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路小朵把劉大爺做得小葫蘆,小鳥籠,小寶瓶等各式各樣的香囊都拿了出來。
“好像還差一點……”路小朵暗自呢喃。
轉(zhuǎn)頭,她去拿筆墨紙硯。
金田田進(jìn)屋時,就看見蹭了一鼻子墨的路小朵,正在桌子前面忙叨。
最近,因為路小朵的能耐越來越大,金田田總是心疼。
她這么小就要和一堆活了幾十年的成年人較量,身上總是少了些孩子氣。
眼下見到這一幕,金田田忍不住笑了。
不管朵兒多聰明,她也還是個小孩子。
“瞧瞧你這狼狽樣子。”金田田說著,便用袖子幫路小朵擦去臉上的墨。
路小朵這才知道自己把墨都蹭到了臉上。
她咧嘴一笑,“這不沒留意嘛,娘,您來看看我這畫怎么樣?”
在她手里的小寶瓶,瓶身上畫著三兩墨竹,雖是點綴,卻細(xì)韻初發(fā),極為瀟灑,使原本竹篾單調(diào)的色彩得到升華。
金田田說不出那些四字詞來贊美,她端詳了半晌,眼底發(fā)亮,遂贊嘆一聲,“真好看,是朵兒你畫的?”
“嗯……照著竹子瞎畫的。”路小朵眼神飄忽。
她險些忘了,原主可不曾有畫畫的本事。
雖然,她畫得不算好,比不上那些名手大家,但在普通人的程度里,已算不錯。
畫竹的技巧,她在前世看過很多,要畫的像并不困難,但要在畫上體現(xiàn)什么意蘊(yùn)氣節(jié),她就不會了。
眼下這兩筆,她已經(jīng)在紙上練了十幾遍,才敢畫在香囊上。
看來這主意不錯,只是自己會畫的東西太少了……
“畫的這么好,你咋還不開心了?”金田田一下便看出自個閨女的心事。
她為何懊惱?
后悔唄。
當(dāng)初真該再用心點學(xué)畫畫的。
她終于明白那句,技多不壓身了。
路小朵斂去眼底的遺憾,而涌出純真,她甜甜道:“沒有啊,我就是在想還能畫些什么。”
金田田也沒多想,只催著路小朵早些休息。
路小朵便把東西放下,爬去休息。
次日清晨,太陽剛剛冒頭,路小朵又拿起筆,開始在窗邊勾勾畫畫。
草兒見了直夸她有才氣。
很快,做活的大家同往常一樣開始忙活起來,待路小朵畫完快二十個香囊,她才猛地想起,“家里的干花沒有了,得去買一些。”
路小朵出門時,在院外又瞥見唐征。
他不知在和謝大娘聊什么,神情很專注。
眼下,他倒是話多起來。
見路小朵出現(xiàn),唐征明顯身子一緊。
他的腰板拔得倍直,同時,暗戳戳的用手肘懟了一下謝大娘。
謝大娘嚇得輕呼,“哎呦,臭小子,你可輕著點。”
說罷,謝大娘才后知后覺的看見路小朵,忙笑得翻出牙花子,“瞧你那樣,見了自個媳婦跟見了鬼似的,丟人不。”
話音未落,頓時引得大家一陣哄笑。
唐不明覺厲的嘟囔,“這你笑啥。”
路小朵白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謝大娘。
“謝大娘,您口渴不,進(jìn)屋喝口水吧。”
言下之意,您可閉嘴吧。
趁著唐征還沒有完全“墮落”,路小朵覺得還有必要搶救一下。
“我出去辦事,你去不?”路小朵對著唐征淡淡道。
這招最有用,她每次出門唐征都恨不得把自己縮小,好讓她隨時帶著。
他這幾天一直悶著不說話……嗯,是不和她說話。
如今她主動示好,也省的他要別扭著,在她面前做個啞劇演員。
眼瞧著唐征的眼底是遮不住的喜悅和激動,路小朵暗暗感嘆。
這人真好哄。
“……我不去。”
忽然,一盆冷水唰唰的潑在路小朵的頭上,把她淋成一只落湯雞,她心里一陣發(fā)酸。
她再看唐征,只見對方已經(jīng)把頭低下,不再看她一眼。
我去,果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從前把她跟眼珠子似的寶貝,寸步不離的跟著,現(xiàn)在她主動示好都被拒絕。
這落差也太大了。
身旁的一群人瞪大眼睛看好戲。
路小朵心里咆哮,面上卻是八風(fēng)不動。
她突然很慶幸自己只是個八歲娃娃,遇上尷尬事,裝裝傻就糊弄過去了。
路小朵純真一笑,“好吧,我自己去。”
話畢,她吹著口哨走了。
路小朵覺著自己如今在唐征心里的地位,還不如虎子。
因為這事,搞得她連買花的時候都出神,老板直笑她,“人不大,心思可不小。”
買完干花和做香囊穗的繩子,路小朵便朝著城門而去。
“桂花糕——小丫頭,要不要買點桂花糕?”街邊賣點心的伙計吆喝著。
路小朵斜睨著,不自覺的想起唐征說桂花糕好吃時,那張喜笑顏開的臉。
若不是有那“胎記”破壞了一絲美感,那張臉足以讓人魂牽夢縈。
要不要賣給他?
“……我不去。”那帶著疏遠(yuǎn)和冰冷的聲音突兀的在她腦中浮現(xiàn)。
“不要!”路小朵磨牙一聲,快步走遠(yuǎn)。
小伙計見狀訕訕的抿嘴,自顧自嘟囔道:“小不點子還挺兇,誰招她了。”
*
路小朵顛簸一路回了家,大家都在等著結(jié)工錢。
她便把手里的東西先放在一旁,立刻忙活結(jié)工錢的事。
結(jié)完工錢,路小朵抬頭一看不由得微愣。
這院里的人咋還多起來了?
“老趙嫂子,你咋也來了,你不是不會做這玩意嗎?”有人出聲問道。
趙嫂聞聲干笑兩下,“有點事。”
說著,她走向路小朵,“小朵啊,我手笨不會做這些,但我也想賣香囊,你能不能……賣我一些?”
路小朵一聽,又一瞧那些微有面生的人,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看來自己香囊生意的影響力是越來越大了,連沒有跟著自己做活的人都尋過來了。
她的心里竟音樂生出一些自豪感來。
路小朵立刻點頭,爽利的開口,“行啊,也是三文錢一個,您要買多少?”
許是沒想到路小朵會這么痛快,趙嫂緊張的直搓手。
原本她的心里準(zhǔn)備了一大堆的漂亮話,此刻,全被堵了回去,一時竟撿不出來要說的話。
“老趙嫂子,瞧你緊張的,咱小朵可不是那小氣的,都說賣給你,你倒是說買多少啊。”
旁人見她光站著不出聲,便開口打趣。
“哎呦,你們可別笑話我,我這本錢少就夠買五十只……”趙嫂擺手說著。
她聽說大家都是成百成百的買,不由心里沒底怕路小朵瞧不上和自己的小買賣,聲音也越說越小。
“草兒,拿五十只香囊給趙嬸。”路小朵淡淡道。
趙嫂一聽頓時笑了,“難怪人家都說你是那天上下來的神仙丫頭。”
路小朵慚愧得陪笑,村里竟是這樣傳說自己的?她還真不知道。
跟著趙嫂來得那些人一看情況這樣的順利,也都大著膽子上前來問。
“小朵,我手里沒有錢,拿糧食換行不行?”
“行。”路小朵也一口應(yīng)下。
以物易物的情況畢竟是少數(shù),有這樣困難的村里人,她也愿意幫一把。
所幸,今天買的人不多,要是像昨天那樣成百上千,路小朵手里的干花香丸還真不夠。
“大家慢慢來,別著急。”草兒輕呼。
與此同時,姚二嫂家也聚了一桌人在編香囊。
他們邊干活邊閑聊,院里不停的嘰嘰喳喳。
正打門外跑進(jìn)來個十來歲的男童,原是姚二嫂的兒子。
他進(jìn)院之后便嘰里呱啦的,把在路小朵家偷聽偷看見的事都說了出來。
“二嫂,當(dāng)初咱們是隨著你才和那丫頭鬧掰了,你說咱們能自己做賺錢,可她做的那啥……就那小丸,咱也不會啊。”一婦人臉色鐵青的開口。
聽說路小朵離了他們依然越做越好,上門買香囊的人更是越來越多,她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