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最大的國營飯店里，沈大妮吃的很是暢快。

這年代的肉雖然緊缺，但是味道都極好，豬啊牛啊都是吃正兒八經的吃糧食長大的，不是吃什么加了添加劑的飼料催長的，所以味道特別正。

菜也都是莊稼地里種的，如果再遇上一個廚藝很好的廚子，那就是后世難得的純正美味。

陳主任和副廠長看著沈大妮吃的很香，倆人卻沒什么胃口。

看她吃的差不多了，副廠長問：“大妮啊，我剛才說的話，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陳主任也看著她。

沈大妮說：“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有個要求。”

“什么要求啊？”兩個人都很緊張，生怕沈大妮又提了什么過分的要求，到時候沒法跟嚴廠長交待，或者要說服他又要費一番口舌。

沈大妮說：“放心吧，這事不難。咱廠子給銷售員發獎金，都是在全部結款的下一個月才發，是吧？”

“對呀，一直都是這樣的啊，咱們得給廠子里的會計核算的時間。”陳主任說。

沈大妮想都沒想：“我不管那個，我要求每筆款一到賬給就我提相應的報酬。如果能答應，我就不找其他廠家了。”

“這…”

這事其實不難，但是如果在沈大妮這邊開了先河，那其他的人可能也會效仿。

沈大妮又說：“你們可能在想其他人也會這么要求是吧？那就把廠子里的規定改一下好了，千件以上的就這樣結算，千件以下的還按照原來的核算方法唄。”

副廠長說：“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廠子里的規定要改，那得經過起草，商討，決議，上報，哪能因為你一個人就這么輕易的改了啊，沈大妮，這事確實為難了。我相信到了任何一家廠子，都沒有這么簡單的事。”

陳志剛琢磨了一下，問道：“你著急要這么多錢干嘛啊？你一個小姑娘，拿著這么多錢也不安全吧？上次，你媽和你哥..”

“別提他們！下次他們再找我，就說我不在。這事沒得商量，你們再考慮考慮吧，我只給你們考慮到今天晚上，我哪都不去，就在宿舍等著你們。想好了來告訴我。兩位領導，時間不會等人啊，京城機械廠還等著我回電話呢。”沈大妮站起身，擦了擦嘴，不再管他們倆，徑直出了飯店。

兩個人面面相覷，眼睜睜看著沈大妮走了。

陳主任說：“劉廠長，你說…這怎么辦啊？”

“哎！這個沈大妮，看著柔柔弱弱的一個小姑娘，沒想到胃口這么大！老陳，這要是真的被她拿下了五千件，這一筆30%的提點，她可一下子就發達了。”

“也許小時候過過什么苦日子吧，這么渴望錢。幸好時代變了，再往前數個幾年…嗨，算了。這事也不用報嚴廠長，我來拍板吧。

后面如果廠長問起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只不過就是提前給了獎金而已，到時候我就找一個會計記賬的理由好了。”陳志剛算是了解沈大妮的脾氣的，知道她既然能說出來，就基本沒有商量的余地，現在廣省的周得發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得趕在他知道前，把這事截下來。

副廠長說：“這事要是問起來，就把責任推給我吧。”

…

沈大妮這邊得到了滿意的答復，下午就到倉庫去檢查陳志剛說的那些工服了。

衣服質量確實不錯，隨便拿了幾件，一點線頭都沒有，不得不說嚴廠長主抓生產抓的也確實不錯。

陳志剛問：“小沈，這一百套算下來也有700來塊，你手里有這么多錢嗎？”

沈大妮拿到鋼廠和周得發那邊給的錢有兩千多，這錢陳志剛不知道。

而廠子那一千件的獎金，等她拿到手估計都要過年了。

大妮說：“我回去借錢去，沒有破釜沉舟的心，怎么做成大事。”

“嘖，沈大妮，你這單子也太大了吧！借錢進貨啊？你真不怕京城那邊不訂了？”陳志剛也是真的替她擔心，這整件是都被沈大妮推著不得不往前趕，但他總感覺這事太冒險。

沈大妮缺不以為然：“人家給的那個單子不是蓋章了嗎？你是對咱們廠的衣服質量不滿意，還是怎么的？”

“不是，要不然這樣，這些貨放在倉庫也是放著，即便他們看了不滿意，這批貨也不浪費人力物力，你只需要把咱們另外生產的那幾十件訂了就行，這樣的話，損失也會小一點。你覺得呢？”

“行！兩天能做出來嗎？我回去老家一趟，借點錢！”

陳志剛告訴她只要兩個車間一起做，一天就可以做出來。

她給京城機械廠打了電話，告訴他們樣品會在五日內運過去，叫他們不要著急。

對方還很開心：“沈同志，你們速度可夠快的呀！之前我們找別的廠家，百件都至少要倆禮拜，那行，我們就五天后見了？”

沈大妮給陳主任打了個借條，就從廠子里出來，回杏花村了。

她此舉另有目的，借錢是假，故意在家里人面前露個窮才是真，否則，那倆人還得來找她，只要讓他們知道自己在外面“瞎搞”，他們才會主動退步。

大妮這次是坐火車回去的，下了火車，又走了好長時間，才回到家門口。

剛到家門口，就聽見了里面的吵鬧聲。

“沈國強把我閨女打了，到現在你們也不給個說法，你們想怎么著？是不是要鬧到把你們兒子關進去？”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接下來，是周桂芬的聲音：“孫家大哥，上次我們不是湊了二十給你們了嗎？我看海燕就是鼻子流了點血，沒太大的事呵呵”

“沒太大的事？來，讓我也給沈國強一拳頭，看看他有沒有事！”

這時候周桂芬又說話了：“孫家大哥，你別著急啊，我們家大妮在縣城的棉紡廠上班了，等她發了工資，我們就給你家送過去，行不行？”

“哼！你說你家沈大妮進了棉紡廠？當我好騙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