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日上午9時，曾毅帶領刑警來到西劉集派出所。

曾毅對所長米長松說：“我們是來調查10.12案件的，該案的兇手有可能就在你的轄區。

受害人生前曾經在西劉集郵電所，用電話和南京聯系。現在你就和刑警隊的同志，一起到郵電所調查當時通話的情況。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由派出所出面進行調查工作，刑警隊配合，注意不要暴露我們的偵查意圖。”

米長松大大咧咧地回了一句：“沒有問題，保證完成任務。”轉身就和偵查員楊可一起走了。

十分鐘以后，米長松和楊可來到郵電所。郵電所的所長苗鋒看見米長松，在很遠的地方就主動地迎上前去。

苗鋒說：“今天是什么風，把米所長吹到我們這個小廟里來了，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么事快說，中午我請你喝酒。”

米長松笑呵呵地說：“還真有事情找你幫忙。剛才接到局里發來的協查通報，外鄉有一名女子無意間走失了。

有人反映可能來到我們鄉里，并且在10月9日中午曾經在郵電所給南京的朋友打了一次電話。

該女是因為與家里人發生矛盾而離家出走的。想通過你們了解一下當時發生的情況。”

緊接著米長松把尋人啟事遞給苗鋒。米長松指著尋人啟事上的照片說：“就是這個女孩，看看是不是在你們所里打過電話的人，那天是誰值班的，請幫助回憶一下。”

苗鋒說：“米所長你們先到辦公室等一會，我先查一下長途臺的通話記錄，再找出當時值班的話務員，讓他直接和你說清楚。”

苗鋒從文件櫥里拿出長途臺電話登記簿，翻閱了一會，抬起頭來對米長松說：“查到了，在10月9日上午11時26分，有人在這里打電話到南京，通話時間3分52秒。當天值班的話務員是周巧云，正好她現在就在班上，我現在就去把她叫過來。”

過了一會，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年齡在20歲左右，跟在苗鋒后面走進辦公室。

苗鋒對米長松說：“這是我們新分配來的話務員，叫周巧云，那天她當班。”

米長松對周巧云說：“10月9日中午有人在你們所打長途電話到南京，請你回憶一下，打電話人當時的情況？”

周巧云認真地想了一會才回答：“10月9日上午十一點半，有一對青年男女到所里來打長途電話。電話登記是女生填寫的，男生付的錢。

那天逢集，街上人很多，有些小販子把攤子都擺到郵電所門前，把路都擋住了。那個女生在打電話的時候還說了一句，怎么這么吵呀。

我連忙走到門前與做生意的人打招呼：‘請大家小聲點，你們這樣大聲講話影響到別人正常打電話了，拜托了！’”

米長松問：“那對青年男女進來打電話的時候精神狀態怎么樣？”

周巧云回答：“很好，兩個人是說說笑笑走進來的，男孩不停地對女孩獻殷勤，女孩只是笑而不答。

據我觀察，兩個人好像是男女朋友的關系。打電話的女孩神情很正常，在打電話的時候還和對方開玩笑。我就聽到她在打電話的時候不時地會傳出點笑聲。”

米長松問：“聽到她講什么了嗎？”

周巧云回答：“那天人多很嘈雜，根本就聽不見什么。再說我們有規定，不允許話務員隨意聽取顧客的電話內容。

在付電話費的時候男孩對女孩說：‘這下你放心了吧，沒什么事情，難得回家一趟，就多玩幾天吧？’”

米長松問：“那對男女青年長得什么樣子？穿什么衣服？有沒有攜帶什么物品？”

周巧云回答：“那個男孩大概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中等身材，身高在1.70米左右，短頭發，上身穿淺藍色襯衣，下身穿黑色西褲。人長的還是挺不錯的，說話本地人口音。

女孩年齡在二十歲左右，個子和我差不多，我的身高是1.65米。上身米色外套白襯衫，下身牛仔褲，長頭發披在肩上。女孩長得很甜，喜歡笑，對人很和氣。男孩手里拿著幾個紙袋子，可能是剛在街上買的衣服。”

米長松從口袋里拿出幾張女孩的照片，對周巧云說：“你看看，這里面有那天到這兒來打電話的女孩嗎？”

周巧云把每張照片都拿在手里仔細地看了一下，然后果斷地從中拿出一張，對米長松說：“米所長，就是這個女孩，肯定不會錯的。”

米長松把那張照片遞給楊可，楊可看了一下，點點頭，沒有說話。

米長松繼續問周巧云：“那兩個人你認識嗎？后來有沒有再到你們所里打電話？”

周巧云回答：“那兩個人我不認識。我剛到所里工作時間不長，當地的人都不認識。從那天打過電話以后，就再也沒有見到那兩個人。”

突然周巧云尖叫一聲說：“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天那兩個人進門的時候，那個男孩主動地和我們所長打了一個招呼，我想所長可能認識那個男孩。

另外，那個男孩進門前，我剛好從外面方便回來，看見那兩個人是從對面的服裝店走出來的。

服裝店老板把他們送出店門，還很客氣地和男孩打了個招呼，我估計服裝店的老板可能也認識他們。”

米長松問：“他們打過電話，到哪里去了？”

苗巧云回答：“沒有注意。因為當時顧客很多，忙的很。就聽到男孩在出門的時候對女孩說：‘趕快回家吃飯，不然又要叫大家專門等我們了。’女孩沒有答話，兩個人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米長松與苗巧云談話結束以后，米長松對苗鋒說：“苗所長，10月9日中午到你們所打長途電話的人你認識嗎？”

苗鋒回答：“我剛才想起來，那個男孩我很面熟，但是一時又叫不出名字來。他的父親我熟悉叫劉和平，是街東村村長。他們家就住在街的東南邊，離這兒有二三里路的樣子。”

米長松離開郵電所時特別對苗鋒關照說：“今天調查的事情要保密，你對話務員再強調一下，不能出去瞎說。”

郵電所對面的藍天服裝店的老板是一個性格開朗的中年大叔，叫王海濤。看起來和米長松很熟悉，米長松剛進門，王海濤就主動迎了上去。

王海濤熱情地說：“米所長你可是大忙人啊！怎么今天有空到我這小店來轉轉，需要什么隨便拿。先坐下來，我給你泡一杯茶。”

米長松連忙說：“不用了，今天來找你有事情，向你打聽一個人。聽說他們10月9日中午到你的小店買過衣服。你看，就是照片上的女孩和一個男孩一起來買的。那個男孩你認識嗎？”

米長松把尋人啟事遞給王海濤繼續說：“是一個朋友家的孩子因為與家庭發生了一點矛盾，就離家出走了。這不托人找到我這里，我理應幫一下忙了。聽說在你的服裝店買過衣服，你好好地回憶一下。”

王海濤把照片拿在手里仔細地看了一會說：“不錯，這個女孩曾經在我這兒買過幾件衣服。我這個人別的本領沒有，但是看人就能做到過目不忘。”王海濤在那里很得意地吹噓起來。

米長松很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說：“不要廢話了，好好想想和她一起的男生是誰家的孩子。”

王海濤不緊不慢地說：“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讓我再想一下。10月9日那天逢集，客人很多，大概在10點鐘這個女孩來買了三件衣服。

與她同行的男孩我認識叫劉昭龍，是街東村村長劉和平的大兒子，現在彭城大灣建筑公司工作。

那個女孩好像是劉昭龍的女朋友。劉昭龍不停地對女孩獻殷勤，買衣服的錢都是劉昭龍付的。因為是熟人買的衣服我給他們打了八五折，還將他們送到店門外。”

米長松問：“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能夠看出點什么嗎？”

王海濤回答：“我們都是過來之人了，一眼就能看出點眉目來。這不是主要的，前一天街上的許大虎到我店里玩，無意中提到劉和平。

我就問許大虎：‘最近你看見劉主任了嗎？他可是經常到我這兒來喝茶的。’

許大虎說：‘他現在哪里有時間到街上來玩，家里的事情讓他忙得不可開交。’

我問：‘劉主任不是從來不做家務事嗎？家里能有什么事情能把他給拖住？’

許大虎回答：‘這你可能不知道了吧？前幾天劉主任兒子從外面帶一個女朋友回來，劉主任高興得合不攏嘴，把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請來忙著會親呢。’

（會親是當地的風俗習慣，男女雙方第一次上門見家長，主要親屬聚在一起見個面就叫會親。）”

米長松問：“后來有沒有再看見那一對男女？”

王海濤說：“我這里忙得很，哪有閑工夫打聽這些年輕人的瑣事。那天以后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們。”

會親這個信息非常重要，米長松談話結束以后立即返回派出所，把這個情況向曾毅等人進行了匯報，并請示是否需要對這條線索再深入進行調查。

曾毅對米長松說：“從目前調查的情況來看，姜宜蕓打電話到南京，曾經出現在西劉集鄉，劉昭龍就是將姜宜蕓從車站帶走的人。

對于劉昭龍是否參與犯罪活動，還要深入到村里再多收集一些證據。

考慮到劉昭龍的父親劉和平是村主任，進村調查的時候可能會引起劉和平的警覺，那樣會影響到調查結果的真實性，同時還可能會打草驚蛇。

這樣，米所長你們在進行外圍調查的時候，想辦法把劉和平引開，這項工作可以請鄉政府領導出面找劉和平談話。

這樣就能保證調查工作不受任何干擾，最后再找劉和平談話。”

曾毅轉身又對仲安華說：“立即通知在彭城工作的偵查小組，抽出兩個偵查員到大灣建筑公司，調查劉昭龍10月5日以來的活動情況。查清劉昭龍在彭城的具體位置，把他先控制起來。

另外，通知東盛派出所，要求他們從人口信息里調出劉昭龍的照片，請出租車駕駛員韓建軍和車站飯店老板向啟亮進行辨認，辨認結果迅速報過來。外圍調查材料取得突破以后，立即對劉昭龍進行刑事拘留。”

10月18日下午2時，劉和平被鄉長請到鄉政府匯報工作。米長松和楊可等人進入街東村。調查工作進展十分順利，他們先后走訪了村民23人，已經可以確定姜宜蕓是10月6日晚上被劉昭龍帶回家的。

第二天就進行會親，劉和平先后請親朋好友喝了三次酒。在此期間，姜宜蕓行動正常，沒有受到任何人的限制。

10號姜宜蕓和劉昭龍離開村子，具體到什么地方村民都說不清楚。這個情況必須找劉和平直接談話才能弄清楚。

晚上8時20分，米長松帶領聯防隊治安巡邏路過街東村劉和平的家門口。米長松走上前去敲敲門，劉和平開門以后看見是米長松就熱情地打招呼。

米長松說：“今晚帶聯防隊出來治安巡邏，走到你家門口打個招呼。最近治安情況怎么樣？沒有發生什么事情吧？”

劉和平說：“近期治安狀況很好，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大家都在忙秋收呢，這幾天連吵架的都少了。”

米長松問：“最近怎么沒有看見你到鄉里走動啊？在忙什么事情？”

劉和平回答：“沒有忙什么，就是家里有些小事情一時分不開身。”

米長松說：“誰都知道你在家是手不拿四兩的，從來不干家務活，能有什么事情能把你給拖住？這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啊！”

劉和平回答：“不都是為了兒孫嗎，兒子前幾天回來，還帶了一個女朋友。全家都高興，就把親朋好友都請過來一起熱鬧熱鬧，忙了好幾天。我雖然什么事情也沒有做，但是我要陪客人呀，所以才走不開。”

米長松問：“兒子、媳婦現在還在家嗎？帶過來給我們看看，也讓我們沾點喜氣。”

劉和平回答：“他們都走了。是10號下午走的。”

米長松問：“是外出旅游結婚嗎？回來我要討一杯喜酒喝。”

劉和平回答：“哪有那么快，他們認識的時間還不長，還要處一段時間再說。現在的年輕人瀟灑得多了，他們兩人一起到彭城去玩了，還要到兒子的工作單位去看看。”

米長松問：“你兒子在什么地方工作？兒子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老家是哪里人？”

劉和平回答：“兒子在彭城大灣建筑公司工作，是搞測繪的。兒子的女朋友叫姜宜蕓，老家也是本地人，在南京金陵服裝廠工作。”

米長松和劉和平又閑聊了一會，回到所里已經是晚上11點了。

這時，東盛派出所的電話已經打過來了。經過出租車駕駛員韓建軍和飯店老板向啟亮辨認，確認10月5日下午在東盛出現的那個男青年就是劉昭龍。

曾毅認真地翻閱了晚上大家剛收集到的調查材料，對仲安華說：“仲指導，根據目前掌握的材料，劉昭龍已經構成重大犯罪嫌疑，為了防止外逃，立即辦理刑事拘留手續，把劉昭龍控制起來。

張成雪小組在彭城監控朱欽業，警力有限。朱欽業這幾天假期已經到了，隨時都可能出現也不能放松。通知他們增援人員馬上就到。

現在安排八名刑警，再帶一名認識劉昭龍的聯防隊員，便于及時地進行辨認。到彭城和張成雪會合統一行動。現在就出發！”

仲安華說：“好的，我現在就去安排。”

10分鐘以后，警笛聲響起，劃破夜空的寂靜，迅速地消失在漆黑的夜空。對于10.12案件的偵查員來說，這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12時23分，張成雪從彭城打來電話對仲安華說：“我們現在大灣建筑公司，保衛科反映10分鐘前，劉昭龍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就帶著行李匆匆忙忙地離開職工宿舍，去向不明。”

仲安華說：“立即通過當地公安機關，查一下電話是從什么地方打進去的？

做好布控工作，劉昭龍的活動情況要連夜查清楚。發現劉昭龍立即控制起來，增援部隊已經出發，預計在兩小時以內能夠趕到。集結后由你統一指揮，夜間行動要注意安全。”

就在這個時候，聯防隊員李民急急忙忙地從外面闖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對米長松說：“所長，我有一個重要情況向你報告一下。”

米長松指著凳子說：“坐下來慢慢說清楚。”

李民說：“我剛才到家，已經上床休息了。村長劉和平突然跑到我家，把我嚇得一跳。

劉和平問我：‘你們所里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怎么你們所長大半夜地跑到我家問東問西的，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你要告訴我，不然我叫你以后不得好過。’

我說：‘所里真的沒有發生什么事情，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會告訴我的。’

劉和平問：‘你們所里這兩天有沒有來什么生人？’

我說：‘沒有來什么生人呀，就是早上局里來了幾個人，他們是查案子的。干什么的我哪敢多問啊。’

劉和平自言自語地說：‘這就對了。’轉身就急匆匆地走了。我想了一會，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不放心就跑到所里來匯報一下。”

米長松說：“你做得很好，回去休息吧，事情我來處理。”

李民走后，曾毅對米長松說：“劉和平真是一條老狐貍，他已經察覺到我們的行動了，劉昭龍深夜接到的電話可能就是劉和平打的，他在向劉昭龍通風報信。劉和平不簡單，案件查實以后一定要對劉和平嚴肅處理。”

曾毅又對站在一旁的仲安華說：“立即用電臺呼叫一下警車上的同志，叫他們不要到大灣建筑公司了，到彭城直接到火車站、長途汽車站進行攔截，發現目標立即刑事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