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對于孫策之死的爭議也非常大。
有歸咎于孫策自身性格的。
有歸咎于孫策強硬手段的。
還有離譜到歸咎于郭嘉的……
但孫策那孩子,劉繇現在自詡對他多少有些了解。
而且他雖在未來有“江東小霸王”的名號,卻不是真的如真霸王項羽一樣狂傲自大。
相反,因為孫堅死的早,孫策骨子里的傲氣其實已經被他刻意壓制住的,對人待事都有不符合他那個年齡段的成熟。除非是涉及到自己母親才會露出暴躁的一幕。
不然的話,孫策也不可能單憑著能打,就把周瑜、張昭、張紘、蔣欽這樣的人才給籠絡住,助他成就大業。
至于孫策的大意……
剛剛才從戰場上艱難活下來的劉繇,根本不信一個能帶兵百戰百勝的將領是個冒失鬼。
不然的話,不用刺客出手,孫策自己就死在戰場上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孫策錯估了當時的江東形勢。
他以為,當時江東的問題僅僅是內部矛盾,還沒有上升到敵我矛盾的地步,大家都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慢慢談。
不成想,敵人確確實實是抱著你死我活的架勢上來和自己干仗的!只是自己因為政治上的不成熟,還以為這是可以協商的事情。
或許不光是那時的孫策煩了這個錯誤。
還有人也犯了一樣的錯誤。
就比如……現在的劉繇!
想到這,劉繇就感到從脊柱骨處上升起了一股寒意。
有人,真的在不擇手段的想取走自己的性命!
但這股寒意還沒來得及轉化成畏懼,就率先變成劉繇的憤恨與殺意。
劉繇是很惜命的!
如果有誰想要劉繇的命,那劉繇不介意先下手為強!
這一刻,許貢、張允,這些嚴輿所謂的“背后之人”在劉繇心目中,已然是超過了笮融,成為了劉繇必殺的對象。
畢竟,笮融充其量只是在挑戰劉繇的價值觀,但“背后之人”是真的想要消滅劉繇的肉體!
等會……
笮融?
嚴白虎貌似把他放到吳郡了是不?
想到這,劉繇突然更著急了!
不顧身上的傷口,劉繇直接站起身:“傳令下去!今天整備之后,全軍立刻南下,迅速前往吳郡!”
一直沉默不語的華歆此刻感嘆道:“劉使君不愧是仁義之人,聽聞吳郡百姓正在被笮融毒荼,便不顧傷勢直接進軍,子魚佩服!”
額……
想了想,劉繇還是沒有告訴華歆這個正人君子自己的真實想法。
其實,他只是單純害怕去的太晚,許貢、張允被笮融給揚了。
這幫敢于謀害自己性命之人,只有自己親手砍了他們,方才能解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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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郡,吳縣。
“施主,還請留步。”
被叫住的漢子聽到這句話,渾身打了個寒顫。
這句話不過流行了三日,卻成了吳縣當中所有百姓最不愿聽到的一句話。
因為被這句話留住的人,往往不是家破,就是人亡。
回過頭,果然是幾名身穿甲胄的賊兵。
漢子有些哆嗦:“各位軍爺,我家中的錢糧已經全部捐給笮國相了,實在是沒有余糧啊。”
“而且我本是縣吏,如今是要去縣衙一趟的,還請各位軍爺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沒錯,被喊住的漢子,還是個縣吏。
要是以往,他在面對賊兵時肯定是趾高氣昂,鼻孔都不帶往地上瞧一眼。
但現在不一樣。
因為以前的賊兵,只是賊兵。
而現在的賊兵,倒不如稱呼他們一聲“信徒”更為貼切。
短短數日,笮融及其麾下的士卒已經教會了吳縣百姓新規矩。
這個新規矩就是——吳縣,現在姓笮。
雖然在笮融口中,吳縣不姓笮,信佛罷了。
幾個賊兵聽縣吏這么說,非但沒有讓路,反而個個皺起眉頭。
“什么叫沒有余糧了?怎么?聽你的意思還挺不樂意的?”
“還有,什么叫放你一馬,你把我們究竟當什么了?”
縣吏心中冷哼一聲。
還能是誰?當然是畜生!畜生中的畜生!生兒子沒屁眼的那種!
不過這話他也不敢說出口。
因為吳縣空氣中的血腥味都還沒散呢,誰敢在這個時候碰觸對方的霉頭?
見軟的不成,縣吏只好用略微硬一點的姿態面對這些賊兵——
“我乃是吳郡張氏的旁支!笮國相日后說不得還要重用我!大家早晚都是同事,何必要這么咄咄逼人呢?”
可令縣吏蒙圈的是,當賊兵們聽到自己姓張后,居然樂了!
“善哉!善哉!”
一個賊兵掰著手指頭,幫縣吏算賬。
“國相說了,欺壓百姓之人都是身懷罪孽之人。”
“首先,你是官吏,本身就有罪。”
“其次,你姓張,罪加一等!”
“最后,你他娘的還是吳郡張氏的張,活該下十八層地獄!”
縣吏:???
我張姓怎么你了?
張姓,出自上古黃帝之孫張揮!青陽之子!乃是弓矢的發明者!正兒八經的華夏貴胄!
吳郡張氏,祖先更是漢初三杰之一的留侯張良!憑什么姓張的就要罪加一等!
賊兵也不與縣吏解釋,只是冷笑:“哼!憑什么?自己去問問你們吳郡張氏的人都做了什么!爾等險些壞了國相傳教大事,當真可惡!”
“倒是忘了,你現在去問恐怕來不及了。看你軍爺我菩薩心腸,直接將你送到下面與他們團聚!”
縣吏聽后幾乎要昏闕。
“你們,你們把吳郡張氏怎么了?”
怎么了?
這話問的好!
為首的賊兵看向不遠處燃起火光,朝對方示意。
“喏,那就是了!”
火光燃起的地方,正是吳郡張氏的祖宅。
此刻,被劉繇尋覓已久的笮融正盤坐在此處,雙掌合十,口念經文,對著大火超度。
火中,依稀還有人影在掙扎、哭嚎。
“笮融!你不是人!”
“笮融!我測你姥姥!”
喊的最兇的,便是之前與笮融有過一面之緣的秣陵縣尉張熊。
張熊此刻面目扭曲,已經被濃煙熏的睜不開雙眼。
不過罵了一會,張熊又失聲痛哭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按照我等的預料,再亂也是丹陽郡的事!我吳郡是不會有事的!怎么會變成這樣!”
“笮融,笮融。笮融!”
張熊還有身邊的張姓同族身體幾乎都要被烤干,但他還是朝著笮融發出最怨毒的詛咒——
“你死后,一定會下地獄的!”
誰知,笮融卻淡然的沖張熊微笑起來。
“托施主吉言了。”
“不然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