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懷霞端著茶下樓,就看到母親拉著欣雯的手,聊地開心。“娘?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要去千婆家里做事嗎?”她順勢把自己的那一杯茶遞給了母親。“是啊,本來是去做喜,誰知道拜堂前抓到千婆家兒子和下人在柴房偷歡,差點沒把千婆氣暈過去,我看也不適合在那邊待了,就和她親戚打了招呼回來了。”
聽完這話,懷霞和欣雯都有點汗顏,更是把懷霞從剛剛的胡思亂想中拉回了現實,嘴角撇了撇;欣雯看氣氛有些僵:“伯母,我和懷霞說好要去逛逛,我倆先走了哈。”她站起身拉著懷霞的胳膊就往門外拖。“哎?哎!茶還沒喝......”懷母看著出去的兩人:“什么時候這丫頭愿意在干活之外的時間出門了?”
倆人挽著手走在街上,都低著頭或是走顧右盼,沒有說話。“......欣......欣雯,是不是拉的太緊了?”年末的天氣,懷霞卻熱得發燙。“這樣不挺好的嘛!”欣雯抬起頭,故作鎮定地看向天空,但沒發現自己已經羞到冒熱氣了。懷霞看著欣雯的側臉,明明也很害羞,但是卻因為仰慕,硬撐著。她心中想著,自己肯定也是對欣雯有感覺的吧,但是她見過了太多悲慘且抽象的愛情,大部分人家的孩子,都是被當作合作的工具,但是不和自己愛的人成婚,有什么意義。
成婚之后不忠,同床異夢,又有什么意義。抽象且惡心的社會。
看得出神,欣雯發現懷霞突然站在原地不走了,轉過頭來:“怎么了?”她正好對上懷霞停滯的眼神,她能聽見自己心愈跳愈快,想要沖出自己和懷霞擁抱在一起,這種感覺很早就有過了,就在年幼時候,在自己母親第一次將自己介紹給懷霞認識的時候,一樣吸引人的眼睛,一樣的嘴角含笑,一樣的心動。
她朝懷霞貼近,對方沒有反應,還是盯著自己看,挽著的手漸漸松開,慢慢地背到身后,腳尖朝著前方磨蹭,年末的風吹過,撥亂了兩人額前的頭發,但始終沒能迷亂視線,距離更近,聲響就更明顯,已經分不清是誰的心跳。
懷霞當然知道這一切,她突然想說什么,又咽了下去,看著欣雯接近,清晰的視線也變得模糊;欣雯像一只蛻皮的蝴蝶,帶著秋去桂花的香氣撲騰到她的身上,又似有似無地點著她的唇尖,又猛地張開翅膀將她包裹。被花香籠罩,忽地沒了方向,舌尖酥麻,美好世界已經習慣于她。
往返的風被吸引,時不時會吹來一絲暖意,或是譏諷的寒風,陽光升起薄薄的一層水霧,朦朧中,隱約聽到對全城虛偽愛情的反抗。一片曖昧的濃云,夾著今年第一場團團飛雪,擁抱了整個正午。
只是試探性的一吻,短暫到只有五秒,但卻比多數拜堂成親的吻要真切。“欣雯......你......”懷霞用手碰著還有溫度的嘴唇。“我說過吧!我仰慕你!”欣雯情緒激動地拉起懷霞的手:“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一定是愛你的!一定是這樣!”
大聲且激動的表白。
路人早就看到她們二人,這一番表白更是吸引目光,起哄,微笑,這是人們的的習慣。“嗯?啊......我?哎?”懷霞手足無措,欣雯發出的光暈和香氣把她的眼睛和腦袋一并晃暈,自己是愛她的對吧?對嗎?如果不是,剛才算什么?留在心頭那一點悸動的甜蜜,它一定會讓自己晝夜難眠,此刻她站在面前,但自己卻不知道是否愛她。
“懷霞你怎么了!”欣雯突然地驚嚇,連忙在身上找著些什么。“啊?”懷霞才反應過來鼻腔熱熱的,“哇啊啊,怎么流血了,快止住!”欣雯拿出手帕捂住懷霞的鼻子:“我帶你去醫館,跟著我,慢點走。”周圍看熱鬧的人也自知沒趣的散開了。
兩人很晚才出醫館,并排走在路上。今晚沒有月光,她們在醫館借了盞燈籠。“懷霞,剛才的事,你還沒和我說呢。”欣雯踢走了一塊路中間的石子,滾到遠處發出了幾聲悶響,反彈回來的聲音是和溢出來的期望和不明顯的焦慮。
懷霞沒有說話,只是攬住了欣雯的手;靜逸的夜,呼出的氣息旋轉升騰,繞著旋律消散在空中,兩人緊握的手被燈籠烘地出汗,但是卻樂此不疲的前后擺動。是誰沒忍住打破寂靜,少女的歡聲笑語在道路中央蕩漾開來,沒有說答案,但期望已經圓滿。兩人踩著已經扁平的花瓣,做著打鬧,享受只屬于她們的時間。明天,新的花瓣就會跟著成親的隊伍一路潑灑,但她們將保持歡樂,保持亢奮,保持這一刻的感情。
走到了懷霞家門口,她們才放開彼此,就這樣,兩人在門口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對方傻笑,“那,明天見。”“嗯,明天見。”明明打完招呼,還是停留在原地。懷霞深吸一口氣,沒有多余的目光,沒有多余的解釋:“我一定也愛你,一定是這樣。”
那天夜里兩人總算知道什么叫帶著笑容淚崩,欣雯沒有猶豫地沖上前抱住她,明明剛才打鬧的時候沒有顧及睡覺的人,現在卻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是笑出聲?誰知道呢,她經歷的這一天,足夠安慰之前度少年的想念。
她在這久違的擁抱中,也懶散而且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