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妮一拍腦門：“哦，我想起個事來。”她得找老張還錢，要不是沈國強提醒，她都把這事給忘了。走之前，借了老張十五塊錢，說連本帶利的還回去，這手上有錢的，不能欠著人家的啊。

說完，就騎上車又出了門。

沈國強從地上爬起來，坐在門欄上，叫沈國豐：“國豐，你小子給我過來。”他別的本事沒有，拿捏這個七歲的弟弟的能耐還是有的，他揪住國豐的脖領子，說：“你大哥我活了二十三年，都沒碰過自行車，你小子才7歲，就坐上自行車了啊？你給我說說，坐自行車的感覺，咋樣？”

“就是感覺像風一樣，我大姐騎車可快了，二姐在后座直喊害怕，我不怕，大姐說等我長大了，也給我買自行車騎。”沈國豐回味著上午坐在自行車上的感覺，他人不用動，車子就走了，感覺好快活。他們村子有自行車的人家也就三家，老張家算一個，還有兩家的人是在縣城里有工作的，過節放假的時候才會騎回來，他都沒見過。

這次，坐在大姐的自行車上，被路上的同學看見了，別提他們有多羨慕了。

沈國強輕蔑的說：“現在買自行車不光要錢，還要票，她有嗎？一輛自行車要一百多，她拿回家20塊錢就感覺自己有錢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沈國豐說：“大姐說了，她會賺很多很多的錢的，將來還會買小汽車，買大房子呢。”

“哼，你聽她說的，真能吹！她有沒有說認識什么有錢人的事？”

沈國豐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大姐沒說。”

沈國強覺得這沈大妮回來之后的狀態跟走之前完全不一樣，看得出來是有了底氣了，他是不信這丫頭能憑著自己就找到工作，村里頭幾個跟他一樣的小子都去過縣城，最后還不是灰溜溜的回來了，他琢磨著肯定是找了有錢人了，說不定這有錢人家還有小汽車。不行，不能讓這有錢人白白占了大妮，得要彩禮。

正說著呢，周桂芬就回來了。見倆兒子都坐在門欄上，忙說：“怎么在地上坐著呢？餓了吧？我趕緊給你們做飯啊，國強，下午跟我一塊上生產隊干活去吧？王隊長找你爸了，你爸挺生氣的....哎！”

沈國強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就蔫了，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從生產隊請假了，這中途又被叫回去了，到時候這張臉被那些混小子們看見，不得怎么編排他呢。

他走到廚房，問周桂芬：“媽，你就把我說嚴重點，不行嗎？非得去嗎？你看我這臉，出去不得讓人說嗎？”

周桂芬給他煮了倆雞蛋，讓他拿著在臉上滾滾，說：“國強，下午去生產隊的時候，就說你不小心摔得，要是有人問起大妮，就說在廠子上班了，記住了嗎？咱們家可以關起門來打架，但是在外人面前，還是得保持一致，不能讓人笑話了去，啊。下午去了，好好干活，賣賣力氣，沒準你爸看見了一高興，就不罵你了。”

沈國強這是聽出來了，是他爸沈富又生了氣了。每次都是這樣，沈富一旦發了火，他媽就不向著他了，也沒辦法，誰叫他沒有大妮的骨氣呢，大妮敢跑出家，他不敢，他還想把孫海燕娶進門呢。

沈大妮去敲老張家的門，老張生在燒火做飯，聽見有人敲門，喊了一句：“門沒鎖，進來吧。”

等他出來一看，是沈大妮，嚇了一跳：“怎么是你？我沒錢借給你了啊，我已經給鄰村付了彩禮錢了。”

沈大妮吊著一根木頭棍，把自行車停好，對老張說：“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你挺受歡迎啊？這回給了多少彩禮啊？”

老張警惕的看著大妮，說：“反正我沒錢了，你要是再動手，我就打報告了。”

沈大妮從褲兜里掏出了20塊錢，遞過去，說：“我真的是來還你錢的，借了你十五對吧，我這走了三四天了，多給你兩塊錢利息，你找我三塊，給。”

老張不可置信的接過那二十塊錢，念叨著：“還真是來還錢的啊？”他進屋翻了三塊錢出來遞還給大妮，說：“行了，咱們這就兩清了，我馬上也要娶媳婦了，你以后就別再來找我了。”

沈大妮去他廚房看了看，看到他在炒肉，笑了：“我正好沒吃飯呢，中午在你家吃了吧。我說老張啊，你這伙食跟大家好像不是一個生活水平的啊？偷著在家享受生活呢是吧？”

老張想攆她走，可他見識過沈大妮胡攪蠻纏的樣子，又怕她出去亂說，到時候來家蹭飯的就不止她一個人了。

他只好說：“行吧，你就悄默聲的吃，別出去說去。”

沈大妮看他做飯，像是那么回事，就問他：“你在南方還當過廚子？”

老張頭都沒回：“啊，為了賺錢什么都干過。那邊機會也多，不是我說，你要是個男孩子，你這性格適合去那邊闖闖，在村里子有什么前途啊，給生產隊干活，沒有頭的。”

沈大妮繼續問：“你給我說說南方的事唄。”

老張大概也是憋了好久了，提到在南方的經歷，他就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南邊比咱們這好啊，你看你這自行車，在咱們村挺稀奇吧，南方滿大街都是，還有不少人家開小汽車的。南方的廠子給的工資也高，一個工人一個月能拿到上百塊，只要能吃苦，總比咱們這里有上頓沒下頓的強。我是上了年紀干不動了，不然我也不會回來。”

大妮又問：“那南方有什么不錯的生意，可以做做的嗎？”

老張打量了大妮幾眼，話里帶了點瞧不起：“你還想做生意？那是大老板們想的事情。你是有點闖勁，但是也別把自己想的那么牛了，在咱們這個小山村里你感覺不出來，等你出去了就知道了，外面的能人可太多了，跟他們一比，咱們就是小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