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臉上長痘的寬臉姑娘傲慢的看了那幾個說著家里有兄弟女工幾眼，說：“那是你們兄弟沒本事，我家哥哥大學畢業，在市里當老師，好多姑娘想不要彩禮嫁給我哥呢。”

幾個姑娘羨慕的不行，紛紛湊過去打聽她哥的事。那寬臉女孩斜了大妮幾眼，心想：是陳主任的親戚又怎么樣，還不是個農村娃，土里土氣的。

沈大妮這副身體常年干農活，雖然瘦，但是不弱，很有勁，臉色也是小麥色，比不得城里天天在室內的姑娘白凈，有些人就會拿膚色判斷這個人土不土，大妮這不是就被鄙視了嘛。

她小聲念叨：“這就不可愛了呀。”回到自己的床邊開始收拾床鋪，那個矮個子女孩過來拉著她的胳膊對她說：“大妮，你被分在哪個車間了啊？”

“我不在車間干活。我去跑銷售，嗯，對，銷售。”

“你叔讓你去跑銷售？”幾個姑娘聽到大妮這么說，非常驚訝。

大妮看她們反應這么大，就問：“銷售怎么了？”

“銷售多難啊，現在咱們廠生產的衣服什么的都得去找外地的買家了。”

“你叔還讓你去跑外地啊？那多累啊，還不見得能賣出去。”

“你叔也真是的，把你農村叫過來就是讓你去跑銷售的啊？那都是男人的活。”

“我在食堂老聽見那幾個跑銷售的人抱怨，說什么沒人進咱們的貨，可想而知這事有多難，男人都難不成，大妮你一個女孩子行嗎？”

“該不會是看你長得漂亮，讓你去陪那些人喝酒的吧，嘖嘖”

沈大妮覺得奇怪，她今天下午在逛車間的時候發現大家很是忙碌，車間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怎么聽她們幾個說的話里感覺好像銷路不好找似的呢？

她問：“你們每天忙嗎？”

“忙啊，三班倒，感覺還沒怎么休息就上工了。”

“那就說明你們效益好啊？為什么找不到人來進貨呢？”

矮個子女孩插話說：“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們不管銷售的事。只要有活干有工資拿，就湊合著過唄，誰不是這么過來的呢？”

晚上，宿舍的人都睡了，沈大妮陷入了沉思。這些女工看到的只是表面現象，但是也說明了問題，那就是這家棉紡廠的銷路并不算好，說不定照此下去，會提前倒閉也不好說。國營廠子就算虧空了，也會茍延殘喘幾年，直到發不出來工資，怨聲載道了，上頭才會撥下點款，疏散了這些人。

這廠子里少說也有上百人，牽扯到的可是上百個家庭，沈大妮覺得她得做點什么，倒也不是說她心底有多善良，主要是想開拓一下這個廠子陳舊的銷售思路，自己從中賺點錢，順便延長一下他們找退路的時間。

第二天，女工們早早地起床，沈大妮也睡不著了。今天她得去縣城里踩踩點，找一找適合擺攤的地方。但是還有問題，就是寸頭那幾個小子有可能會搗亂，沈大妮得想個辦法。

她直接去陳志剛辦公室門口等著去了，陳主任在家吃過早飯才來的，見沈大妮在她辦公室門口，問：“你在這干嘛呢？你今天不是要去...”他看了看身后，沒人，趕緊開了門，讓沈大妮進屋說，這擺攤當個體戶的事可不興讓別人聽見。

大妮問：“被我打的那幾個小子今天是不是都請假了？”

“他們幾個昨天回來領了罰，扣了工資，有沒有休假這事還不是我安排，有專門的同志負責的。不是我說你，你這小姑娘下手也有點太狠了，浩子那小子走路都瘸了。”陳主任也不知道沈大妮問這個干嘛，“不是，你不會還想堵著去湊人吧?我可跟人你說啊，昨天是他們主動挑事，要是你主動去招惹他們，以你這下手的輕重，得進去幾天還得賠錢，到時候咱們廠子可留不了你。”

沈大妮笑了：“我這人從不主動招惹別人，但是我昨天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聽見他們幾個說今天要堵我，陳主任我是想跟您提個醒，萬一我下手沒個輕重...”

“什么！這幾個混小子還不長記性，今天我跟你一塊出去，不能讓他們再惹事了。”陳主任連屁股都沒挨上椅子，就要跟沈大妮一塊出廠子，一出門就碰到了昨天給沈大妮安排住宿的那個女同事了，她見到陳志剛，笑呵呵的說：“陳主任，你這是帶著大妮去熟悉環境啊？”

“哦，出去辦點事。對了，郭浩那幾人是不是今天都休息了？”

女同事也負責員工休假調班的事，她說：“郭浩是該今天休息，但是跟他老在一塊的葛彪，王順幾個今天不該休假，是請假調班了，明天回來上班。怎么了？陳主任。”

“哦，沒事，你忙去吧。”陳志剛暗暗罵道，“真是不省心的東西，不長記性，說多少遍都不聽。”

他問沈大妮：“你會騎自行車嗎？”

“會....吧。”前世肯定會，但是作為沈大妮，都沒摸過自行車的人，她還真不確定，“要不，我試試？”

陳志剛猶豫了：“你家有自行車嗎?”

“沒有，但我學習能力挺強的，沒準一學就會。”沈大妮笑呵呵的回他。

陳志剛找同事借了把車鑰匙，給沈大妮推了輛女士二六的自行車出來，說：“看著，我教你一下，你要是能學會，咱們今天就騎車逛，要是不行，就算了。”

“不用，我看別人騎過，我自己來。”沈大妮直接接過車把手，跨坐到了車座上，左腳踩地，右腳蹬車蹬子，一踩人就上去了，晃悠了幾下，憑著本能，誒，就騎起來了，圍著辦公樓的門口轉了幾圈，就熟練的掌握了。

果然，東西在腦子里還是有用。

陳志剛也是第一次見剛學自行車的人這么騎車的，竟然一學就會，他驚訝的說：“沈大妮，你是天才吧？我從來沒見過一模車就會騎的人。”

沈大妮笑了：“別說這個了，汽車我一摸也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