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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制遷徙地主:控制人口好收稅[43]

明祖起于側微,定浙東后,禮聘宋濂、劉基、葉琛、章溢四人入幕室,參謀議。四人皆儒生,亦浙東之大地主也。劉、章尤魁杰,聚兵保鄉里,一呼萬人立集,苗軍之變,劉基一言而定處州,章氏父子則以所部兵轉戰立功。其他各地之巨室輸糧助鏹,望風投順以求庇佑者,蓋不可以數計。明祖借其力以締王業,然實深忌之。吳元年平張士誠,以蘇民為張氏固守故,徙其富民于濠州[44],此蓋師秦政故智,所謂強干弱枝者也。建國后又次第徙各地富民實京師。事先經縝密之調查,《明太祖實錄》卷四十九:

洪武三年二月庚午,先是上問戶部,天下民孰富?產孰優?戶部臣對曰:以田稅之多寡較之,惟浙西多富民巨室。以蘇州一府計之,民歲輸糧一百石以上至四百石者四百九十戶,五百石至千石者五十六戶,千石至二千石者六戶,二千石至三千八百石者二戶,計五百五十四戶,歲輸糧十五萬一百八十四石。

至洪武三十年(公元1397)遂徙東南富民田贏七頃以上者實京師,《明太祖實錄》卷二五二:

洪武三十年四月癸巳,戶部上富民籍名。奏云南、兩廣、四川不取,籍得浙江等九布政司、直隸應天十八府州田贏七頃者,萬四千二百四十一戶,列其戶名以進。命藏于印綬監,以次召至,量才用之。

同年八月,又徙山東、河南、淮東富民實京師,《實錄》卷二五四:

戊申,吏部尚書杜澤言:富民既名登天府,宜依次取用。上命先取山東、河南、淮東者至京選用之。

選用富民事別詳下文。洪武、永樂二代之遷徙富民,亦詳見《明史·食貨志》:

(太祖)懲元末豪強侮貧弱,立法多右貧抑富。嘗命戶部籍浙江等九布政司、應天十八府州富民萬四千三百余戶,以次召見,徙其家以實京師,謂之富戶。成祖時,復選應天、浙江富民三千戶,充北京宛、大二縣廂長,附籍京師,仍應本籍徭役。供給日久,貧乏逃竄,輒選其本籍殷實戶僉補。宣德間定制,逃者發邊充軍,官司鄰里有隱匿者俱坐罪。弘治五年,始免解在逃富戶,每戶征銀三兩,與廂民助役,嘉靖中減為二兩,以充邊餉。太祖立法之意,本仿漢徙富民實關中之制,其后事久弊生,遂為厲階。

被徙者率破家,至貧困不能自存,《明史》卷一六一《黃潤玉傳》:

黃潤玉,字孟清,鄞人。永樂初,徙南方富民實北京,潤玉請代父行,官少之。對曰:“父去,日益老,兒去,日益長。”官異其言,許之。

《明英宗實錄》卷九:

宣德十年九月庚午,免得勝關富戶原籍戶丁徭役。時耆民翟原奏:本關富戶王永保等一千四百五十七戶,俱系各布政司府州縣取來填實京師,歲久貧乏,乞免原籍戶丁徭役供給。奏下行在戶部,議免二丁,從之。

其被徙實鳳陽者,以潛回原籍有禁,率多托為游丐,回籍省視,習俗相沿,至今東南沿海一帶,猶時見鳳陽花鼓沿村賣唱。清趙翼《陔余叢考》卷四一《鳳陽丐者》條:

江蘇諸郡,每歲冬必有鳳陽人來,老幼男婦成群逐隊,散入村落間乞食,至明春二三月間始回,其唱歌則曰:“家住廬州并鳳陽,鳳陽原是好地方,自從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以為被荒而逐食也。然年不荒,亦來行乞如故。《蚓庵瑣語》云:“明太祖時徙蘇、松、杭、嘉、湖富民十四萬戶以實鳳陽,逃歸者有禁。是以托丐潛回省墓探親,遂習以成俗,至今不改。”理成然也。

江南巨室,以次被徙而日零落。其中魁桀豪長則特被寵召,任以中外要職。蓋徙之使去鄉土,所以弭其蟠結雄長之患,而官之則以科舉之制未定,官司需人急,巨室子弟多通文,縻以爵祿,榮以衣冠,又坐收四方豪杰之用也。明祖之權略,大率類是。《明史·太祖本紀》:

洪武八年十月丁亥,詔舉富民素行端潔達時務者。

所舉者名人材亦曰稅戶人才,吳寬《匏翁家藏集》卷七五《施孝先墓表》:

國初科舉法未定,詔選富民入官,有初命為方岳牧守者,號曰人材。

其著者如烏程嚴震直,《匏翁家藏集》卷四十三《尚書嚴公流芳錄》序:

(震直)公湖之烏程人,世力田,為舊族。洪武初設糧長,郡縣推擇得公,每歲率先輸糧,鄉民素感公德,恐提期累公,無逋負者。時方征富民出仕,號稅戶人才。上察公樸直勤事,授布政司參議,而留治通政司事,累遷工部尚書。

浦江鄭沂兄弟,《明史·鄭濂傳》:

濂受知于太祖,昆弟由是顯。濂以賦長詣京師,帝欲官之,以老辭。弟湜,擢為左參議。二十六年,擢濂弟濟與王懃為春坊左右庶子。后又征濂弟沂,自白衣擢禮部尚書。濂從子幹官御史,棠官檢討。他得官者復數人。濟、棠皆學于宋濂,有文行。

誅之使窮,官之使貴,而猶未能盡銷巨室之勢力,收魁杰之效用,則以黨案誅鋤之,大肆屠戮,巨室死喪盡,其家產則籍沒而收為國用。自洪武十三年后有胡惟庸之獄,李善長之獄,藍玉之獄,郭桓之獄,空印之獄。前后十數年,其所誅夷無慮十數萬,而東南之巨室無不破家蕩產矣。方孝孺《遜志齋集》卷二十二《采苓子鄭處士(濂)墓碣》:

妄人誣其家與權臣(胡惟庸)通財,時嚴通財黨與之誅,犯者不問實不實,必死而覆其家。當是時,浙東西巨室故家,多以罪傾其宗,而處士家數千指特完,蓋忠信之報云。

正學先生與鄭濟棠同出宋景濂之門,所記自得實,至云“犯者不問實不實,必死而覆其家”,當時之恐怖情形可以想見。抑由此可知明祖興黨獄之用意,不在實不實,而在必死巨室,必覆其家也。吳寬《匏翁家藏集》多為東南巨室作碑碣,其述明初事,有足與史印證者,如卷六十一《先考封儒林郎翰林院修撰府君(融)墓志》:

先祖生值元季,逮國初,能晦匿自全……所居城東,遭世多故,鄰之死徒者殆盡,荒落不可居。

卷五十七《先世事略》:

先祖生元末……生平畏法,不入府縣門,每戒家人閉門勿預外事。故歷洪武之世,鄉人多被謫徙或死于刑,鄰里殆空,獨能保全無事。

此匏翁記其父祖幸免之事跡也。此外如華亭朱氏以出居免,卷七十四《山西提刑按察司副使朱公墓表》:

國初其祖士清為邑烏溪(華亭)大姓趙惠卿贅婿,趙以富豪于一方。士清逆知其家必罹法禁,出居于外以避之。后竟保其家。

吳江莫氏以附尺籍免,卷五十八《莫處士(轅)傳》:

時莫氏以貲產甲邑中,所與通姻,皆極一時富豪。處士竊憂之,每指同姓棣洱海衛者一人曰是吾族也,人莫測其意。后黨禍起,芝翁(湜)與其子侍郎公(禮)相繼死于法,余謫戍幽閉,一家無能免者,而處士卒以嘗附尺籍免。

無錫華氏以散財免,卷七十三《怡隱處士墓表》:

家故多田,富甲邑中。至國初,盡散所積以免禍。

匏翁于《莫處士傳》中更暢論三吳巨室所以致罪之由曰:

吳自唐以來,號稱繁雄。延及五代,錢氏跨有浙東西之地,國俗奢糜,用度不足,則益賦于民,不勝其困。宋興,錢氏納土,賴其臣湛其藉于水,更定賦法,休養生息。至于有元,極矣。民既習見故俗,而元政更弛,賦更薄,得以其利自私,服食宮室,僭擬逾制,卒之徒足以資寇兵而已。皇明受命,政令一新,豪民巨室,刬削殆盡,蓋所以鑒往弊而矯之也。

《貝瓊清江集》卷十九《橫塘農詩》序二,記巨室盡傾其宗,而秦文剛僥幸獨全,其述文剛言曰:

三吳巨姓,享農之利而不親其勞。數年之中,既盈而覆,或死或徙,無一存者。吾以業農獨全,歲于貢賦外,則擊鮮釀酒,合族人鄉黨,酌而相勞,榮辱得喪,舉不撓吾胸中矣。

前朝所遺之巨室,以徙,以誅夷而略盡,代之而起者則為帝室之皇莊,公侯勛戚宦寺之莊田,大官老吏之輕裘,舉人進士鄉宦所營之投獻田土,一害去,四害增,統治者飽,小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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