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百戶也有壓力
- 人在錦衣衛,我的破案天下無敵
- 黑咖啡少糖
- 2238字
- 2023-12-22 18:48:57
眾人沿神木廠大街策馬進了崇北坊,又徑直奔向牛尾胡同,和陳義要走的路完全一致。
陳義忍不住暗想:“莫非……謝有福一直藏在謝家,老子竟被謝廣元這小孩給耍了?”
他暗罵了幾句,見畢衛寧趕路時神色肅然,身邊幾個錦衣校尉亦板著臉,完全沒有即將抓獲逃犯的喜悅,心中又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進了牛尾胡同不久,眾人沒有進入謝家,而是拐入一條無名小巷,最后抵達一個小池塘邊。
兵馬司的番役們在塘邊簡單圍了一個圈,立了一個“閑人勿近”的告牌。
圈內,仵作蹲在地上,似乎正在忙著檢驗。
陳義走近一看,只見地上尸首已被池塘污水泡得全身發脹,呈巨人觀狀,顯然死亡超過五天以上。
在仵作時,口、鼻、耳等竅孔處還泥鰍之類的小東西爬出,看得一個年輕校尉在旁狂吐不止。
尸首的眉眼之間,依稀能分辨樣貌,正是失蹤好幾天的謝家惡仆——謝有福。
陳義忍著惡心看仵作驗完正面,發現只有魚蝦咬出的小口,并沒有大的傷痕。
看到背面時,卻見后腦勺塌陷了一大塊,應當是致命傷。
仵作撥開頭發粗略看了一下,便站起對錦衣衛眾人鞠了個躬,道:“諸位大人請看,謝有福乃后腦遭重物猛擊致死,然后又被扔到池塘里沉尸。死了應該有……五到七天。”
畢衛寧點點頭,又問道:“可能看出兇徒所用兵器?重錘或其他什么東西。”
仵作搖搖頭,表示不敢確定。
尸體在水中泡得太久了,傷口已經扭曲變形,完全看不出形狀。
想來不是釘頭錘、鐵骨朵,就是石頭、磚塊一類常見的東西。
陳義低聲道:“畢大人,看謝有福漲成這個樣子,應該和謝李氏在同一天遇害。”
畢衛寧見陳義這么年輕,看到這種惡心的尸體非但沒吐,還有余力思考案情,不禁覺得出奇。
沉聲應道:“沒錯,應該就在同一天。他奶奶的,這池塘又臟又臭,那些番役也沒有仔細搜尋,讓老子白忙活七八天。”
陳義無語,也連呼可惜。
原來,大明剛趕走蒙元立國時,洪武帝朱元璋將國都定在虎踞龍盤的南京。
后來,永樂帝朱棣為了方便追擊北元,才將國都遷至北方,讓京城重新成為國都。
永樂時期,京城只有紫禁城和內城,四周都有與通惠河相連的護城河環繞。
隨著時間推移,京畿一帶的人口越來越多,崇文門外漸漸有人居住,直至形成連片的街道。
為了防止蒙古騎兵劫掠這些街區,嘉靖帝下令在南邊修筑城墻,將天壇以北的街道全包進城內。
從此以后,老城區被稱為內城,新城區被稱為外城或南城。
內外城都是京城,可是區別還是很大的。
牛尾胡同一帶,以前曾是池塘、河道密布的荒野。形成街道后,很多池塘又因防火需要留了下來。
只是周圍的污水、臟水都流向這些沒有出口的洼地,使得池塘變成狗都嫌棄的臭塘。
番役草草看一遍就走,沒有下水搜索在情理之中。
可惜這么一耽誤,想要還原當時的情景,就更難了。
陳義推斷,當天謝有福發現兇徒在家中將主母殺害,便從所住偏院往外跑。慌不擇路間,跑到這個池塘邊。
兇徒從謝家追出,趕到這里時恰好趕上將之殺害,然后沉尸池塘。
如果當天就發現謝有福尸首,還可以在附近尋找目擊者,或者聽到呼救聲的人。
如今事情過了好幾天,再想查訪就很難了。
沒過多久,謝廣元也被幾個官差帶到池塘邊確認尸首。
他臉色慘白地看了半天,勉強點頭確認,又轉身走向畢衛寧道:“畢大人,家仆已經遇害,可見他并非兇手,而是護主的忠仆。請畢大人為小民主持公道,將真兇抓捕歸案。”
畢衛寧也不言語,揮手讓人將謝廣元帶走。
等仵作將尸首裝車帶回兵馬司,各衙門官差也陸續收隊,他又招呼陳義一起回司署“吃宵夜”。
謝有福已經死了,陳義沒有借口離隊去謝家,只好和南城等人同返。
在南城分署,畢衛寧讓一個校尉煮了一大鍋面,又拿出一壇酒給眾人分飲。
酒過三巡,他向陳義感慨道:“他媽的,又成了一宗懸案。今年考績,恐怕又是個下等。”
陳義奇道:“南城今年的兇案很多嗎?大人竟有此感慨。”
“怎么不多,幾乎每個月都有。”
畢衛寧唉聲嘆氣,講起廣寧戰敗后,大量關外難民涌到京畿一帶,將京城治安弄得亂七八糟。
內城達官貴人多,見不得窮人受苦,便讓兵馬司將難民全趕到外城(南城)。
崇北坊幾乎全是民宅街巷還好一些,在崇南坊一帶的荒地上,很多難民結起窩棚居住,混亂得很。
廣寧之敗本就是官兵無能所致,朝廷沒臉將這些失地難民趕出城,只好在附近設立粥棚賑濟。
然而賑濟畢竟是有限的,很多難民餓得急了,便偷偷潛入民戶偷東西吃,間或還鬧出人命來。
這種案子根本找不到兇手,畢衛寧又硬不起心腸隨便抓人交差,懸案只能越積越多。
陳義安慰道:“難民多,賑濟又不足,難免有人鋌而走險。畢大人秉公辦事,想來衛里諸位大人能體諒……”
“體諒個屁,再這么下去,老子恐怕要調去京郊喝西北風了。”
畢衛寧抱怨了半天,又道:“你在西城也別那么使力,大家都完不成考績,誰也別笑話誰。你們西城接連破獲大案,南城在衛里怎說得過去?說不得,只好委屈謝有福背黑鍋,下個兇徒互毆而死的結語,就這么結案算了。”
陳義心中一緊,暗呼糟糕。
所謂“兇徒互毆”,即冤枉謝有福是兇犯同謀之一。行兇之后,才被另一個兇徒在池塘邊殺害。
證據是很好找的,比如說隨便找個人做個偽證,就說看到謝有福和另一個人在池塘邊爭執即可。
反正謝有福已經死了,背黑鍋沒什么損失。況且一個孤身奴仆,沒有家人申冤,不會產生額外麻煩。
陳義很理解這種想法。
畢衛寧請喝這頓酒,又訴了半天苦,恐怕就是想說服自己,不要回西城亂說話。
如果沒有牽扯到張家灣劫銀案,裝個糊涂,這個案子就這么過去也不錯。
然而,現在查訪梁家是以協破謝家兇殺案的名義進行,一旦結案,后面就不好追查了
陳義猶豫良久,終于暗暗下了決心。対畢衛寧沉聲道:“謝家一案,卑職或有一些眉目。畢大人若能再扛一扛,或能告破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