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運河取證
- 古運河畔的無頭女尸案
- 大漁翁
- 11325字
- 2023-11-29 19:53:54
這是一間有十七八平方米的簡易審訊室。坐北朝南,主審的位置上擺放著一張能坐四個人的長條桌和四張椅子,正面墻上醒目地寫著八個大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一張被審查人員坐的椅子放在屋子的正中間。
室內沒有窗戶,空氣流通主要靠在屋沿上方的二個排氣扇。簡潔的室內擺設,給人以嚴肅和莊重的感覺,形成對被審查對象在感官上的心理壓力。
凌晨二時五十二分,周化田被帶進審訊室。早已在那里等候很久的三位主審員馬權發、楊可、陳凱靜靜地坐在那里,好像并不是急于開始審問。
周化田一進門就感到什么地方好像有一些不對勁。以往他因為酒后鬧事和賭錢沒少被傳到派出所。所里的民警他不僅認識,就是聯防隊員有幾個他都知道。今天怎么都是生臉子,沒有一個認識的。
此刻,周化田已經預感到大禍臨頭了。如何才能夠逃過此劫,關鍵是要沉得住氣。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知,叫你神仙都難下手。
想到這里,周化田馬上平靜了下來。大大咧咧地朝椅子上一坐,還翹起了二郎腿,擺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陳凱實在看不下去對方那種目空一切又流里流氣的樣子,正準備站起來上前教訓他,也好給他先來一個下馬威。
馬權發及時地給他使了個眼色,并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意思是說,不要急,冷靜讓他充分地表演表演。陳凱一臉不快地又坐了下來。就這么一個細微地動作也被周化田察覺到。
“還跟我斗,你們還嫩一點。”老奸巨猾的周化田得意地把腳翹得更高。居然嘴里還哼起了小曲。
馬權發他們毫不動色,三雙眼睛緊緊地盯在周化田臉上,冷峻的目光靜觀其拙劣的表演。
就這樣,僵持了有十五分鐘。沒有人說話,周化田終于沉不住氣了。
“你們找我來干什么?沒事我要回家干活了。”周化田說。
“找你干什么?你自己還不清楚啊?”馬權發開始發話。
“我清楚什么,不就是賭錢嗎,有什么了不起的,要罰多少,直管說,不要誤了我的事。”周化田十分傲慢地說。
“就賭幾回錢,說得多輕巧。你知道我們是干什么的嗎?告訴你,我們是縣公安局刑警隊的,你賭幾次錢也配我們來陪你,你也把自己太高看了吧!”馬權發緊接著又說。
“我們既然找到了你,傳你到這兒來談話,我們是有把握的,希望你不要心存僥幸。不把問題說清楚是不會讓你的”
“最近我就是賭幾回錢,其它的違法事情什么都沒有干。”周化田很不滿的回答。
“你干沒干其它違法的事情我們清楚,你自己也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馬權發冷冷地說。
“反正我就是賭幾回錢,其它什么違法的事情我都沒有干。你們不就是想罰款嗎?罰多少說一個數,我要是說一個不字就不是人。”周化田突然地喊了一聲,他是想故意激怒審查人員,以達到轉移審查方向的目的。
接下來再審問周化田,他什么都不說,審查一開始就陷入了僵局。此時,審訊室一片安靜。周化田瞇著小眼悄悄地窺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動靜。
突然,馬權發拍案而起,并大聲呵斥道:“周化田你給我老實一點,你那點雕蟲小技想在我們刑警隊混過去,你想都不要想。你給我坐好了,這里是審訊室,不是放牛場由著你的性子想怎么就怎么。”馬權發緊接著又說。
“你不干違法的事情我們就找你啦?村里有那么多的人,我們為什么不找他們卻專門找你。事情不是明擺著的嗎?你有問題,你必須老實交代自己的問題。”
周化田面對突如其來的訓斥,沒有一點思想準備。一下子被搞懵了,老老實實地坐好。嘴里還小聲地說:“我又沒有犯罪,對我狠什么?我除了賭錢以外,別的沒什么好說的。”
審查雙方的對立情緒有所緩解。
“好吧,你就從參與賭博的問題先開始交待。”馬權發對周化田說。
“我打麻將賭錢已經有許多年了。在農村也沒什么玩的,不打麻將干什么?老玩不帶一些彩頭有什么意思。在我們這兒可以說是十男九賭,你們要抓,多著呢!”周化田來個反守為攻。
“別說廢話,少逗彎子,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違法,我們都要管,這就不需要你費心了。你現在還是認真考慮盡快地把自己的問題交待清楚。”馬權發緊接著又說。
“這樣吧,你就把這個月以來的活動情況說一說,時間應該好記,真話假話我們一查就知道了。”
“好的,好的,我馬上就說。”周化田好像頓時就松了口氣。
“這個月就賭了五次。八號九號十號在村東牛二狗家賭了三次。十一號在村西李小順家賭一次。還有就是今天晚上,你們都看到了。這回我可都是說的是實話。”周化田說。
“那你就把這幾次賭博的詳細情況都說說。哪些人參加的,都有多大輸贏?”馬權發問。
“跟我們在一起玩的都是本莊多少年的老賭友。今晚的幾個朋友除外,和他們玩是第一次,以前還不認識呢。
八號我在牛二狗家玩了一天,中午飯都是在他家吃的。有二狗、小順、胡躍和我。回去吃的晚飯。那天也就是二、三百塊錢的輸贏。
九號白天我沒有去,是吃過晚飯以后才去的,打了一夜,還是那幾個人,有百把塊錢的輸贏。十號是午飯后去的,打到半夜,還是那幾個人,輸贏差不多。十一號又在小順子家玩了一天。我要說的就這些。”周化田說。
“九號那天你在干什么事情?”馬權發緩緩地問道。
“九號那天我什么都沒有干,就在家睡了一天。吃了晚飯以后才出去打麻將的。”周化田說。
“你看,又開始說假話了吧?如果有人證實在外面看見你,你還會這樣說嗎?”馬權發問。
“反正我是在家睡覺的,誰能看見我啊!真是活見鬼了。”周化田回答。
“是的,可能真的是見到鬼了。”馬權發順勢又重復了一句。
周化田低著頭不說話了。又過了一會,馬權發開始發話:“你連這么明擺的事情都不敢承認,這不正好說明你的心里就是有鬼嗎!
如果現在有人指認你,九號早上在莊頭和你打了個招呼,并且你還告訴他,你要到南吳集趕集,你還會說哪兒都沒有去嗎?
如果現在有人舉報你,九號早上在船上無理取鬧,你還會說你就是在家睡覺了嗎?
如果現在有人舉證你,九號的早上吃早飯的時候付了五塊錢,你還會說那天你什么事情都沒有干嗎?在事實面前你還要堅持說你的鬼話嗎?”馬權發連續地發問。
周化田膽怯說:“既然你們什么都知道了,還問我干什么?”。
“你自己做的事情必須自己交待清楚,你想躲是躲不過去的。我們既然認上你,那是有充分的把握的。老實交待你的問題是你的唯一選擇。其它什么都救不了你,都到這個份上了,任何狡辯和僥幸都是沒有用的,到頭來只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取滅亡。”馬權發說。
周化田微微地顫抖了一下,又低著頭不說話。這時候,室內靜悄悄地,只有那掛在墻上的鐘擺聲,嗒、嗒、嗒地在敲打著周化田的心理底線。
就這樣沉默地對峙著。又過了十分鐘,馬權發沒有提問,周化田終于還是沉不住氣了,到這個時候周化田的心理防線才有所松動。
“領導,能給一口水喝嗎?”周化田雖然心里沒有底,但是又不甘心就這么敗下陣來,還要繼續作頑強的抵抗。
“要喝水是可以的,但是必須先交待問題。說開了,事情就很簡單了嗎。”馬權發說。緊接著就叫陳凱用紙杯子倒了一杯水,遞給周化田。
周化田接過紙杯很快地喝了一口水,又沉思了一會,好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地說:“剛才我的確說了假話,那天我確實不在家。早上起來感覺整天打麻將也沒有什么意思,不如到外面去轉轉。開始就準備到河畔街上,結果到了米粒集,就改變了主意。
好長時間沒有找到活干了,又連續賭了幾場,手頭感到很緊。現在剛進入大忙季節,到南吳集能找到一些事情做,以前我曾經在那兒做過。
到了南吳集,我看天色還早,就到小攤子上吃了一頓早飯。飯后就在街上瞎轉轉,大忙季節街上也沒有什么人,我一看不行,十點多鐘我就從南吳集回來了。
到家后弄點飯,又喝了半斤酒。感到好像有一些喝高了,就睡覺了。一覺睡到頂天黑。新聞聯播都結束了才爬起來。起床后簡單地吃一口就到牛二狗家打麻將的。當時,是牛二狗的父親陪他們打的,看我來了就讓給我,他就去睡覺了。又打了一夜,第二天下午我又去了······”
“停,打住!”馮全法及時制止說:“一件事情一件事情要說清楚。不要打馬虎眼。你還是先把九號白天的活動情況再講細一些。”
“我不是都講得很清楚了嗎?還有什么好講的。”周化田嘰咕道。
“好,你說你講清楚了,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早上外出一開始是準備到哪里去的?怎么到了米粒集才想起來到南吳集去。河畔街在東邊,米粒集在南邊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一大早你拐著彎子多走六、七里路好玩啊?”馬權發問。
“我,那是我記錯了。其實我就是直奔南吳集的。”周化田答。
“既然你是事先想好的,就這么幾天就記錯了好像不太正常吧?到哪兒就是到哪兒為什么要故意回避呢?是不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啦?”馬權發問。
“沒有沒有,我沒有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壞事。”周化田連忙辯解道。
“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情,為什么不說實話呢?這也不符合常理啊!你一定要把這個問題說清楚。”馬權發問。
“那是因為······”周化田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
這正是一個稍縱即逝的戰機,馬權發豈能輕易地放過。只見他桌子一拍站了起來。
“到底是因為什么?快說。”馬權發立即大聲地追問道。
周化田被這突如其來的大聲責問嚇了一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本能地脫口而出;“害怕。”
‘害怕’二字一出口,他就感到頭腦一片空白,后悔和恐懼使整個人都懵了,不知所措。
“害怕,你到底害怕什么?”馬權發乘勢而上,一躍沖到周化田的身邊,牢牢地抓住他的肩膀搖晃著。
“快說,快說!”馬權發大聲地呵斥道。
“我害怕你們懷疑人是我殺的。其實我什么都沒有做。我冤枉啊!”周化田回答。
“懷疑誰是你殺的?”馬全發問。
“懷疑朱······”周化田話到嘴邊又停住了。周化田就勢朝下一滑,躺到地上還大聲地喊著:“不好了,警察打人啦!”。
楊可沖到前面,和馬權發一起抓著周化田的兩只胳膊朝上猛地一拉,順勢將其按在椅子上。
將周化田制服以后楊可說:“坐好了,不要耍無賴,你的問題不交待清楚我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馬權發、楊可回到座位上,又繼續開始提問。一直靜靜地坐在一邊的技術員陳凱看到這一切,暗自高興,拿下目標看來沒有什么問題了。可惜的是我精心準備的這些證據用不上了,為了它,我可是忙了好幾天呢!
“警察先生,我交待,我現在說實話,保證不再說假話。”周化田繼續交待。
“九號早上我趕到南吳集,吃過飯就到街上轉轉,也沒有找到什么活,我就回家睡覺了,晚上起來就去打麻將。第二天上午,我在莊子上聽人說:昨天在米粒集渡口有一個人被殺了,公安局的人正在渡口調查昨天到過渡口的人呢。本來這件事情也不礙我的事情,所以我只是一聽而過。你們找到我,我是怕麻煩才說假話的。”
“那你剛才說你是害怕才說假話的,你到底害怕什么?”馬權發問。
“人命關天的事情,公安局調查幾天了,我都沒有去反映情況,現在你們找上門來了,我能不怕嗎?這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才說假話的。”周化田接著又說。
“其實我什么都沒有做,我這個人膽小怕事,哪天見過這種場面。一慌就說岔了,要不然你們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跟政府說假話啊!。”周化田擺出一副無辜和可憐的樣子,希望得到審查人員對他的同情。
“周化田你要我們相信你,那你就必須說實話。”馬權發說。
“一定、一定,我一定說實話。”周化田回答。
“那好,我現在問你,九號早上你干什么去了?”馬權發問。
“我到南吳集去了。”周化田連忙答道。
“去的時候,你穿的是什么樣衣服?”馮全法問。
“上身穿藍小褂子,下身穿勞動布褲子,腳上穿的是黃解放鞋。”周化田說。
“這些東西現在在哪兒?”馬權發問。
“那天穿的小褂子掛在家里的鉛絲上。因為天氣熱了,所以小褂子脫下來以后就一直沒有穿,褲子破了被我扔了。”周化田說。
“九號你是什么時候回家的?是從哪個渡口回去的?”馬權發問。
“九號上午快到中午,我就從南吳集回家的。具體什么時候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我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過頭頂了。中午回來的時候路上人很少,基本上沒有碰到什么認識的熟人。
還是從米粒集渡口回去的,當時船就停在岸的這邊,船上沒有人是我自己把船劃過去的。船到對岸也沒有看到人,我就走了。到家自己弄點飯,還喝了幾杯酒,一覺醒來天已經黑透了。我就簡單地吃一些,就出去打麻將了。”
“周化田你為什么要編這么多鬼話,你到底想干什么?”馬權發質問道。
“領導我說的都是真話,如果我說一句假話你們怎么處理都行。”周化田辯解道。
“周化田你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要一頭撞死在南山墻
上。好,陳警官請出示一號證據。”馬權發說。
“現在宣讀證人證詞。”陳凱宣布。
“米粒集渡口船工證詞:‘九號上午,我一直在船上,一大早周木匠就在船上和別人吵了一架。還是我及時調解才沒有打起來。
周木匠是本地人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我就沒有下過船,吃飯都是兒子送過來的。大忙季節上級有要求,要保證不誤農時,乘船的人,等船的時間不許超過十分鐘。違反規定的要予以處罰,所以在這一段時間里我們是人不離船,船不離人,從早到晚是息人不息船。
周木匠是坐我們的船過去的,但是回來肯定沒有坐我們的船,這一點我記得很清楚。我問過其他船工,大家都十分肯定的說,周木匠沒有乘我們的船回來。”
“周化田你還有什么可說的嗎?”馬權發問。
“哦,那就是我記錯了,反正我是中午就到家的,不信你們拿出證據來。”周化田繼續狡辯道。
“鬼話你能編出來,叫你說真話就記不清楚了,這正好說明你有問題。這個問題一定要說清楚,不然是不會讓你過關的。”馬權發繼續說。
“你不是要拿證據嗎?好再給你一些證據。陳警官出示二號證據。”
“現在宣讀村民證詞:‘我家住河畔鄉齊武村,我和周化田既是鄰居,又是牌友,經常在一起玩。九號下午二點多鐘幾個人到我家打麻將,三缺一。我就到隔壁周化田家去喊他,叫了半天也沒有動靜,我怕他躲在家里睡懶覺,還把他睡覺的東間房的窗戶撬開,看到床上也沒有人,我才走。”陳凱緊接著又讀道。
“我叫周桂花,周化田是我父親。九號下午我路過娘家,想順便看看父親,在家里等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到了四點多鐘他還沒有回來,我因為晚上還要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周化田你現在還要說九號下午一直在家嗎?”馬權發追問道。
“我、我、我!”周化田此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化田九號下午你到底干什么去了?”馬權發厲聲地質問。
此刻周化田耷拉著腦袋,眼睛向上翻了幾下,嘴巴張了一下,就是沒有說出話來。
就這樣對峙了有三分鐘。
“告訴你們吧,其實九號下午我什么事情都沒有做。就是在運河大堤上睡了一覺。頭天晚上熬了一夜,早上又起得早,從南吳集回來,在路上就開始犯困了,倒頭就睡,一覺到天黑。我怕說不清楚,就瞎說了幾句。”周化田擺出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企圖讓人同情。
“我剛才說假話不對,我愿意隨你們怎么處理。”周化田一邊說一邊揮著巴掌拼命地抽打著自己的臉。
坐在對面的陳凱剛要站起來制止,就被身旁的馬權發輕輕的拉了一下。
“別管他,讓他充分地表演表演,準備好了,他馬上就要交代了。”馬權發說。
就這樣周化田自己打了一會,見沒有人去制止,慢慢地停下手來,突然朝地下一蹲,雙手抱頭大嚎起來。
“這下我是徹底地完蛋了,不管我怎么說你們都是不會相信的,我真是跳黃河也洗不清了。”周化田哀嚎著。
“周化田你不要再表演了,你給我放老實一點。”馬權發拍案而起,厲聲地指責道。
“周化田你給我坐好了,就你這樣還想蒙混過關,那真是癡人說夢!”馬權發緊接著追問:“我問你,你說九號下午在河堤上睡覺的,是嗎?”
“是的,是的。就是睡覺的,別的什么事情都沒做。”周化田小聲地回答。
“那你到運河里干什么?說!”馬權發走到周化田的身邊,按住他的肩膀問。
“什么?運河里······”周化田掙扎作想站起來。
“你給我坐下!”馬全發按住周化田的肩膀大聲地說。
“陳警官請出示三號證據。”馬權發轉身對陳凱說。
“周化田,這件衣服你認識嗎?”陳凱峰舉著一件藍色的上衣,用手指著說。
“是我的衣服,九號我到南吳集就是穿的這件衣服。”周化田連忙應道。
“那好。”陳凱峰一邊說,一邊從那件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個只有手掌大的塑料袋。
“我們從衣服的口袋里提取到一定數量的細沙狀的顆粒,經技術分析和比對這些物體就是運河里的沙粒。它說明衣服的主人曾經到過運河里。”
“周化田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馬權發問。
“我就是到過運河里又怎么了?這就能證明我殺人啦?”周化田在此刻雖然在嘴上還在硬撐著,但是明顯地可以看出其底氣已經不足了。
“繼續出示證據。”馮友權說。
陳凱指著手里拿著的藍褂子問:“周化田,這件衣服是你的嗎?”
周化田把衣服拿到手里反復地看了一下才回答:“衣服是我的,又怎么了?”
陳凱指著衣服的下擺說:“這兒沾有人的血,到底是怎么一會事情?你必須交代清楚。”
“我······。”周化田低下頭,‘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頭上慢慢地冒出汗來。馬權發也沒有繼續追問。就這樣靜靜地僵持在那里。
突然陳凱從抽屜里拿出一把菜刀問周化田:“這把菜刀你見過嗎?”
“是我家正在用的菜刀,這又怎么啦?”周化田明顯的松了一口氣,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陳凱厲聲地說:“周化田你不要以為自己很聰明。你的這把舊菜刀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用了,盡管前幾天你把它磨了磨,乍看起來好像是正在用的東西,但是,你還是忽視了一個最關鍵的環節,這就是在刀的許多缺口處還殘留陳舊的銹斑。它真實的告訴我們這把菜刀已經好久不用了。周化田你用的菜刀哪里去了?”
“我用的就是這個,哪還有什么別的菜刀啊。”周化田在嘴里輕輕地嘰咕一句。
陳凱宣讀證詞:“這是有關證人的證詞:大約在一個多月以前,周木匠女兒找到我說家里的菜刀不能用了,想請我幫他打一把。剛好我給一位朋友打了一把,好長時間沒有來拿,當時我就給了她,因為是老客戶我連錢都沒有收。”
陳凱繼續追問道:“周化田,李鐵匠送你的菜刀呢?”
“我,我······”周化田臉色蒼白,豆粒大的汗珠從頭上滴落下來。
“周化田,前幾天你用這塊刀磚磨了一夜的東西哪里去了?”陳凱手里拿著從周化田家里搜來的刀磚連續地發問。
“唉,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交待,我交待,人是我殺的。”說著說著,周化田渾身發抖,一下子就癱倒在地上。到這個時候周化田的心理防線才徹底崩潰。過去有五分鐘,周化田從地上坐了起來用顫抖的聲音說:“我交待,人是我殺的。領導,能給我一根煙抽嗎?”
“可以,但是你必須先交待自己的問題。”馮友權從煙盒里拿出一根香煙遞了過去。
周化田緊接著開始交代:“朱莉薇是我殺的。我先用手把她卡昏了過去,緊接著就在她的身上同了幾刀,我感到還不解氣,又把她的身子翻過來又捅了幾刀。我害怕尸體被人發現后會查到我的身上,就用菜刀把朱莉薇的頭割下來,最后才扒光她的衣服。臨走的時候我把這些東西都扔到運河里去了,希望河水很快把這些東西都沖走,這樣公安局的人就不可能會查到我的頭上。”
馬全發問:“周化田你把那些東西都扔到什么地方去了?再說具體一些。”
周化田回答:“當時天已經黑了,我又是慌慌張張地非常緊張,具體也記不清楚這什么具體位置。我就記得我從渡口向西走了有里巴路,上岸的地方有一片蘆葦叢。”
馬全發說:“周化田我們現在就帶你去指認扔東西的地方,你如果說假話會有什么樣的后果有是應該清楚的。”
周化田連忙說:“領導我絕對沒有說假話,如果我再說假話隨你們怎么處理。”
馬全發帶領八名偵查員,押著戴著手銬腳鐐的周化田來到米粒集渡口,順著河邊向西走了大概有1000米,發現有一片蘆葦叢。周化田非常肯定地說:“我就是在這兒上岸的。”考慮到安全因素馬發全沒有將周化田帶到渡口對岸去進行指認。
凌晨四時四十六分,7·10案件專案組成員按照指令陸續趕到指揮部,參加正在召開的全體人員會議。
沈軍說:“現在給大家通報一下案件的最新進展。犯罪嫌疑人周化田已經供認7·10案件是他所為,并交待了犯罪的全部過程。
從交待目前的情況來看,特別是交待在犯罪過程中的一些細節情況,與現場勘驗基本吻合。因此,可以初步認定此案就是周化田所為。
案件偵破工作取得了重大突破。剩下的最后一個環節,也是一個重要環節,就是取證。據犯罪嫌疑人交待,受害人的衣服、自行車、頭顱以及作案工具都被其扔到運河里了。是否屬實要立即開展甄別工作。”
馬全發說:“從周化田指認的拋物地點來看,在整個過程中我一直注意觀察周化田的一舉一動。周化田在指認拋物地點的時候沒有故意說假話的跡象,我認為周化田的這次交代有一定的可信程度。”
曾毅說:“同志們,雖然馬全發帶著犯罪嫌疑人渡口附近進行了現場指認。但是要到運河里打撈證據,可以說是還是有相當大的難度的。案件發生以后的暴雨沖刷更增添了不確定的因素,大家必須有充分地思想準備。對此我們必須有清醒的認識,但是這項工作必須立即進行。
一方面我們要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來甄別犯罪嫌疑人口供的可信程度,以便及時地調整下一步偵察方案,爭取盡快結案。
二運河現在正處在汛期,水流很急,被拋在河里的物證,特別是死者頭顱,會因為氣候的原因,腐敗膨脹而從河底浮上來被水沖走,其它物證也會由于各種原因隨時都可能滅失,如果是那樣的話將會給案件的偵破工作帶來不可挽回的損失。
三由于證據的拋投地點的不確定性,因此,目前我們還不能夠大張旗鼓地開展打撈工作,避免出師不利在群眾中產生不必要的負面影響。”曾毅接著說。
“指揮部研究決定:立即組織一個打撈小分隊,開展證據的打撈工作。由張成雪帶隊,從參戰民警中抽調八名水性比較好的同志組建小分隊。
你們的任務是:探明水情,為大部隊開展工作做好準備;打撈物證,甄別犯罪口供;實地察看,確定犯罪嫌疑人交待的可信程度。
要求:必須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開展耐心細致的水底搜索工作,經過水域要做到不留死角。不管是什么樣的結果,七點三十分之前結束。”
“張成雪,有什么困難嗎?”曾毅對張成雪說。
“沒有問題,保證完成任務,請領導放心。”張成雪回答。
月牙兒疲憊地掛在星空,微弱地月光籠罩著大地。古運河上飄著淡淡地晨霧。
此刻一行人影快速地向米粒集渡口移動。領頭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人,他就是刑警隊的張成雪。他在調到刑警隊以前在運河水上公安分局工作了六年,經常到各個渡口檢查。因此,他對這一帶水情十分熟悉。
只見他一個健步跳上渡船,雙手緊拉纜繩,探身輕輕地招呼大家:“同志們,抓緊時間,快!注意安全。”
船兒像離弦之箭直射對岸。船還沒有停穩,張成雪飛身一躍,已經穩穩地落在岸邊。迅速系好纜繩,攙扶著戰友們很快地都下了船。
張成雪一邊清點人數,一邊說:“大家沿著河堤向東走一千五百米,就到達目的地了。然后排成一字隊形,到河里順流向下進行搜索。
大家要手拉著手逐步向前推進,一定要注意安全。水性好的同志到深水區,現在的能見度還不高,大家一定要互相照顧,要盯緊一點。
從現在開始,大家就要沿途注意觀察,分析判斷犯罪嫌疑人可能入水拋尸的地方。”
清晨五點十分,氣溫十八度,張成雪一行十人到達預定的入水地點。張成雪從隨身攜帶的挎包里掏出三瓶酒,分別遞給大家說:“天氣很冷,每人喝兩口去驅寒。下水以后要根據個人的體力情況量力而行。不行了就上來。”
一說到寒冷,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上午八點二十二分,指揮部的會議室里已經坐滿了人群。剛剛從河邊打撈回來的張成雪,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兩名偵查員的攙扶下,最后一個進入會場。
“好了,人都到齊了現在開會。”沈軍轉身對張成雪說:“張成雪你先把打撈的情況說一下。”
張成雪說:“水下搜索工作受阻,沒有發現犯罪物證。雖然打撈工作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但是,水情基本查清了。米粒集渡口向東水域南岸灣多、坡陡、水深有暗流。北岸多綠化林,綠化帶,坡緩。凌晨氣溫十七度左右,水中溫度更低,不利于水中作業。
犯罪嫌疑人交待罪證拋入地點距離渡口有一千米,圍繞這點上下一百五十米,縱深十五米開展水底搜索,沒有任何發現。
結合周圍環境分析,周化田不可能跑到那么遠去拋物。理由是:途中荊棘叢生,還有幾處小溝,徒步行進都很困難,如果再推一部自行車幾乎是不可能的。
另外,距離現場太遠拋物,不符合犯罪心理。我們經過沿途勘察認為,如果犯罪嫌疑人要拋物,距離渡口六百八十米處入水拋物比較理想。到該處沿途無明顯障礙物,而且河坡相對要緩一些。因此,我們建議以此處為中心,上下輻射三百米,縱深二十米開展搜索。”
“好,技術組再說說。”沈軍說。
“根據犯罪嫌疑人在交待中提到,從河的北邊上岸時有一小片蘆葦叢,圍繞這個信息我們進行了實地勘察。
先后在距渡口八十米、三百九十米、七百米、一千米等處發現有小片蘆葦叢。在七百米處的蘆葦叢中發現一趟不太明顯被踩踏的痕跡。
結合案發當天的水文資料分析,如果犯罪嫌疑人從對岸游過來,行進的方向和水流方向夾角應該在十五度左右,這樣到岸邊下沖的距離大概是二十到四十米。減去這個距離和張成雪他們測算的距離基本吻合。”陳凱說。
最后曾毅說:“根據大家匯報的情況來看,現在可以形成這樣幾個共識:
一、犯罪證據被拋到運河里;
二、實際距離和交待距離有很大差距;
三、根據現場勘察,并結合犯罪心理分析,距渡口六百米到八百米的地方應該作為我們搜索罪證的重點水域。”
曾毅緊接著又說:“指揮部研究決定:上午十一點集中全部警力開展打撈工作。會水的同志下水搜索,不會水的負責岸邊警戒和水面安全觀察。
技術組負責證據收集、保全、固定、辨認、鑒定等工作。
派出所負責租借兩條小船、救生衣、繩子等救生物品,行動提前到達打撈現場。各單位回去動員準備一下,十點五十分在打撈現場集合。”
十時四十五分,三輛警車悄悄地駛入米粒集渡口東側六百米處的樹林里。從車上下來四十多名警察,他們迅速地列成四列縱隊。
“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報數!”沈軍下達口令。
“1、2、3、、、、、、。”
“報告局長,隊伍結合完畢,實到民警四十八人,其中會游泳的三十二人。請指示。”沈軍說。
曾毅說:“同志們,請稍息。取證工作馬上開始,它直接關系到7·10案件能否在短期內圓滿結案。希望大家既要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革命精神,又要認真細致一絲不茍的做好水下搜索工作。既要圓滿完成任務,又要確保安全。
會水的同志分成二個組,分別由沈軍、仲安華任組長。二組間隔五十米,一字縱隊拉開,實行拉網式搜索。推進速度要平穩,特別是在深水區的同志一定要步步到底,不留死角。在淺水區搜索的同志要和他們經常換一換。
第一組從六百米處入水,第二組從六百五十米處入水。其他同志負責警戒和取證工作。現在我命令:一、二組的同志立即登船,開展證據打撈工作。”
“是。”一、二組的同志齊聲應道。
三十二名偵技人員如離弦之箭,迅速登上已經停靠在河邊的二艘渡船,直接射向對岸。
剛到岸邊,船還沒有停穩,大家就紛紛跳了下去。竄到河堤上,沿著河堤向東奔去。轉眼間已經到了有明顯標志的入水處。大家飛快地脫下外衣,一個個只穿著一條短褲,就爭先恐后地躍入水里。每人都想到深水區,承擔最危險、最辛苦的搜索任務。
三十二個人分成四組,兩組同時作業,兩組負責輪換和警衛。八個人手拉作手逐步向深水區散開。到了深水區的人每次向前推進,都要向下扎一個猛子,身體潛入到地面,然后在向前爬行,這樣一次只能向前推進七八步,他們就這樣緩慢地向前搜索。
這時,附近的村民聞訊趕到運河邊,在田里勞動的人們放下手中的活紛紛走到運河邊,過路的人也停下腳步駐足觀望。
打撈現場圍滿了人,大家議論紛紛,公安局的人在干什么?一位知情的老者說:“公安局這是在打撈證據,前幾天才下了一場暴雨,就是有什么東西也被沖走了。這簡直是大海里撈針,難呀!”
一個小時過去了,大家已經是筋疲力盡。有的人就在水里喊了起來:“看來是不行的,還是請航道處的潛水員來幫忙吧。”
曾毅在水里剛要說話,就看見馬權發突然從水里冒出一個頭來,大聲地對大家喊道:“找到了,就在我的腳底下,好像是自行車?”緊接著就是一個猛子栽了下去。
大家紛紛地圍攏了上去。又過了好大一會,馬權發才浮上水面,喘著粗氣說:“快幫幫忙,太重了拖不動。”
這時小船也靠了過來,拋下纜繩將其扣在自行車上,大伙合力把自行車拽到船上,收獲可不小。在車的后坐上捆著一大包女人穿的衣服,前簍子里塞了一只編織袋,里面有一把菜刀和一把匕首。大家高興極了,水面上發出了歡快的笑聲。
“大伙們別忙著高興,活還沒干完呢!事成之后我請大家喝酒。”沈軍大聲地說。
好嘞!干活了。偵查員們像水鴨子一樣,撲通撲通又鉆入水里,繼續向前搜索。
四十分鐘以后,他們又向前推進了五十米,鄒玉虎從水里把一只蛇皮袋遞到船上,血液從蛇皮袋的縫隙里滲透了出來。打開一看里面裝著一個女性的人頭,頸部還在流著血。
沈軍大聲的喊著:“同志們,證據打撈完畢,收隊。”突然從岸邊圍觀的人群中傳來一片熱烈地歡呼聲。至此,7·10案件的基本物證全部提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