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恐怕要有一場大雨。”路小朵仰頭望天道。
彼時,身旁的那些路人都加快腳步,路小朵也拉著唐征趕緊往城門方向跑去。
不過她的小短腿實在是有些慢,不稍多時,淅淅瀝瀝的雨點就從天際砸了下來。
唐征看見路小朵漸漸被打濕的肩膀,眉頭一皺,“這樣太慢了。”
路小朵剛聽見他說了這么一句,下一秒便有一陣失重感涌入腦中,再一看,她竟雙腳離地被唐征抱了起來。
“抱緊?!彼麆C冽一聲。
旋即兩條大長腿便邁步跑起來,路小朵驚呼著抱緊他,倒是覺得雨聲都小了一些。
有個身強體壯會武功的相公就是好!
憑著唐征的速度二人很快便趕到城門口,幸虧路小朵有些先見之明,早就給自家的驢車搭了棚子能夠遮擋風雨。
小驢車火速趕回郎橋村,所幸天公給面子,一路上雨下得不是很大。
直到二人趕回家,才漸漸狂風大作,外頭的樹被吹得嘩嘩作響,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還真走運,要是再晚一些,估計我們兩個就回不來了?!甭沸《浒炎约旱臐褚路Q下,聽著外頭聲如銀珠落玉盤,自顧自的感嘆一聲。
這場雨沒有很快停下,時而淅淅瀝瀝時而狂風怒號,一直到戌時,路小朵還能清楚的聽見外頭雨打窗欞的聲響。
再這么下雨,她都怕要發洪水了。
累了一天的路小朵早早躺下休息,但這邊還沒睡著,就聽見院子外頭傳來一陣“咚咚”聲。
而后她便聽見唐征似乎開了門,于是她也跳下床,對著金田田道:“娘,外面好像有動靜,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苯鹛锾镫S手拿了件衣服給路小朵披上,自己也披了一件衣裳,跟著走出去。
外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彼時唐征已經拿著油燈,披著斗笠去開門,剛一打開就見外面跪著黑漆漆的站著不少人。
唐征眉頭一皺,冷聲問道:“你們是何人?要做什么?”
此時,路小朵也披著斗笠走了出來,看見門口的一群人也是心頭一緊。
這夜黑風高,大雨滂沱,忽然被一群人堵上家門,任誰也會緊張。
但不等路小朵說話,門外的眾人卻忽然指著她,顫抖著聲音道:“你就是路東家吧,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路東家,救他們?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路小朵一頭霧水的和唐征對視一眼,二人是同款的懵然臉。
“路東家,我們……我們都是流民,真的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不得不來找您,求您救命啊?!贝蝾^的是位老人家,聲音沙啞低沉。
路小朵一聽是流民就更加迷糊了,自己既不是觀世音活菩薩,也不是什么神醫圣手,怎么救命?
不過看他們這樣子似乎挺急切,當真是遇見困難走投無路的模樣。
站在房門口的金田田因著沒有多余的斗笠,不好冒著雨出去,于是揚聲喊道:“朵兒,發生什么事啦,先進屋里來說吧,外頭雨大呢?!?
路小朵也知道雨大風寒,但真讓這么一大幫人進屋,會不會有危險?
唐征深深的看著那些人,又轉頭看向路小朵,似看出她心里的顧慮,低聲道:“讓他們進去吧,有我在,沒事?!?
彼時一陣寒風沒由來的刮起,眾人皆凍得瑟瑟發抖,路小朵穿的單薄也打了個寒顫。
唐征立馬把路小朵拉到自己身邊一些,長臂環著她的肩膀,替她擋住風雨。
“進屋吧,別再染了風寒?!彼穆曇舾烈恍?。
路小朵輕輕點頭,帶著眾人進屋火速的進屋,屋中油燈亮堂,她這才看清這些人的臉。
也不知道他們淋了多久的雨,一個個都跟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衣裳被雨水打透滴水連線,在地上聚出一攤水。
其中幾個看上去更是上了年紀,嘴唇都凍的發紫,進了屋里也直打哆嗦。
金田田心細,忙去外頭取了毛巾來給他們,又給每人都到了一碗熱水暖身子。
路小朵眼下是相信他們真的有難處,不然怎會頂著雨夜前來。
“各位,你們來我這究竟為了何事?”路小朵輕聲道。
眾人聞聲都面露難色,唯有方才在外頭說話的那位老人站了出來,也是沒什么底氣,“我們……我們就是之前在福威局的那些人……”
此話一出,路小朵立刻凝眉,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環視一圈才發覺,其中還真有幾個眼熟的,應是之前和王咸春一同去衙門告她的人。
她的心頓時冷了三分,自己可不是什么圣母瑪麗蘇,這些人都曾是她的對手啊。
“你們來找我做什么?”路小朵冷聲質問,態度生硬。
只怕這其中又有什么陰謀!
話音未落,她只聽“撲通”一身,緊跟著又是連續不斷的聲音,一旁的金田田忍不住驚呼,“這是做什么?”
只見那濕漉漉的眾人此刻皆跪在地上,一個個都垂著腦袋,但路小朵隱約能看見他們之中,有人臉上掛著淚痕。
她一時也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們知道自己做錯了,不該和您作對,但我們真的是沒有辦法……”
原來,他們當初建立福威局并非自愿而是被那流民首領李雄連哄帶威脅的上當受騙了。
李雄給他們畫了一張大餅,只要他們能夠把快遞生意從路小朵的手里搶過來,他們就可以靠著這個生意過活,日后都無需發愁生計。
他們也可以順利落戶,無需再做流民。
可以說,除了巍子幾個早早跟了路小朵的人之外,其他的流民全部都投入到福威局中。
當初的福威局就是他們的身家性命,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不得不絞盡腦汁,對路小朵的通通送百般攪和。
為此,他們每個人都和當地的鄉紳富戶借了銀子,結果銀子都投入福威局中,他們卻落得個血本無歸。
“……我們現在都被逼著還錢,如果再還不上銀子,我們就只能變成那些人的奴仆,一輩子不能落戶,只能成為鄉紳家的隱戶?!?
事情說到這個份上,路小朵也聽明白了,這根本就是李雄和那些鄉紳的陰謀。
他們先是借著這些流民的手來打壓她,萬一真的能把她的生意搶走,估計李雄就會想辦法將福威局占為己有。
而如今這般,福威局倒閉,他們便正好能讓這些流民成為隱戶農奴,子子孫孫都要被鄉紳壓榨。
好一招一箭雙雕,他們倒是打了個好主意。
此前路小朵還納悶是什么人支撐著福威局,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狀況。
也難怪袁縣令那邊遲遲不能給流民落戶了。
老人說著也抹起眼淚,那種走投無路的無奈讓人為之動容。
“我們都不想做了隱戶,路東家,現在只有您能救我們了,只要不讓我們成為隱戶,我們給您當牛做馬的都行?!?
其他人也隨之苦苦哀求,“求求您,救救我們吧。”
他們已經見識過路小朵的能耐,不然不會來找她。
路小朵聽著他們的這些話,心頭一陣發酸,這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世道,那些鄉紳的錢上都沾著鮮血。
路小朵已然是又氣又怒,怒那些沒有人性的家伙連流離失所的流民都不放過。
但同時也覺得力不從心,她頂破大天也不過就是個小商戶,如何能救這些人?
“我恐怕沒有這個本事啊。”路小朵無奈都嘟囔一聲。
她這樣一說不要緊,眾人只怕丟了最后一顆稻草一般,齊齊淚流滿面,一個兩個對著路小朵磕頭。
“只有您能救我們,我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