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妹妹閑聊，回首往事，無意當中說到她大學同學曾經和我一起去趕過集，回想起來，終于有了一點點印象。

應該是有一年暑假，她帶了一個女孩子回來，在家里閑著沒事干，隨我一起去鄉鎮集市上擺地攤。女孩子的容顏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曾經奔波于各個鄉鎮趕集擺地攤的經歷，卻在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

具體哪一年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反正是十多年前吧。當時我在家鄉的小縣城開了一個精品店，店子在醫院旁邊、學校對面。賣的是一些學習用品，以及一些當時流行的孩子們喜歡的擺件、吊墜，還有那些亮閃閃的水晶發夾，頭飾等。

當時生意還是挺好的，那時候和我們家徐先生還在談戀愛，他當時在國企上班，工資非常低，摩托車加油都是幾塊錢幾塊錢地加，自從我開了精品店，就從來沒有幾塊錢幾塊錢地加過了，每次都是加滿油箱，我記得當時加滿一箱油是25塊錢。

每天晚上小店打烊后，他就開著摩托車拉著我滿大街兜風，油門踩到底，只聽見耳邊呼呼的風聲。

大約過了半年吧，有一天突然收到通知，說這一排門面都要拆掉，所有的商戶必須限期搬走。

因為這些店鋪是在醫院旁邊，我隔壁鄰居們賣的是水果、保健品之類的東西，他們沒有搞什么裝修，頂多是把貨架搬到其他地方接著干。

而我這個精品店就不太一樣了，不僅墻上，連屋頂都裝修了，各種飾件掛在墻上，在彩燈的照耀下，格外奪目。如果搬地方，這些裝修肯定是用不上了。

催促搬遷的人員一輪又一輪地過來，萬般無奈之下，我想了兩個辦法：第一把所有的東西降價處理；第二把東西搬到鄉下集鎮上去賣掉。

一般集鎮都是十天趕一次集的。每個鄉鎮的日期不一樣，有的鎮上是逢“5”，就是每個月5號，15號，25號，有的鎮上是逢“6”，就是每個月6號，16號，26號，還有逢“1”的，或者逢其他日期的。

每次去集鎮擺攤，都要在頭天晚上準備好。我的東西比較簡單，兩個大的化纖袋子就可以裝好，再準備一塊大的絨布，就可以了。

趕集這天，必須早早地過去，才能占到一個好位置。一般中間的是好位置，人氣比較旺，兩端就圍觀的人比較少。那個時候沒有建專門擺攤的地方，都是擺在馬路邊上，當然那個時候車子也是相當少，現在的話，鎮上都有專門擺攤的地方了，不允許擺到大馬路上。

早上五六點鐘，徐先生用摩托車載著我，幫忙把絨布鋪好，東西擺上，就回去上班了。當然，就算這天不上班，他也沒打算幫我守攤，他臉皮薄，有點兒拉不開面子。

有的攤位來得更早，賣包子、饅頭、油條、臭豆腐的攤位，怕是凌晨三四點鐘就支好攤子了，早上五點多的時候，都熱氣騰騰可以吃了。

我賣的是精品店搬過來的東西，在趕集市場上并不是很受歡迎。有時候說得口干舌燥接近成本價了，人家還嫌貴。

沒辦法，如果不是周末，來集鎮上買東西的大都是些老爺爺、老奶奶，還有一部分老公外出打工的留守婦女，讓他們在地攤上買曾經擺在精品店的東西，確實有點兒難度。

我觀察了一下，發現有些東西很受歡迎，比如驅蚊藥、洗衣粉、肥皂、洗發水這些。

于是，我也去進了這些貨。

進貨地點是附近城市的一個小商品批發市場，以前自己沒做這個生意不知道，做這個生意才發現，行行都是有門道的。

進貨的地方，檔口的老板竟然問我是要真貨還是假貨！

當時我內心掙扎了很久，猶豫不決中，閱人無數的檔口老板對我說：“妹子，看來你不是賣這種東西（假貨）的料子，你還是進點兒好貨回去吧。”

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事實證明，沒有進假貨是正確的。每每見到其他攤位上那些大娘、大嬸叉著腰，臉紅脖子粗地指責“上次在你這買的驅蚊子藥怎么藥不死蚊子氣味還很難聞？從你這買的洗發水，怎么放好多都沒有出泡泡？”，我就心有余悸，非常慶幸沒有進假貨，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擅長吵架的人，如果是我遇到這種場面，都不知道要怎么應對才好。而且，如果進了假貨，我可能會難以心安，老話說得好啊，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那些攤主被指責，卻依然毫不在乎地對著吵，嗓門更大，聲音更響，堅決不承認，堅決不退換。

雖然我吵架不行，但我吆喝還行，每每有人經過，我就大聲地喊他們過來看，我才發現，原來我既可以在安靜的店里面輕聲細語地介紹產品，也能在喧囂的鬧市中粗聲粗氣地賣東西。甚至，還收獲了一批“粉絲”，有些東西只上我的攤位買。擺地攤，我也不賴嘛！

其實，沒有誰天生就會，還不是被逼出來的？

我經常輾轉奔波于縣城周邊各個鄉鎮，那時候，一點兒都不覺得辛苦，有的只是收獲的快樂。

每個人的一生，有許許多多的經歷，回想起來，還是蠻有趣的，之前的每一個階段，對人的未來都有著很深遠的影響。

我想，像我這樣的人，無論丟在什么地方，總會有一口飯吃的。在成長的路上，那些“殺”不死我們的，終將讓我們更加強大。

2020年12月6日發表于公眾號“遇見朱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