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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結(jié)局(13)

光線收束,云霧繚繞,容筠掙扎著終于從織夢術(shù)的幻境中醒了過來。清瘦而高大的身影緩緩走近,她微微瞇起眼,夢境中和蕭緲的一樁樁一件件浮現(xiàn)腦海,她的思緒變得更凌亂了。

是他嗎?

那道身影離她越來越近,他的手上似乎拖著一把血紅色的長劍。

清風(fēng)吹開薄霧,再一晃神,那身影忽然矮小了許多。容筠揉了揉眼睛,隨即瞬間認(rèn)出了那人的面容。

阿君?

容筠下意識地張口喚了他一聲,少年的步子卻頓了頓,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你一直在這里嗎?”他面無表情詢問道。容筠點了點頭,詫異于他開口說話的流暢度,恍惚以為自己還在夢境中。可夢里只有蕭緲,沒有他才對。

容筠隱隱有一個不敢肯定的想法,那就是,她又將少年認(rèn)成蕭緲了。

少年再次冷淡問道:“你來山城,是何居心?”

錯愕出現(xiàn)在容筠的臉上。

“你問我嗎?”

“容筠,你叫容筠,對嗎?”他的音色偏清脆,此時低沉著喉嚨,稍帶了些沙啞的磁性。

容筠陷入了沉思,“我是容筠?!?

那你又是誰?

眼前的紅色越來越耀眼。劍意微冷,那道赤紅中仿佛能窺見殺心。

“那你為什么要騙我?”少年冷不丁來了一句。

騙他什么了?容筠迷惑地仰起頭??`仙索箍在身上,酥酥麻麻的,渾身酸軟無力。哪怕看到他拖著長劍朝自己走過來,她還是沒有逃跑的力氣。

想起之前被刻意引入的幻境,容筠隱約猜到了什么。或許阿君也做了個夢,夢中她是一個欺騙傷害他的女人,他還沒有完全從夢中醒來。

或許他想殺了自己。

“阿君,你恨我?”

山城的那段日子,她待少年并不差,雖然更多情況下是因為同情憐憫。他夢見了什么,會對自己產(chǎn)生殺意呢?

少年臉色一沉,揮起長劍。

血紅的劍光迎面刺來,容筠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他真的想殺了自己。

為什么?

現(xiàn)在的她并不是很清醒,手腳冰冰涼涼,還沒想清楚少年的動機,蕭緲的面容又一次撞入腦海。

“容筠,我其實……是喜歡你的。”

一句陌生而又熟悉的話從風(fēng)中飄來,朦朦朧朧的夜色中,蕭緲的身形越來越清晰。

她多想抓住他溫暖的身體啊。

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還沒有成功逃出靈界,就要被一個迷失心智的凡人少年結(jié)果在劍下了。

盡管那把劍十分眼熟,盡管揮出的劍意像極了自己曾經(jīng)用過的紅鸞劍……可是此時此刻,容筠心心念念所想到的仍然只是那個人。

“我在等你……”他的聲音飄忽不定,穿過層層疊疊的迷霧。

剎那間,黑暗被血紅的劍光刺破。

容筠于恍惚中伸出手,抓住了一只溫?zé)岬氖滞蟆?

“破。”

耳畔再度響起少年的嗓音。

縛仙索的力道同時松掉,磅礴的靈力紛紛回歸身體。

容筠手上一使力,就將自己抓住的那人扯入了自己的懷中——比想象中的要清瘦一些、矮小一些。

不是蕭緲。

是那個少年,她以為他想殺了自己,他斬斷的卻是自己的縛仙索。

斬斷縛仙索的靈力非比尋常。不應(yīng)該啊,他只是個凡人孩子,怎么能發(fā)揮出紅鸞劍的巨大靈力。

察覺到自己再次被幻境迷失以至于認(rèn)錯了人,容筠松開了手掌,怔怔地向后褪去,同時,下意識地將他向前推開了半步。

自己的手腕卻纏上了一只冰涼的手。

少年冷淡的寒眸正幽幽地盯著她,她被那目光牢牢鎖著,分不開視線,手腕上的力氣襲來時,她只覺得猝不及防,腳步不穩(wěn)地向前跌去。

她抵住他的胸膛,嘴唇上卻被一片溫軟緊緊貼住。少年的吻密不透風(fēng)席卷而來,另一只冰涼的手同時攀上她的脖子,強迫她低下了頭。

她終于抓住了那個總是稍縱即逝的念頭。

不,這怎么可能呢,他只是個孩子。容筠勉強睜開眼,看著他微蹙的劍眉、緊閉的雙眼,猙獰疤痕道道染上了情欲,溫?zé)岬暮粑治g著她、蠶食她的意識。

沒有縛仙索,可為什么,她會再一次失去抵抗的力氣呢?難道是因為,他的專注、他親吻自己的攻勢,都像極了蕭緲嗎?

……

“夠了。”

少年被她重重推開,嘴唇勾起一絲譏諷的笑容。

“怎么,因為想起了心中的那個人,覺得我玷污了你嗎?”

容筠抬起想要去擦嘴唇的手僵在空中。

心中的那個人么?

少年話里的醋意,讓容筠更加確信,他對自己的心思。

怎么可以呢……

少年身世經(jīng)歷無比凄慘,他緘默無言在醫(yī)館忙前忙后的身影,她對他更多的,是同情憐憫。只是在某些時刻,會把他錯認(rèn)成蕭緲。

可他年紀(jì)太小了。而她是一個內(nèi)心早就滿目瘡痍的人,早已歷經(jīng)滄桑,她想他是青澀的,她希望他是純真的。應(yīng)該是說,她怕自己玷污了少年。

她怕自己,再這樣下去,真的把他當(dāng)成蕭緲的替身了。

他的年紀(jì)還那么的小啊……“阿君,你還小,我……”

少年譏諷的話語打斷了她:“容筠,強調(diào)一下,我叫竹均。竹均筠的竹均,不是什么——朱君?!?

容筠愣在了原地。

竹均……筠?

少年轉(zhuǎn)過身去,倒提起了紅鸞劍,“這把劍很好用?!彼D(zhuǎn)身沖她露出一個清淡的笑容,紅鸞劍意嘶嘶暴漲,纏在了他的周身,裹挾著他緩緩走遠。

紅鸞劍是先天靈劍,這不該是一個凡人該有的氣勢!

容筠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恰巧劍意帶動的狂風(fēng)卷過,扯掉了他的頭巾。

如瀑的銀發(fā)垂落下來,灰蒙蒙的天色里,是那么耀眼的存在。

她追了上去,少年只是遠遠地,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每一根銀發(fā),仿佛都充滿了靈力。

他叫竹均,他為什么會叫竹均?

孤鸞峰上傀儡人的身影浮現(xiàn)腦海,容筠終于抓住了那個總是似有似無的念頭。

“你……別走……”

她張開口,無力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該叫他什么。

少年微微勾唇,揮劍斬斷了朝他撲來的風(fēng)。天邊灰云厚重沉悶,這時,白衣勝雪的纖瘦女子身影出現(xiàn)在云端。

“果然來了么。”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唯獨沒有想起自己的身份??僧?dāng)那個銀發(fā)女人靠近過來時,他瞬間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斬墮仙。

瑤玉仙尊微微瞇起雙眸,纖長玉指微微挑起,一個呼吸之間,便擋住了少年攻來的血紅劍弧。

“紅色,不適合你。”

女人清冷聲音自天邊飄來,容筠從暈暈乎乎中回過神來。

她怎么會忽略了那么重要的一點——

這世上,能使用紅鸞劍的除了她,只有蕭緲!

“蕭緲……”喃喃念出這個名字,回應(yīng)的只有少年冷淡的眼神。

他好像很討厭這個名字。

容筠哭笑不得地咽回淚水,到嘴邊換成了另一個稱呼:“阿均?!?

少年再度將劍指向了來者不善的瑤玉仙尊。

凌亂的氣息暴動成了一片,瑤玉仙尊薄唇抿了抿,垂眸,一個箭步,閃至容筠身前。

“想殺我?倒是有趣?!?

容筠才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殺氣,便召出赤影劍退開了幾步,誰知瑤玉仙尊的動作比她更快,直接扼住了她的喉嚨。

“想殺我,我就先殺了她?!?

少年微微彎唇:“殺唄?!?

容筠心臟猛地一抽,是劇烈的疼痛。

他不在乎自己。

上一秒,他的眼里還是極其霸道的情欲。

他真的是蕭緲嗎?

“哦,既然在你心中如此沒有地位,那便殺了吧?!?

少年嗤笑了一聲。

瑤玉仙尊眉毛一挑:“你笑什么?”

少年的白發(fā)隨風(fēng)高高飛揚起來:“笑你白費力氣,為一個不重要的人,布局那么久,收獲的是什么呢?”

瑤玉仙尊如玉般精致的臉?biāo)查g陰沉下來。

“九州大地可不是一口就能吞下的。你們在這個女人身上浪費了這么久時間,已經(jīng)沒有太多精力了吧?”

他的笑容,恰似狐貍。

容筠心中已然明朗一切。

墮仙……

瑤玉仙尊嘴唇抿的極緊,掐住她脖子的手力氣越來越重。

沒等少年繼續(xù)說下去,她直接甩來容筠朝他撲了過去。

“現(xiàn)在的你,只是分化出來的心魔狀態(tài),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叫囂的!只要收拾了你,氣運自然歸我所有——”

少年呵呵一笑:“氣運?遭到世間唾棄、像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的經(jīng)歷,你想要這樣的氣運?你們墮仙的品味,果然非同凡響!”

原來他是蕭緲的心魔!

容筠看著瑤玉仙尊襲向少年,再也無法觀望,揮劍撲了上去。瑤玉仙尊一道掌風(fēng)回旋打在她身上,冷冷回道:“不自量力!”

看到容筠受傷,少年白發(fā)飛揚,靈氣急劇暴漲起來。

漫天的紅鸞劍意四散飛濺開來。

天空的灰蒙蒙被那樣耀眼的劍意沖散,陽光傾瀉的瞬間,她聽到瑤玉仙尊絕望的吶喊,看到的是,少年的身體,像鏡片一樣逐漸破碎……

“回孤鸞峰……”

一個沉穩(wěn)而蒼白的聲音乘風(fēng)而來。

是少年的,也是蕭緲的。

容筠咽下眼淚,伸手接住了他的一縷銀發(fā)。

而他,和瑤玉仙尊,同歸于盡。

回孤鸞峰嗎?

你會在孤鸞峰等我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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