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哈利和羅恩把對洛哈特的吐槽發泄得差不多，房間里終于安靜下來，只剩羽毛筆在羊皮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

奈爾的目光落在對面的特蕾西身上。

她還在轉著那支筆，姿勢放松，神色淡淡的，似笑非笑地聽著羅恩和赫敏偶爾的斗嘴。

他不是第一次思考這個女孩到底在藏些什么。

從去年奈爾就知道特蕾西很有天賦，在陪她練習魔法的那些日子里，他越發清楚的感受到這一點。

“作為一個巫師，你只要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你就能保護自己。只要你足夠強大，強大到沒人是你的對手，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你！你甚至能想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像我那可鄙的父親一樣！！”

特蕾西當時幾乎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的神情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她的父親？

特蕾西確實提過她的父親經常喝醉酒然后回來家暴特蕾西和她的母親，最后——對，她父親死了。（見17章）

她沒說怎么死的。

但父親的遺物——《死靈之書》？

那是她父親留下的東西。所以，她之前學習的黑魔法是這么來的？不是像其他斯萊特林高年級學生那樣來自禁書區？

奈爾想起來了去年斗毆事件中那攤腐蝕掉木質圍欄的黑色液體。（見43章）

這本書特蕾西之前從來沒有和他提過，但居然能讓學習了里面內容的特蕾西能被動地干擾阿斯托利亞無法控制的攝神取念，這可絕不普通。

奈爾猜測著這個小姑娘原本的心境。可能由于對于父親的仇恨，所以她排斥父親的一切，她可能會和她的爺爺一樣，不喜歡巫師，不喜歡魔法，她只愛那個愛著她的麻瓜母親。

而來被迫離開母親，來霍格沃茨上學，只不過是一場不得不來的別離。

如果沒有自己的話，特蕾西應該和原時空一樣平平無奇，嗯，字面意義上的平平無奇。

但——奈爾閉上眼睛，回憶起去年的某個場景——一個長發如瀑，亮紅色的紅瞳的女孩正癡迷地看著自己。

“你有能力……所以你才能在你想做什么的時候就去做什么而不用顧忌任何人。而這正是我所追求的——掌控自己的命運！”（見46章）

好嘛，因為自己緣故，屬實讓特蕾西對魔法的態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變了……

奈爾心里暗自嘆了口氣，心想找機會還是得問問那本書的事，他可沒忘去年特蕾西借著照顧火龍的名義背著海格偷偷弄了點龍血。

自己更是為了她的安全考慮，怕她去禁林找獨角獸遇到伏地魔，于是趁著和哈利一起去禁林的時候，本著廢物利用的想法把獨角獸的血弄給她了。

現在想想，奈爾心里有點后悔。

所以，這小姑娘到底準備熬制什么魔藥？（見70章）

就在奈爾神思游離、沉入回憶的當口，坐在他旁邊的阿斯托利亞安靜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這是她今天第一次來這里，按照赫敏的說法，他們幾個經常在一天的課上完后來這里聚會。

她今天幾乎沒怎么說話。總是靜靜地坐著，老老實實在羊皮紙上完成著今天的作業，不參與爭論，也不插嘴。

除了奈爾，好吧，可能勉強再算上特蕾西，哈利、羅恩和赫敏的心思對她來說一覽無余。

她不是那種喜歡提前接話的人，阿斯托利亞知道那只會更快暴露自己的秘密。她不想這樣，不想讓新交的朋友對她起防備。

所以她只是靜靜地坐著，偶爾抬眼看看奈爾皺眉的樣子。她并不清楚他在想什么，這讓她十分好奇和著迷。

時間在爭論聲與羽毛筆沙沙作響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覺，墻上的古老掛鐘敲響了十下，鐘聲在厚重石墻之間悠然回蕩。

“十點了。”赫敏合上書本，語氣干脆，“我們得走了。”

“這么快？”羅恩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往包里塞羊皮紙，“我作業還沒寫完呢。”

哈利也嘆了口氣，開始收拾東西。

“如果你和哈利沒有花那么長時間對洛哈特教授評頭論足，我相信你們現在早就寫完作業了。”赫敏回頭瞪了他一眼，語氣帶刺。

奈爾幾乎沒怎么動筆。大半時間，他都靠在椅背發呆。好在最開始時哈利和羅恩兩人自己說得起勁，沒有發現他在有一搭沒一搭的“捧哏”，后來大家又都各自安靜地寫著作業，這才讓他沒有露餡。

他有兩個始終揮之不去的念頭。

第一個是特蕾西的事。這自不必多言。自己問清楚情況，自己多加留心就好。

第二個還是伏地魔。奈爾猜測，叔叔漢弗萊今天已經采取了行動，幫助亞瑟·韋斯萊順利脫身，這他并不擔心。但真正讓他煩心的，是對未來局勢的隱隱憂慮。

即便伏地魔復活、福吉下臺，吉姆·哈克順利上任，魔法部和鳳凰社結成前所未有的統一戰線，聯手對抗黑魔王，甚至成功摧毀了所有魂器——但這場戰爭的關鍵，終究還是伏地魔本人。

他想起鄧布利多說過的一句話：

“沒有了魂器，伏地魔就只是個靈魂殘破、無法修復的凡人。但不要忘記——即使他的靈魂支離破碎，他的頭腦和魔力仍舊完好無損。要殺死伏地魔這樣的巫師，依然需要超出常人的能力與意志。”

也正因如此，奈爾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場戰爭，終究不能只靠聯盟、計劃或制度來贏。

某個時候，總會有人不得不站出來——親手終結黑魔王的一切。

偉大的鄧布利多在那個時候有這個實力嗎？伏地魔可不是傻子，打不過人會跑……所以他暑假才一直努力研究幻影移形。

奈爾就這么渾渾噩噩地胡思亂想著，腦子里一團混沌，像是一鍋被攪拌過頭的燕麥粥。

他甚至開始胡思亂想，如果自己能擁有穿越前動漫里的那些反派實力就好了——什么海軍三大將、宇智波帶土、藍染忽右介、五條悟……哪怕是旗木卡卡西也行啊，五五開啊！他完全可以單挑伏地魔，還帶特效那種。

“大不了讓鄧布利多來個大范圍反幻影移形咒把人困住，然后我上去……硬杠？”他在心里吐槽自己，竟然覺得這個想法意外地合理，“我干嘛要像他們那樣biubiubiu地放魔咒？伏地魔那傻子用阿瓦達索命咒當平A？我干嘛學他？”

越想越興奮，他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直到一陣微涼的夜風拂過，奈爾才猛地回神。

他們這會已經離開了“秘密基地”——教室的木門早已在身后合上——并穿過走廊，走到通往大理石樓梯的主道上。

高高的拱頂下，一排排火把鑲嵌在潮濕的石墻上，跳動的火光映照出斑駁的影子，給這夜間的霍格沃茨披上一層昏黃而幽靜的氛圍。

哈利、羅恩和赫敏正準備上樓，往格蘭芬多塔樓而去。

“希望明天的第一節別是斯內普。”羅恩嘟囔著，“我還沒從假期里調整過來呢。”

“是魔法史課。”赫敏語氣平靜，“八點上課。你最好別睡過頭了。”

“還不算太糟。”哈利打著哈欠。

“那倒是，反正上課也是睡覺。”羅恩伸了個懶腰。

赫敏只當沒有聽見。

“走了，晚安。”

“明晚見。”

“晚安。”

三人轉過身來和奈爾他們一一道別。

“晚安。”奈爾回過神，也點了點頭。

“晚安。”特蕾西輕聲應道。

阿斯托利亞沒有說話，只是微笑地朝哈利他們點了點頭，算是道別。

于是哈利三人轉身沿著大理石樓梯往上而去，燈光很快吞沒了他們的背影。

奈爾、特蕾西和阿斯托利亞則沿著臺階一路下行，朝著通往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走。

一路上，沒有人說話，只有鞋底在石階上發出的細碎回響，伴著地底微微涌動的寒意。

走廊的空氣漸漸變得陰冷，石墻上那些古老的蛇形浮雕在昏黃的火把光下如同潛伏的幽靈，時隱時現。

遠處傳來微弱的水滴聲，回蕩在幽深的走廊中，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氣息和冷冽的土腥味。石板地面堅硬冰冷，腳步聲在空曠的地下走廊里回響，仿佛無盡的回聲在耳邊低語。

奈爾走在最前，特蕾西稍稍落后半步，阿斯托利亞依舊安靜地走在他身側。

他的大腦仍在飛快運轉——剛剛那些瘋狂的念頭還未散去。他甚至開始有些迫不及待了。

這會他們已經走到了那條沒有盔甲和畫像的走廊，忽然奈爾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腳步。

“特蕾西。”他轉身忽地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凝重。

走在他后面的女孩腳步一頓，平靜地抬頭看向他。

“《死靈之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以告訴我嗎？”

空氣霎時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