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江廉當然不是有錢人。
他住的地方很偏僻,很擁擠。
以目前東京的地區劃分,雖然沒有官方定義,但大致可分為五個區域。
分別是:城南、城北、城西、城東、以及都心六區。
這是一種帶有階級意味的劃分。
首先,都心六區是東京絕對的中心,其中的千代田區、中央區、新宿區,分別代表了東京的政治中心、經濟中心,娛樂中心。
城南區屬于傳統的富人區,像世田谷這種地方,雖然不是最有錢的,但卻有很多日本‘傳統貴族’定居。
城西則是三高地帶,居民收入高,房租高,生活成本高,也是大多數游客對東京的印象。
城北則屬于比較平民的區域,某種意義上像是遠離喧囂都市的“郊區”,當然,這也只是相對與人口密集的繁華地帶來說。
以東京的人口密度,只要不是被擠到東京灣上游泳,就不存在真正的寧靜。
最后,就是最被本地人瞧不起的城東地區。
如果有一個東京人問你,住在什么地方,你說足立區,那么恭喜你,你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被對方當成窮鬼,并在短暫的交談中,莫名其妙被冠上“下町人”的帽子。
即使日本人一般不會表現的太明顯。
杉江廉目前住在文京區,屬于都心六區之一。
這當然不是為了獲取‘上町人’的優越感,而是這里治安相對較好,另外,東京大學坐落于此。
房租自然也是高的離譜。
剛拿到手的十八萬円,根本經不起換個稍微大點的公寓。
杉江廉說“我家還蠻大的”,指的當然不是現在住的老破小,而是從系統領取的高級公寓。
白天的時候,他已經弄清楚了這所公寓位于港區——東京平均收入最高的區域。
雖然千代田區是東京的絕對核心,包括了皇居、國會議事堂、最高法院等重要機構,但千代田是權利中心,大部分是政府機構、以及高端的商業區寫字樓,適宜居住的面積其實很小,人口數量和密度都出乎意外的低。
真要說國際化,那還得是港區。
港區是真正意義上的國際化,因為港區不僅是日本最多的企業總部坐落地,同時也受到諸多外國大使館的青睞。
包括中、美、法、德、俄羅斯的大使館,都設立在這個區域。
世界五大善人中,只有英國大使館設立在千代田。
由此,港區的地位可見一斑。
而杉江廉的那套高級公寓,不僅位置絕佳,面積更是足足有233平,不說系統給的其他獎勵,單單這項房產,也絕對讓他擔得起有錢人這個稱呼。
至于所謂有錢人的煩惱——
胡說,有錢人哪有煩惱?
那些明明沒有體會過當有錢人,卻一個勁共情那些大富豪和拆遷戶們的家伙,說到底,只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罷了。
所以,杉江廉要月江幫忙,自然也只是一個謊言。
他提出自己的房子太大,需要顧一個幫忙打掃和養護的人,但之前招的那些管事,不是打掃的不夠整潔,就是手腳不太干凈。
杉江廉表示,自己急需一位工作認真、又能委以信任的員工。
對于這個說辭,月江顯然是不信的。
找不到可靠的打工人管事?
別開玩笑了,這里是東京,不是鳥取縣!
這種說辭就像是在說一個富二代找不到女朋友一樣沒有說服力。
不過她也沒有直接拒絕這份工作。
主要是月江與杉江廉一起打工的這幾個月,雖說交流不深,但也算熟悉了。
她實在無法想象,一個在港區擁有超大公寓的富二代,會來上園居酒屋這種地方打工。
月江明夏來東京只有一年多,但邀請過她的富家子弟少說也能組成一個加強連,她還真沒見過有誰打工掙錢。
畢竟就那點薪水,在這些少爺們手里,可能都不夠一頓飯錢。
可如果說杉江廉是為了接近自己來打工的,月江又覺得未免太過離譜,可能性太小。
有錢的少爺,哪個不是換女友和換衣服似的,因為不缺女人,所以根本不會在女人身上花費這么大的精力。
而杉江廉可是實實在在上了幾個月夜班。
這些時間,都夠那些富二代們換十幾件‘衣服’了。
哪怕長得再漂亮,月江也不認為自己魅力大到了這種程度。
所以,她還是對杉江廉產生了一些好奇。
這是無可避免的。
就好比在中國,和你一起在公司里當牛馬的同事,忽然有一天說他家住在故宮旁邊,站在陽臺上就能看見升旗,換誰都覺得迷糊。
另一方面。
杉江廉給這個‘管事’開的薪水,也確實驚人。
那是月江如今所有兼職收入總和的好幾倍,她為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標,來到東京這座陌生而龐大的都市,哪怕不是初心,錢對她也極為重要。
思慮再三,拒絕兩個字還是沒能說出口,即便月江很清楚,杉江廉或許別有目的。
最后,她給出的答復還是再考慮一下。
對此,杉江廉并不感到失望。
月江明夏本就是系統任務中攻略難度排第二的,對方沒有直接拒絕他的邀請,就已經算是意外收獲。
行至路口后,二人分開。
杉江廉沒有送月江回家的想法,他們的關系還沒到程度,對于戒備心很強的人來說,貿然的好意,只會加深對方的警惕。
回到家后,推開破舊的公寓房門,簡單洗漱,杉江廉準備睡下。
打工到深夜兩點,哪怕他開了外掛,可身患的絕癥畢竟還沒治好呢,必須在菜園里更努力一些。
閉上雙眼,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因為原主的坑兒老爹,杉江廉的電話設置了拒絕陌生人,能撥通的都是‘重要人物’。
“真樹?”
接通電話,手機里傳來了少女驚喜的聲音。
“太好了,你還沒睡……啊,對不起,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好聽的聲音從一瞬間的驚喜變為擔憂。
打電話來的正是二田真樹。
“沒有,剛準備睡。”
其實杉江廉已經進入預備睡眠的狀態,但還是賣了一波溫柔人設。
他和二田真樹的關系正處在關鍵時期,能不能完成任務,就看明天的約會。
“杉君也睡不著嗎?”
“嗯,想到明天,有點緊張。”
杉江廉沒有說出他剛打工結束的真相,而是選擇了更體貼的說法。
果然,聽到杉江廉也緊張到現在,二田真樹的心里,情不自禁的多出幾分甜蜜。
她也正因為緊張而睡不著呢。
可此時,二田真樹又不禁為今天答應了朋友們的請求,而感到有些后悔,語氣有些忐忑的開口道:
“杉君,你聽我說,本來我也很期待明天……但是我有幾個朋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們說明天也想一起玩,我拒絕過了,但她們不依不饒的,我實在無法……”
“沒關系,就讓他們一起來玩唄。”
從手機里傳來的聲音,沒有一絲責怪,依舊和記憶中一樣溫柔。
他會為了明天的約會而緊張到半夜睡不著,卻又不會因為計劃被打亂產生絲毫不滿。
二田真樹忍不住笑了,心中的擔憂盡數消散。
在這深夜的一瞬,她覺得自己或許真的遇到了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