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妮回到自己車廂的時候，她的位置被人給占了，老張說了好幾次：“這兒有人，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別坐這里。”

那人根本不聽，說：“都這半天了也沒見回來啊，有個空位我坐會兒咋了，這火車又不是你家開的。”說話這人是個中年婦女，老張也不好意思跟人家使勁吵吵，怕旁人笑話了去。

這女人的身材在現在人人都精瘦的年代，算是胖的，臉很圓，顯得眼睛非常小，說話口音也是南方人，應該不是出自貧苦之家。

沈大妮站在那座位外側，沖著女人說：“嬸子，這是我的位子，麻煩您，讓讓。”

胖女人轉身一看，一個小姑娘，又看了看老張：“嘁，不要臉。”不情不愿的站起身，老張生氣了：“你這個女人，為什么罵我。”

那女人剛站起來，又一屁股坐下了：“小次佬，你多大的年紀啦，找了這么小的女孩子啊，要不要臉的。這個女孩子也是，樣子嘛，長得好看的，偏找個老頭，他有錢伐？為了點鈔票，嘁。”

老張徹底被激怒了，一個拳頭伸了出來，人都沒打到，那個女人就喊了起來：“打人咯，打人咯，有沒有人管管啦。”

沈大妮懶得聽她廢話，對坐外側那人說：“你起來，讓一下。”然后揪住那女人的衣服，一把把她拽了出來。

女人喊得聲音更大了：“不得了咯，兩個一起打人咯。”正好被巡邏的一個乘警聽見，走過來看是怎么回事。

沈大妮把她的車票拿出來，說：“這個人占我的位置，嘴巴還不干凈，他們都聽見了啊，不信你問。”

“啊，對，她說他和她，他們倆...”這是大妮旁邊黑瘦的小子說的話。

乘警說：“在火車上禁止吵鬧，不服氣的，跟我去一號車廂。”

胖女人冷哼了一聲，罵了一句：“鄉巴佬。”扭著大屁股走了。

其實不僅胖女人對他們倆的關系存疑，坐在倆人旁邊的人也懷疑過倆人的關系，坐在倆人旁邊的人也懷疑過倆人的關系，兩個人長得沒有一點像的地方，要說父女，其實也行，但是沈大妮叫他“老張”，黑瘦的小子問老張：“你們倆到底是什么關系啊?”

沈大妮說：“這我表哥啊。”

“那你倆真是一點都不像啊，呵呵。”黑瘦的那小子見沈大妮心情不錯的樣子，就問她：“你丟的錢找回來了嗎？”

“多虧了乘警，順利找到了。”

老張點點頭：“找到了就好啊，算是有驚無險，后面千萬要加小心了。”

那黑瘦小子問：“你們這是出門干啥去啊？”

“你干啥去啊？”大妮不答反問。

“我？打工去唄，進廠擰螺絲，包吃包住，一個月還能有40塊錢基本工資，比我老家那邊強，我想著去干上倆多月，過年還能攢下點錢。”這又黑又瘦的小子看上去就是常年在地里干活的。

老張問他：“你是在生產隊干活的吧？”

“生產隊？我們那里從今年開始就沒生產隊了，都是承包到戶，現在糧食都收完了，留在家里也沒事干，不如出來找點活。”

老張對沈大妮說：“我在南方的時候聽說了，那邊的生產隊都取消了，就是咱老家還沒有實施，我估計用不了幾年也得取消，趁著這幾年賺點錢，到時候如果讓家庭承包，我也可以回去承包一塊地。”

黑瘦的小子說：“我都想著如果在外面能賺錢，就不回去種地了。老哥，你還想著回去啊？現在外面的世界這么精彩，還回去干嘛？我們村就有人出去后不回來的，他們家的地又租給了別人，現在還給人發工資了，哈，這世道輪流轉，說不定以后會出現以前的大地主了。”

他的一番話，把對面那人想說話的欲望也勾了起來，他說：“系的啦，我的廠子里有好些從農村出來打工滴人啦，他們說再累也不比在老家干農活有希望的啦，小伙幾，你不如進我滴廠啦。”

這個南方人是個大老板，還有自己的廠子。

黑瘦小子問他：“老板，你廠子是做什么的？”

“做衣服的啦，的確良你知嗎？我廠子有好幾個大機器專門生產的確良的啦，現在銷往全國各個地方，我這一次去東北，就是去看一看那邊的市場啦，我感覺還有很大的空間啦。”

沈大妮和老張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們人都還在半路，沒成想碰到了生產的確良的廠家出來的人。

黑瘦小子沒買過的確良，但他也知道，他說：“我見過那種衣服，賣的挺貴的，老板，你們廠子很賺錢吧。”

南方人從手包里拿出一本冊子，上面有不少漂亮的模特，穿的衣服就是的確良，他說：“這些都系我們廠生產的衣服，你們看看，這一個小姑娘，我感覺你眼光應該好，你看看喜歡嗎？”

沈大妮拿過那個冊子翻了翻，這上面的拍照風格就是大日歷上面那種復古風，女模特們燙著頭發，身材曼妙，身上的的確良顯得格外好看。

那人說：“小姑娘，我們這個模特賺的也不錯呀，我看你長得很漂亮，不如考慮做畫報模特呀，比工人賺的還要多的啦。”

沈大妮直接開門見山了，說：“我不是去打工的，至少現在不是，我是替我們廠子到南方進貨的，你這上面的的確良襯衣，如果進的數量超過一千件，那單價能給到多少錢？”

“哦？居然是進貨的？哈哈，太好了，這個好說，我們廠子有規定的啦，300件的話進貨價就是5塊一件，500件以上是4塊，過千件就是3塊5，你們如果不賒賬的話，還可以在總價上便宜一些的啦。”談到生氣，這老板立馬就來了熱情，老張插不上話，只能安靜的坐在一邊，那個黑瘦的小子聽的云里霧里的，聽到說什么一千件，幾塊錢，在那算一共需要多少錢，算完之后，露出了驚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