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筱悠與文水棋兩人一個是韓夫人的兒媳,一個將要成為韓夫人的兒媳,她自然不能把話說死了,惹得韓夫人秋后算賬。
“也是,一人一個樣。有喜愛水墨這樣明事理的,也有喜愛水棋這樣活潑的。成親嘛,畢竟是小兩口的事,正應了那句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趙氏笑瞇瞇的與韓夫人說話,仿佛就是尋常聊天,絕無一絲不快之意。
“再者,你們瞧瞧水畫和水姝,都是穩穩重重的人,詩丫頭也不過是愛說話了一些。”
韓夫人等留心看著,果然文水畫與文水姝都是文靜的,再細想起來不過是文水姝較為沉默少語一些罷了。
而文水詩大抵也是小孩心性,喜愛玩鬧而已,平日跟在文水畫身后也是乖乖巧巧的,出來見了生人也能出眾。
這邊幾人早在楚筱悠三人或拉或勸下停了下來,唯有柳雪陌也想玩鬧卻不得,偷偷伸手扯了扯文水棋的衣服也就罷了。
因此,文水畫等人自是聽見了趙氏的話,都笑著道:“舅母別拿我們打趣了,我們哪能和大姐姐比。”
張夫人先就不依了,“如何不能比呢,依我看,你們家這些姑娘們雖然各有各的性子,但都是能出眾的人?!?
柳夫人笑著點頭,也附和著“正是呢,真真兒是文家的家風好?!?
薛氏笑著打住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夸贊,笑說:“你們兩家的姑娘哪個是不好的?快別打趣她們了,趕緊吃菜是要緊的。”
飯畢,趙氏牽掛著楚少奇的身子,便先回楚府了。
其余眾人也并未多留,不過一個時辰,便都走的走,散的散了。
才進楚府,趙氏便馬不停蹄的往楚少奇的世安院中去,一行走一行問柳雪陌,“少奇近來可有好轉?”
柳雪陌落后趙氏半步,答道:“昨日走時喂世子吃了大半碗清粥,想是見好了,太醫也說左右這幾日便能醒?!?
趙氏扶著埋琴的手,腳步一頓,余光注意著周圍,見并沒有其他人,遂低聲問道:“劉大夫怎么說?”
柳雪陌稍微往前趕了一小步,這才低聲道:“劉大夫也說是這兩日,我私心想了一回,叫了幾個信得過的丫鬟和媽媽們日夜交換守著,一個也不許躲懶,一應生活用品皆是她們親自過手?!?
趙氏聽了,心中暗道:也虧了是這個丫頭,比我還心細一兩分。因我連日里為了抓出禍害,以防外人,又要防止消息泄露出去,又不能完全沒有少奇的消息,如此亂七八糟的忙亂一通,倒忽略了這最要緊的一事。
雖如此想,口中也只是說道:“如此甚好,勞累你再辛苦這兩日,也就罷了?!?
柳雪陌仍舊退回到趙氏身后半步,笑著說不算辛苦,只是王妃更累一些。
說話間,便到了世安院,一路往里間去,把一眾人等都打發了出去,一并連露凝也關在了門外,與趙氏身邊的幾個二等丫鬟一處守門,只留了楚少奇自小的一個大丫鬟袖兒與趙氏的陪房丫鬟埋琴。
趙氏往床上看去,楚少奇臉色雖比剛救回來時好了很多,可相較大好時的模樣,到底有些暗沉發黃。
她心中一痛,袖兒端來一個鼓凳放在床邊,柳雪陌扶著她坐下,趙氏伸手拉過楚少奇放在床上的手,卻發現原本骨節分明的手,竟然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連因多年練武而精壯的身子也瘦得不像樣。
趙氏心中一陣抽痛,她想把他從床上拉起來,想他活蹦亂跳的在身邊,哪怕他再紈绔無禮,只要他能清醒過來,什么都行。
想著此時屋內還有其他人,趙氏忍住眼淚,放開楚少奇的手,問道:“這兩日可還正常?”
袖兒站在一旁,恭敬回道:“這兩日凡是世子所需所用的東西都是婢子親自過手的,夜里也是奴婢與月兒她們輪流換著守夜,不曾離過人,并沒有什么事。”
趙氏點點頭,又問可曾喂了午飯不曾。袖兒道:“方才喂過一次的,沒有吃進去,想是沒有餓,便等著待會兒再喂?!?
“怎么會喂不進去?這兩日可吃了什么?”柳雪陌心中疑惑,分明已經轉好了,怎么還會吃不進?
莫不是……
趙氏聽了這話,抬頭見柳雪陌一臉嚴肅,心中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卻沒有急著問出了什么事,只是轉頭望向袖兒,眉心緊擰。
袖兒一愣,不知出了什么事,卻也暗暗猜出有什么不好來,因此心中細細想著這兩日發生的事。
趙氏眸子越發暗沉,柳雪陌袖子里的雙手逐漸收緊起來,指甲嵌進肉中還不自知。
卻都沒有催促袖兒,只等她慢慢思索。
只是她一刻想不起來,婆媳兩人便一刻不能心安,腦中更是胡思亂想得厲害。
袖兒思慮許久,終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柳雪陌。
“原不是大事的,只是現在想起來卻有些怪異。原本給世子熬粥的廚娘失手打落了世子的粥罐,周媽媽說那廚娘不用心,便自己動手給世子熬粥了。”
柳雪陌越聽眉心皺得越緊,聽見周媽媽給楚少奇熬粥后,心中又急又憂又愧,一則怕周媽媽真的給楚少奇下了藥,又不知曉楚少奇究竟用了多少,二則憂心楚少奇真因此事去了,她成寡婦不說,更無顏面對楚家眾人,連姊妹們都無顏相見。
又因著是自己身邊的人出了問題,也不敢兇袖兒,只好耐著性子問袖兒:“周媽媽煮的粥,”柳雪陌心口翻涌得厲害,努力壓著不適,才繼續問道:“世子吃了幾次?”
袖兒不敢耽擱,趕緊回道:“昨兒下午一次晚上一次,今日早晨一次共三次。”
柳雪陌一聽急了,“好好的做什么下午喂了晚上又喂,午飯沒吃不曾?還是怕餓著你主子了?”
越說心中越是沒有底,心咚咚的仿佛要跳出來一般,額頭上更是急得青筋都起了來,吼道:“我不是說了不許我身邊的人過手嗎?做什么又不聽我的話?!痹掃€沒說完,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雖然這兩個月來趙氏已看出柳雪陌身邊的人都不得她信任,下人們也大都不忠心,但看柳雪陌平時手段便知曉她們都討不到好處,因此并沒有插手去管,正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如今一聽周媽媽熬粥本就疑心了,柳雪陌更是頭一次著急吼起人來,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甚。
豈料她竟還急得吐血了,這可把趙氏嚇得不輕,唯恐楚少奇出什么意外,又擔憂柳雪陌的身子,趕緊讓人去請劉大夫和薛俊文來。
外面的丫鬟們雖聽不清楚屋內說著什么,卻聽得見一向溫和的世子妃竟然當著王妃的面訓斥袖兒姐姐。
只因趙氏的吩咐都不敢進去瞧,便凝神細聽以防屋內主子們有什么吩咐,果然不多時便聽見趙氏吩咐請大夫找薛大爺,都不敢耽擱,急急的往外跑。
埋琴與袖兒見柳雪陌吐血,也是唬了一跳,好在兩人都算鎮靜的,很快便冷靜了下來,一人一邊扶著柳雪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埋琴親自跪在柳雪陌面前,拿過自己的帕子給她擦拭被血污弄臟的衣服,一邊揚聲吩咐鶯兒打盆水進來。
袖兒則倒了一杯茶親捧給柳雪陌,服侍她漱口。
好一會兒,柳雪陌才緩過氣來,趙氏問道:“怎么動這么大氣,是有什么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