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話,路千里的酒意便散了大半,半清醒著繼續追問。
路大鵬道:“照理來說,族里無后的女子,身上所有財產都要充公族里,給族內修宗祠,建族學,賣公田才正理?!?
“可她已經招了上門女婿,不能算無后。”
“那就讓她沒了上門女婿?!?
此話一出,二人相視一笑,借著酒勁,越聊越熱鬧。
相隔半個村子的路小朵,忽然華麗麗的打了個噴嚏。
“又病了?”唐征忙去摸她的額頭,所幸不燙。
路小朵揉揉鼻尖,“沒有,也許是有人在想我呢。”
唐征的眼底有煞氣一閃而過,“男人還是女人?”
“吃醋了?”路小朵笑成彎彎眼,饒有趣味的盯著他。
兩抹緋紅染上唐征的雙頰,卻讓路小朵笑聲更加清脆,最后氣得他惱羞,伸手去撓路小朵的腰窩。
“讓你一次笑得痛快?!?
路小朵癢的受不住,邊翻滾身子邊連連求饒,臉上又哭又笑,十分靈動。
“好阿征,別,別鬧了?!甭沸《涓杏X腦子要缺氧了。
但唐征手下還是沒停,指尖觸及都是溫軟,他竟有種著迷的感覺,不愿意停下。
只是路小朵忽然臉色一邊,小小的身子卷曲成團,微微顫抖,笑聲不在。
“怎么了?”唐征猛地收手,才想起她此前受傷的腰,頓時神色大僵,“我去找大夫?!?
說著,他抬腳便走。
路小朵忙拉住他的衣角,慢悠悠的抬起頭,面色如常。
“逗你的,我沒事?!?
唐征皺眉,“你……”
路小朵覺得自家相公要發飆,忙做鴕鳥似的把頭藏起來。
下一刻,卻有溫暖落在頭上,他的掌心溫柔摩挲她的發頂。
“是我錯?!边B他的聲音也不含怒意,倒有絲絲歉意。
路小朵的心化成糖水,拉著他的掌心,輕輕啄了一口,“知錯能改,給獎勵?!?
唐征怔愣半刻,遂把臉湊上去,“我用這里領獎。”
路小朵:“……”
這個沒羞沒臊的,真是自家相公?
翌日,路千里差著人叫路小朵去家中找他。
路小朵好笑,“族長爺爺有什么事?怎不讓你直接告訴我,還偏要我跑一趟?”
“我不知道,那你去是不去?”
“不去。”路小朵回的干凈利落,“幫我和族長爺爺說聲不好意思,我身體不適,改日再去拜訪?!?
“誰說要幫你傳話了,我只是通知你罷了?!蹦侨似沧欤挪阶吡恕?
草兒有些擔心,“是不是因為我的事,他要刁難你?”
“你都說是刁難,那就什么都能成原因?!甭沸《淇闹愎献?,“放心,我不去,他比我急?!?
此話一點不假,不過片刻,路千里便又差人捎來話。
“族長說,你的上門女婿既沒有媒人訂婚約,又沒有辦喜酒,根本不能算數,現在這樣不清不楚的留他在家,是敗壞風紀,要是再沒有個說法,村里留不得他?!?
那人竹筒倒豆子似的說完話,轉頭就走了。
路小朵心知是因為昨個惹了路千里,所以他故意找茬,挑她的毛病。
她倒說不上生氣,只是覺得無語。
可身邊的唐征臉色越來越黑,猛地一把拉住她的手,四目相對。
他眼底眸色暗沉,艱澀道:“你沒有和我成親,我們是假夫妻?”
所以她不與自己住在一處,更不曾像謝大娘等人說得那樣,與自己親密無間。
路小朵被問得一懵,瞧他臉上不掩震驚,又星眸熠熠的期待著什么,她忽然十分生氣。
都怪路千里這個小肚雞腸的老頭!
路小朵解釋道:“你別瞎想,咱倆是有婚約的,不過是我年紀太小,沒法行婚禮而已。”
“真的?”唐征有些狐疑。
路小朵篤定的點頭,“千真萬確。”
唐征頓了頓,又開口道:“你得證明才行?!?
“怎么證明?”
他一指自己的臉,眼神癡癡望著路小朵,“這么證明?!庇H他一口便罷。
路小朵:“……”
這院里可不只有他們,草兒,青穗青玉也都在,此刻目光都聚在二人身上,看戲似的。
青穗最善解人意,輕咳兩聲,“……草兒姐,陪我去趟后院吧?!?
草兒心領神會,偏偏青玉不解其意,沒有要跟著離開的打算。
青穗暗暗扭擰他,引得他大叫,“啊,你掐我干什么?!”
“你不是說要去后院喂驢,快走?。 鼻嗨氚琢怂谎?。
“你胡說啥呢,驢我早喂完了?!?
青穗一臉黑線,碰上這么個豬隊友,簡直讓人抓狂。
偏她又不好明說,便對草兒使眼色,最后倆姑娘竟然架著青玉的胳膊,要把他硬生生的抬走。
青玉殺豬似的慘叫,震得人耳膜疼。
這下可好,他們沒走成,連金田田也被這動靜勾了出來,一臉困惑的瞧著幾人。
到底,唐征沒等來證明,路小朵跑去和金田田說話了。
“青玉,你說我什么地方不討人喜歡?”唐征問道。
心道:他們都是男人,青玉說不定能解他的困惑。
青玉不明覺厲的撓頭,“征哥,我看你都挺好?!?
“你必須說一個?!?
青玉咽口水,只好去打量他,目光不自覺落在他臉上的紅痕上。
“呃……非要說的話……只有這個胎記不太美觀,但男子漢大丈夫,又不是女人家,對容貌不用在意?!?
聞聲,唐征卻陷入沉思。
女人家……會在乎容貌?!
唐征忽然起身就走,青玉跟著追問,“征哥去哪?”
“去河邊,洗臉!”什么胎記,他要洗得干干凈凈。
天色近黃昏時,路小朵問青穗,“半天沒瞧見阿征和青玉了,人去哪了?”
“不知啊,我也一直沒看著?!?
路小朵凝眉,想起今天的事情,心頭暗暗覺得不妙,遂匆匆出門去尋。
剛出門,她迎面碰上村里的嬸子,路小朵問道:“嬸子,你看見我家阿征了嗎?”
“看見了,他在河邊呢?!蹦菋鹱雍鋈恍Φ靡馕渡铋L,“小朵,你可真是那啥……深藏不露。”
她邊笑說著,邊走遠了,甚至沒給路小朵機會去問話里的意思。
路小朵暗道奇怪,一路小跑趕到河邊,只見村里的幾個婦人正圍在一塊,中間站著兩個人,正是唐征和青玉。
路小朵瞧見,卻猛地倒吸涼氣,好懸眼珠子掉地上。
唐征臉上的紅斑不見,露出一張完美緊致的臉,五官硬朗,眉眼深邃,俊逸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圍著的村婦,恨不得對著他的美顏流口水。
可路小朵只想抓把泥巴,扔在他的臉上。
“阿征!”
“呦,小朵,你來的正好,可給咱們解釋一下這是咋回事,他是你家的丑相公嘛?”
“他臉上的胎記哪去了?簡直換了個人似的?!?
“對啊,難不成胎記是假的?”
唐征冷艷道:“是……”
“是!”
路小朵怕他說漏,忙搶過話茬,心里結著火,臉上卻淡笑,“是……是我用胭脂給他蓋上了?!?
“什么胭脂這么神奇?這一點都看不出痕跡,你是在哪買的?”
不管什么年代,什么身份,但凡是女人,就逃不過對化妝品的執念。
幾人對路小朵的話沒有一絲懷疑,皆嘖嘖稱奇。
路小朵松了口氣,“是我自己研究出的方子做的,這不在他臉上看看效果,等制成了就會賣,到時候還需要各位嬸子捧場呢?!?
她三兩句話把事情遮掩過去,忙扯著唐征回家。
見她小臉緊繃似壓著火氣,唐征皺眉不解。
她在生氣,可為什么?是自己這張臉,還不夠好看?
“總之從今以后,我都不會再畫那個紅斑?!碧普鲌剔值馈?
今個在河邊,那些村婦都說變好看,也有的說路小朵知道肯定高興,他相信那些話。
從前這貨是吃軟不吃硬,今天可好,人家軟硬都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