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被帶走，預計案子出結果之前都會被警方暫時扣押。

周敬安冷淡地目送目送他們遠去，又收回視線，緊緊地盯著病床上的秦且歌。

秦且歌也回望著他。

護工嘴里絮絮叨叨地罵何茂天夫婦，邊罵邊收拾飯盒去食堂給兩人打飯。

周敬安坐在床邊，思索一下。

“我有問題要問你。”

秦且歌看著他嚴肅的表情，收斂了微笑的神色，靜靜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之前在警局，何玉說她不是有意要捅你，而是你按著她的手捅下來的……我想知道，她這句話是真是假。”

秦且歌聞言，微微睜大了眼睛，片刻后，垂下眼眸微微笑了一下。

這反應叫周敬安心里了然了一些。

果然，她點點頭，直言不諱。

“沒錯，是我抓著她的手捅下來的。”她比劃了個高度。“刀尖大概離我還有這么遠吧？她突然間頓住了，估計是聽到有人過來，理智突然回弦了？我就幫了她一把。”

“你瘋了！”周敬安痛惜地看著秦且歌。

“是啊……我早就被逼瘋了。”

秦且歌目光黯淡了一些，目光卻很平靜。

“那把美工刀是我早就準備好的，我知道她肯定不會放過我。在我的預想里，要么是我把她捅死，要么就是她把我殺死。只可惜，她的膽子沒我想得那么大……”

她嘴唇蒼白，抖動著輕輕笑了笑。

“我很可怕吧？沒關系，你可以去舉證。”

周敬安卻只是輕輕嘆息：“在我看來，她是罪有應得……只是，你何必用這種方法呢？要不是刀尖偏了，你差點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完全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數。”

周敬安輕輕地將手垂下，碰了碰她冰涼的指尖。

秦且歌眼圈有點紅。

“那，第二個問題。”

“在你籌謀的計劃中……周家是計劃中的一環嗎？”

周敬安問得既委婉又直白。秦且歌來到周家以后發生這么多事，或多或少都有周家出面，他并不是要舊事重提要秦且歌記住他家的恩情，只是想知道，是否連他們最開始的恩情都是計劃呢？

“我并不是在懷疑你，請你聽到這句話不要傷心。我只想要一個答案，你只要說，我就會相信。”

周敬安目光灼灼，認真地看著她。

秦且歌毫不猶豫地搖頭：“不是。我救你，并不是因為你是周家的長子，為了借此尋求周家依靠……只是因為你就是你。”

周敬安點點頭，毫不懷疑。

她只要說，他就會相信。

“第三個問題，也是最后一個問題。”

周敬安不知為何，嘴唇竟然有些抖，深呼吸幾口氣才勉強克制住激動的情緒。

“我們不是約好一起過生日嗎？為什么要突然離開？”

他的手頓了頓，還是遵從自己的意愿，輕輕握住秦且歌冰涼的手。

“冬天的水那么涼……你還真是一點掛念都沒有就走了。”

秦且歌整個人都呆滯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周敬安，嘴唇顫抖了好幾下都沒有說出一個字。

她反復平復心情，才顫抖地喊出：“你是……周先生？”

“嗯。”周敬安看向她，語氣和目光居然帶著溫柔。

秦且歌的眼淚頓時溢出眼眶。

“你……我，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她有些語無倫次。

“難道從第一次見面就是你嗎？”

周敬安搖搖頭。

“其實是車禍昏迷的那幾天，我一醒過來就在七年后，所有人都告訴我我因為車禍被截了肢。接著就是我們兩個認識，就像個夢一樣，這個夢結束在你離開的那天……”

周敬安從一邊抽出幾張紙替她擦了擦眼淚。

“或許就是因為你救了我，改變了我的結局，命運才讓我去見識了一下正常情況下我的結局，去見見你。”

“我從前聽你說過，在生日這天出了車禍。后來我一醒過來就在這個世界，也像一場夢一樣，我就想著，這個世界的你會不會也會經歷這樣的事呢？”

秦且歌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想，要是能救下你，就好了。”

她見過周敬安在深夜摔倒在過道的狼狽模樣，清楚他殘疾以后內心的痛苦，直到安裝假肢以后才有所好轉。

所以她想，如果周先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就好了，他那么好，如果能從來沒有經歷這樣的痛苦該多好。

周敬安明白她的心思。

也正因如此，他希望秦且歌不要只生活在仇恨中，更不要因為這份仇恨連自己的性命都顧不得。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么突然離開？”

秦且歌沉默不語。

“是因為秦……是因為何玉嗎？”

秦且歌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點頭。

周敬安已經料到了這個答案，在他知道秦且歌和何玉關系并不如同表現出來那樣和諧以后，就有所猜測。

只是在看到秦且歌承認時，心里還是會有一些鈍痛和自責。

如果能早點發現就好了。

秦且歌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她的眼睛已經通紅，因為哭泣微微腫了起來。

注意到周敬安的表情，她反握住了他的手。

“你不要因為沒發現她的面目自責。她這個人一貫會在人前賣乖，而我之前又格外軟弱好欺負，看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秦且歌并不想說最后真正擊潰她的原因，她選擇將那樣莫名的情愫放在心底。

也許……在合適的時間與場合下，還會有生根發芽的時候？

護工打完飯回來，見兩人拉著手，秦且歌眼圈還紅紅的，以為小姑娘是被剛剛的事情嚇得后怕呢。

胖大媽把飯盒放下來，豪言壯志道：“放心姑娘！下午我就把門都關起來，只有醫生才給進，再也不讓這種人有機會進來！”

秦且歌感激地笑了笑。

她意識到兩人的手還牽著，有些不好意思，想著周敬安是不是也忘了，稍微動了動手指，想提醒他。

周敬安垂眸看了眼兩人的手。

正當秦且歌以為他要松開時，他卻堅定地，握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