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通州驚天大案
- 人在錦衣衛,我的破案天下無敵
- 黑咖啡少糖
- 2598字
- 2023-12-08 15:42:01
在昏黃的燭燈下,趙勇講起案情:
原來,在陳義遇襲后的第二天晚上,數名兇徒冒充緹騎夜闖張家灣。
他們手持校尉令牌,矯旨逮捕巡檢司主官和值守兵丁。
隨后,便在司署內大肆搜掠,劫走官銀七百余兩。
臨走前,兇徒還用假封條封了巡檢司大門,然后大搖大擺地出城逃遁。
直到巡檢司內有人大聲呼救,趕來的官差忍不住派人翻墻入內查看,才發現里面被屠了個血流成河。
包括正巡檢官金成威在內,張家灣巡檢司總計七人遇害,現場慘不忍睹。
陳義大感震驚,連忙問道:“殺官劫銀……難道兇徒還偽造了駕帖?難道守城兵丁和巡檢司的人都不勘驗駕帖嗎?”
趙勇長嘆一聲道:“最近幾年,上頭越來越不講規矩,經常只傳圣令,不發駕帖,或一帖拿多人。咱們奉旨辦事,外頭也不敢說什么……巡檢司主官才正九品,哪有人敢問什么駕帖,稀里糊涂就被賊人全宰了。”
陳義聽完默默無語,心中暗嘆天啟朝司法崩壞,已到禍害至深的地步。
按朝廷律例,若皇帝下令抓捕人犯,須先由司禮監蓋印出具駕帖,然后刑科給事中對照題本核驗僉簽,最后才輪到緹騎持帖拿人。
特別是拘捕朝廷命官時,緹騎必須當眾出示駕帖,大聲宣讀拘捕事由。
且一帖只許抓捕一人,不允許以一帖逮捕多人,更不允許逮捕與案件無關的人。
如果緹騎遠赴外省抓拿欽犯,還須持司禮監、刑部、都察院共同出具的“精微印信勘合批文”,才算手續完備。
否則,不僅地方官府有權不予配合,犯人甚至可以拒捕。
萬歷年間,就出過這樣的事。
當時,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權勢滔天,私自派緹騎抓捕政敵高拱,欲刑訊逼取供詞。
高拱當面詰問校尉,索要駕帖來看。那校尉理屈詞窮,只得改口說是去慰問的。
所以說,駕帖和后世的逮捕令差不多,既是手續完備的證明,也是防止冤假錯案的保險。
如今緹騎沒有駕帖就可以拿人,漏洞極大,給了兇徒可乘之機。
兇徒光明正大地叩開城門,事成之后又大搖大擺地出城,像極了緹騎平日做派。就連守城將官都沒敢疑心阻攔,更別提官階更低巡檢官了。
陳義苦澀地問道:“兇徒所持令牌,莫非就是我的那面?”
趙勇點點頭,示意對方猜得沒錯。
據夜值城門的守備營把總供述,兇徒叩城時所持令牌為校尉牌,自稱西司房巡捕校尉陳義。
巡檢司內僥幸生還者也指證,下令動手殺人的假緹騎也曾自稱陳義。
兩方供詞直指同一個人,證據確鑿,所以南鎮撫司才連夜下發拘捕文書——逮捕陳義是錦衣衛內務,不需要駕帖。
趙勇是西城十個小旗官之一,看過那張拘捕文書,對案情了解得比較清楚,原委講得很詳細。
陳義一邊仔細傾聽,一邊在心中不斷思索,越聽越覺得該案夸張得離譜。
錦衣衛乃天子親軍,地位超然,任何人膽敢假冒都是死罪。
如果兇徒僅在城外搶劫幾個行商,得手后毀尸滅跡,還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行商都是外地人,苦主遠在千里之外,官府不一定賣力追查,也不會發現有人冒充。
可他們竟公然夜闖官衙,搶劫官銀并誅殺朝廷命官,氣焰之囂張,令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張家灣城雖不是通州治所,卻也是水路要沖之地。
自從通惠河淤塞,張家灣就取代通州城,成為大運河的終點。
沿大運河北來的船只在城外碼頭卸貨,每日多達數十船。
城內,到處都是屯放貨物的倉庫、各部分司的官署,還有官辦木料廠、料磚廠、鐵錨廠等等大型作坊。
城內一街兩巷店鋪林立,商號櫛比,商客云集,熱鬧程度堪比京城。
為了保證張家灣城的安全,朝廷還特地派京營數百官兵駐守,城防極其森嚴。
兇徒在城內行兇極無疑很危險,稍有紕漏,就成了自投羅網。
陳義不由得感慨:“賊人真是膽大包天。”
趙勇道:“誰說不是呢?誰能想到,竟有賊人膽敢冒充錦衣衛,還去搶官差。他媽的,連我都想不到。不過話說回來,連我們想不到,其他人更想不到。”
陳義點點頭,心中又不禁有些后怕。
早上及時束手就擒,算是選對了。
兇徒一夜之間連殺七八個官兵,手段如此兇殘,王奎下格殺令名正言順。
自己若繼續拒捕,當然必死無疑。
當然,被抓也好不了多少。
此案重大,罪名嚴重,若不能盡快洗脫嫌疑,遲早是個死。
陳義苦苦思索,然而案情疑點太多,讓人如墮云霧。
兇徒大搖大擺地進城,肯定有很多人看清他們樣貌,證明自己不在現場并不難。但……洗脫共犯的嫌疑就很難了。
令牌在兇徒手上,說本人不知情,誰信呢?
除非主審官是包龍圖在世,否則,沒人管令牌是被搶走了,還是主動交出去的。
特別是在主審官是王奎的情況下,希望更是渺茫。
自己無論說什么,對方都會無視,或者曲解為狡辯;自己無論提供什么證據,對方都可以不予采納。
總而言之,共犯的罪名極難洗清。
陳義問道:“趙叔,這個案子如此重大,為何百戶大人沒來親自審理呢?”
趙勇沉聲嘆道:“你是說范大人么?前兩個月被擠兌走了。新任百戶已經在衛署辦妥文書手續,聽說來頭極大,不過,還沒來西城交接上任。現在西城大小雜事,都是王奎在拿主意。”
“來頭極大?蔭封襲爵的重臣子弟么?”
“沒錯,他是駱指揮使的大公子,駱養性。”
“啊!”
陳義大吃一驚,對方來頭這么大,著實讓人意想不到。
錦衣衛總有十七個千戶所,還有南北鎮撫司、東西司房及經歷司等下屬司衙,總人數高達數萬。
這數萬人的最高首領是掌印指揮使,即“錦衣衛掌衛事”。
當前掌印指揮使是駱思恭,掌衛事長達十年之久,加銜少傅兼太子太傅,后軍都督府左都督,位極人臣。
駱養性是掌印指揮使的兒子,未來自然官運亨通,前途遠大,不著急交接上任就不奇怪了。
想到這里,陳義有些泄氣,這樣的貴公子在百戶位置上,一般都是掛職攢資歷的,別說暫時沒來上任,就是常年不來署理公務都實屬正常。
他嘗試著問道:“趙叔,你能聯系上他嗎?若他親自審理此案,或者有辦法洗脫嫌疑。”
“能到是能,到指揮使府上投貼便是,只是……”
這時,牢房外又傳來腳步聲,是獄卒前來催促。
趙勇上前竊竊耳語了幾句,等獄卒離開,再回頭時已是滿臉肅容。
“王奎剛差人來放話,不許任何人探視說情。”
說完,他盯著陳義的眼睛。似乎在判斷,對這個同僚之子出手相助,會不會惹禍上身。
此時已近二更三刻,月光灑入,顯得牢房內格外肅穆。
陳義沒有回避直視,鄭重道:“我陳義一生清白,并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如今蒙冤受屈,只想求一個公道。若趙叔為難,小子也無話可說,引頸受戮便是。”
猶豫良久,趙勇終于開口道:“駱大人遲遲不來上任,自然有他的打算。想讓他來接過案子,必須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你跟叔透個底,打算怎么辦?”
“破案!若半個月內不能抓到真兇,我愿認罪伏誅,白送駱大人一個功勞。”
趙勇聞言十分驚訝,疑惑道:“你可知事情已過去兩天兩夜,賊人一擊得手,多半已經遠遁天涯。半個月便想將他們抓捕歸案,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