記得剛才動手時他身上并未沾染血跡,大白天洗什么澡?
難不成一個大男人還有潔癖?不愧是小白臉!
心里正腹誹,徐庭堅伸手請他落座,收斂笑容道:
“王小掌柜,聽說你前些日子進山采藥,路上可有什么見聞?如果方便,不妨與老夫說說。”
“今日若谷回來,老夫方知大白天的竟有賊子闖到鎮(zhèn)子里行兇,險些將那位月依小姑娘擄走,可真是膽大包天!”
“咱們平安鎮(zhèn)與南山道僅有一山之隔,世道一亂,怕是連咱們這里都要不得安生了。”
聽到他的話,王無患同樣心情沉重,想起跟柳宮裁分別時那些什么韃子打來了的言語,便撿一些緊要的講述起來。
與此同時,房間內。
徐若谷香肩微扣,隔著窗紙遙望一眼,趕緊縮著身子從浴盆里站起,一片白花花閃過,連忙扯過一件紗衣罩在身上。
而后,似乎才松了口氣。
緩緩來到書桌前,悄悄從犄角旮旯里摸出一面銅鏡,倚在書堆上,捋著自己的秀發(fā)打理起來。
只是,看到銅鏡中的自己因為剛沐浴過而變得唇紅齒白,似乎比畫中仙子還要美艷三分,徐若谷視線下移,一片雪白夸張的隆起,俏臉上禁不住現(xiàn)出濃濃的煩惱。
然后賭氣似的扯過一條白布,環(huán)繞自己胸口,狠狠的勒了上去,一直到痛得幾乎直不起腰,徐若谷才肯罷休,摸了摸胸口的平整,神色終于緩和了些。
可隨之,卻止不住的一陣咳嗽。卻不管不顧,連忙站起身穿上男兒的衣服,把青絲盤起,別上一根木簪,抿了抿過于紅艷的嘴唇,推門走了出去。
“所以說,值此亂世,男兒就當保家衛(wèi)國,殺盡胡虜,還我百姓一片清平。老夫要是年輕個幾十歲,早投筆從戎,到戰(zhàn)場上砍人去了!”
徐老先生胡須都翹了起來,瞪著眼珠子,哪里還有一點兒斯文氣息?跟個熱血小青年似的,有點讓人忍俊不禁。
“少小雖非投筆吏,論功還欲請長纓。”
王無患受其感染,想起今天發(fā)生的事情,都是因為這亂世,不由得熱血上涌,拍著桌子附和道。
“好句,好句!”
徐庭堅眼中閃過一抹亮光,拍著手叫道:
“王無患是吧?不錯,不錯!”
“世人都說你體弱多病,想不到你竟有一副硬骨頭,好一句‘論功還欲請長纓’,當?shù)美戏蛞痪淇滟潱 ?
“若谷,你瞧瞧人家,男兒在世,就當有股子熱血雄渾之氣!”
徐若谷偷偷白了他一眼,清了下嗓子道:
“爹,他可不是體弱多病。今日孩兒可是親眼見他提著長劍,一連傷了三位賊子,救下自己未婚妻的。”
“什么身患絕癥的話,我看都是有些人別有用心謠傳出來的,當不得真。”
“不過,無患兄可是家中獨苗,又有一位清麗嬌憨的小未婚妻在身旁,哪里能去上什么戰(zhàn)場?單是張嬸兒那一關他就過不去呀。”
“是嗎?那這可真是遺憾之事。”
徐庭堅哈哈一笑,便沒有深究下去,“自古忠孝難兩全,傳宗接代一樣是人生大事。”
“哎!”
莫名嘆了一句,他才接著道:
“反正最近世道是越來越亂了,若是韃子真的攻破了邊境,南下的流民便又會多起來。”
“背井離鄉(xiāng),千里逃難,良民死于戰(zhàn)亂,兇徒借勢而起,南山道的賊子對咱們平安鎮(zhèn)的威脅會越來越大。你們這些身強體壯的年輕人可要早做準備,指不定哪天鎮(zhèn)子里就起了刀兵。”
“到時候若是保護不了婦孺,平安鎮(zhèn)怕是會變成人間煉獄啊。”
徐老先生的目光越過木柵欄,望向遠處,明明是在說平安鎮(zhèn),卻好似在憂心整個天下。
徐若谷低著頭,沒有言語。
王無患心里卻起了強烈的緊迫感。若真如老人所言,將來匪徒甚至韃子進了鎮(zhèn)子,自己能夠保護娘親和月依嗎?
不行,自己必須要盡早進山了!
只有記錄下更多的草藥,他才能獲得那些奇異的力量,不說修行,起碼先保住自己的家人再說。
離了學堂,王無患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立刻又開始了“鴻箋”法術的研究。
且不說“燭照”和“洞玄”兩個靈符到底有沒有別的作用,若是能把小紙鶴制作出來,便可以時刻了解家中動態(tài)了。
只是不知道陳月依沒有法力,能不能差遣得動小紙鶴。
折紙的技巧并不復雜,當月亮升起的時候,王無患已經(jīng)能夠折出比較精巧的紙鶴了,而后他便開始嘗試在上面畫符。
他不知道自己體內那種五顏六色的力量是不是傳說中的靈力,只是照葫蘆畫瓢的跟著嘗試。
有了白天將辛金之力注入長劍的經(jīng)驗,他便依法照做,嘗試把五行之力凝聚筆尖,然后全神貫注的繪制兩個靈符。
只是,一連好幾次均是失敗。
正當他苦惱之際,卻發(fā)現(xiàn)切換成乙木之力時,兩道靈符竟然成功了片刻,雖然光華一閃便消散掉了,卻讓他看到了希望。
而且,他發(fā)現(xiàn)自己依照柳長青留下的,絹書上的筆法畫符時,成功率好像更加高了許多。
尤其是當他異想天開,根據(jù)“燭照”和“洞玄”的字面意思,在乙木之力中摻入丁火之力時,一道閃爍著詭異光華的符箓真的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