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味持續半晌才過去，唐征舌根發澀，“總會有辦法的，況且縣學不修繕也沒關系，娘子別著急。”
也想不著急。
可她如今有事沒事，眼前就會浮現出夢里的一幕。
暴雨，廢墟，被掩埋的人。
她打了個激靈，遂粉拳緊攥，“橘子不值錢，就把它變成值錢的東西。”
她首先想到的是陳皮。
作為藥材，價格還算可觀，但果肉也不能扔了啊！
她蹲在橘子林里琢磨半晌，遂眼底閃過一絲光芒，她又興奮的拉著唐征道：“我有主意了，走，去找山長師兄。”
山長聽著路小朵的計劃，微微皺眉，“你說的什么果醬，罐頭，蜜橘干的，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那都是什么？”
路小朵嘴角抽搐，：“。。。額，都是些小零嘴子，我斷是擅長賣這些。”
聞聲，山長輕輕點頭。
路小朵繼續道：“我連名字都想好了。”
“嗯，我對這些不是很懂，只要你覺得可以那便試試，就是橘子林不是？誒，不如這后院的山便交給你搭理好了。”山長隨意道。
他不是真的在乎錢，只是缺個走錢的路子和由頭。
他答應的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痛快，路小朵一身輕松。
“不管這些橘子賣多少錢，我只收一成的人工便罷，其余的還是歸縣學所有。”她主動提出分賬的方式。
只收一成，簡直良心得她都想夸夸自己。
對于路小朵的良心，山長表示同意并支持她提出的方案。
最后給她四個字，“放手去干。”
于是路小朵又風風火火的招人，干活。
“狀元紅，姑娘，這就是橘子果醬的名字？”幫襯著路小朵忙活的青穗問道。
路小朵卻輕輕搖頭，“不是，這應該算是。。。店鋪的名字。”
更確切的說，是她幫縣學創造的一個品牌。
不管是橘子罐頭，還是果醬，甚至陳皮等等的衍生產品，都屬于“狀元紅”。
就是說一旦這些東西面世，哪怕有人偷師模仿，也都等于是假貨。
可惜這年頭沒什么版權觀念觀念模糊。
青穗聽得似懂非懂的點頭，“姑娘真厲害，沒想到縣學也能開店，可你只要一成的人工，會不會虧錢啊？”
“會，基本上賣的越多越賠得越多。”
此話一出，青穗大驚，“這怎么行，雖然幫縣學賺錢是好事，但姑娘也不能讓自己吃虧啊。”
路小朵笑著反問，“我是會虧錢的人？”
青穗愣了愣，遂搖搖頭。
起碼死自自己跟著路小朵以來，只見過她賺錢，沒見過虧錢。
沉默半晌，青穗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又開口問，“那姑娘是怎么打算的？”
“加盟。”路小朵隨口道。
縣學的店她只收一成人工，但她會將狀元紅用連鎖店的形式拓展，只要叫加盟費和保證金，別人就可以加盟。
只要加盟店夠多就不愁賺錢。
路小朵解釋一通，又說得青穗兩眼發光，從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法子。
“我明白了，就和外包差不多，姑娘依然是舍小賺大。”
路小朵總慣于帶動旁人一起賺錢，自己又借此得利。
路小朵輕笑，“聰明。”
不過打鐵還需自身硬，要想人家加盟，首先要讓大家看清楚狀元紅的商機。
縣學一邊，已經開始橘子采摘，第一批果醬很快制作出來。
遂路小朵將沖著吉果之名前來的客商聚集。
“這就是狀元紅橘子醬，如今世面上并沒有，大家可以嘗一嘗。”路小朵對眾人道。
“橘子還能醬？”
疑惑是有的，但鑒于路小朵總有不同尋常且賣點極佳的主意，例如此前的炒貨，果脯還有鴻運滿堂等等，皆是大賣。
眼下心底存疑，但眾人還是品嘗。
因著橘子本味頗酸，所以在做成果醬后，反而不會特別甜膩，異常的開胃可口。
“嗯，若是盛夏酷暑時，能來上這么一口，妙啊。”
路小朵欣慰，這個果醬的配方她也嘗試了很多回，才終于將味道中和好。
“路東家，你且說橘子醬多少錢吧。”亦有識破商機，迫不及待想要購入的。
路小朵微笑著仰頭，“這次并非是山野間的生意，而是一個新店，狀元紅。”
話音未落，頓時有人發出感嘆，“嗯，名字不錯，吉利。”
路小朵繼續道：“而且橘子醬只是個開始，后續狀元紅還有其他新鮮的貨會出售，但不會批賣給大家。”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微凝。
“什么意思？你是故意饞我們呢，給我們看又不賣，路東家，你不地道。”一客商不悅道。
“你別急啊，路東家要不想賣，何必把我們叫來。”說話之人看向路小朵，“你繼續說。”
“是，雖然不對外批賣，但可以每年交加盟費和定金，便可以在你們所在的地方開狀元紅店，才可以得到狀元紅所以貨物的販賣權。”
“你是說，我們要賣你的東西，除了給你貨款之外還要每年格外向你交錢？”有人發出質疑。
這年頭可沒什么產權意識，他們只覺得荒謬。
但路小朵并不擔心，一來是這年頭幾乎沒有仿冒工藝，二來，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研發新品，不會給旁人機會模仿。
路小朵很有耐心的開口，“各位都是聰明人，這筆錢絕對物超所值，狀元紅的宗旨是互利互惠，合作共存。”
旋即，路小朵將自己寫好的加盟條件和管理規定交給眾人。
縣學所建的狀元紅總部會指導經營管理，提供和更新產品等等等等。
當然，也有譬如，連鎖店不可隨意改價，轉銷等規定。
眾人看的是臉色發僵，不知如何是好。
路小朵預想到他們會有猶豫，畢竟經營方式對他們而言太過驚世駭俗。
她慢悠悠道：“大家可以回去認真考慮，但我還要提醒各位，不同的地區能夠得到的加盟名額是有限的，機會是很容易錯過的。”
話畢，路小朵便差使伙計們送客，自己則先行離開。
她要讓他們明白，她并不是在求著他們加入，而是給他們一個機會，和自己并肩賺錢。
在屋里聽了全過程的唐征，發出疑問，“娘子，他們會加入嗎？”
二人彼時已經從眾人視線中消失，路小朵松了口氣，肩膀微微塌下些，她默默搖頭，“我也不確定，如果他們能夠放下老舊思想，理解共贏的話，一定會加入。”
但就怕他們想不明白。
幾十年根深蒂固的想法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唐征跟著壓下眉心，也是郁郁難樂。
“那怎么辦？”他放輕聲音的問。
路小朵一甩頭，對著他展開笑顏，“不用擔心，就算沒有人加盟，也不耽誤狀元紅賣出去。”
遂她拉住唐征的手腕，“難得你休沐，咱上街逛逛去。”
轉眼三日，路小朵沒有把上門求加盟等來，卻等來了火冒三丈的袁圖南。
“狀元紅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告訴我，只收一成人工這事，你是咋想的？”一來便是興師問罪的派頭。
彼時，路小朵正捧著刻有狀元紅三個字的橘子罐頭，平靜的看著袁圖南。
“沒禮貌，我可是你小姑姑。”路小朵笑得人畜無害。
袁圖南氣得臉紅，叉腰道：“你少和師公似的轉移話題。”
瞧她火大，路小朵笑得更甜，舀了一勺橘子罐頭喂給她，“急什么，你還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要幫縣學賺錢來重新修繕我支持，但也要量力而行啊。”袁圖南張嘴吃了罐頭。
嗯，真甜！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準是因為我小姑父在縣學，所以寧愿吃虧幫忙。”袁圖南斜睨著她道，“你的理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