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

御醫便走了進來。

他有些困惑不解，但還是拱手俯身。

“拜見陛下。”

“免禮，朕今日喚你來，是為天花之事，吳愛卿，可有治療之法？”

吳御醫臉色震驚，天花！

天花就連他們御醫都是無法治療，乃是不治之癥！

若說可以治療，豈不是欺君之罪。

他頓時感到后怕，兩腿顫顫，撲通跪在地上。

“臣無能，沒有治療之法，請陛下恕罪！”

他跪在地上哐哐磕頭。

可他等了半天，陛下都沒有劈頭蓋臉一頓罵，這讓他心中的疑云更重。

不禁微微抬頭，可當看見陛下一臉笑意，毫無怪罪的樣子，這讓他更是震驚。

“陛下，御醫都說無法醫治，那這……”

“克明難道你不想早日解決天花，讓百姓們從受困中解救出來么？”

杜如晦緘默，自知鉆了牛角尖。

“臣當然希望百姓安康，可若是假的，那將會是害了百姓。”

李二頭痛，自己的大臣居然不信自己。

“吳御醫，你且來看看這預防天花之法。”

吳御醫戰戰兢兢的上前，接過牛痘預防法圖解。

上面詳細的記錄了口罩的作用，以及牛痘預防。

治療方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通篇看下來，尤其是牛痘接種在病人身上這種方式，稱得上是大逆不道，離經叛道！

“陛下，臣斗膽，此預防方法不堪重用，若天花之疾如此簡單治療，豈不是古往今來的醫學大能不知？上有黃帝華佗，現有藥王孫思邈，若他們來治療天花，怕也束手無措。”

“為今之計，就是講天花患者隔離在家，莫讓他們胡來，待到時間一長，天花自然不治而去！”

吳御醫的話，是在挑戰李二的神經。

“好一個不治而去！你的意思是說，讓朕看著萬年縣百姓全都死完，等他們自行退去么？”

“朕要你這御醫有何用！”

李二勃然大怒，這讓吳御醫冷汗直流。

“可這牛痘之法，離經叛道，不堪重用啊陛下，莫讓妖人胡言，亂了心智！”

“混賬，混賬！這牛痘之法所有御醫全都要去學，明日統統派去萬年縣，若無法治療，全都處死！”

盛怒之下，吳御醫兩腿顫顫，嚇的他都站不起身。

手里捧著的牛痘預防法，更是燙手山芋。

所有御醫去萬年縣，這不是找死么。

“陛下，若御醫們都去了萬年縣，皇宮若有病患……”

李二冷笑。

“朕自會留下兩人，但不是你，你去萬年縣！”

吳御醫更是有苦說不出，身為首席御醫，居然被調離。

萬年縣天花肆虐，進去就是九死一生，這該如何是好。

可見陛下絲毫沒有松口的樣子，只好含淚答應。

“陛下，您又何苦為難御醫呢，御醫都說這治療之法不可信……”

房玄齡和杜如晦感覺頭大，陛下這么一日變成這樣。

“朕并非為難他們，今日沈毅小哥所言，你們不知，但朕能聽出來話外之音，里里外外，事事件件，無不在說革新。”

“革新？”

房玄齡嚇了一個激靈。

“陛下，舊隋的教訓擺在眼前，革新之事，切莫著急啊。”

舊隋的教訓，仿佛就在昨日，壓在他們頭頂喘不過氣。

如今陛下還是要革新，難道又要勞民傷財？

好不容易休養生息這些年，若要是再來一次，后果誰也不敢想啊。

“錯，玄齡，你理解錯了，朕所說的革新與舊隋不同，朕的意思是接受新鮮事物，不能用迂腐的眼光去看待。”

“今日之事，一個牛痘預防法你不信，克明不信，就連御醫都不信，但朕信！”

“倘若這牛痘真能拯救萬年縣的百姓，這又何嘗不是一次革新？”

房玄齡瞬間明白李二的意思。

這倒也是，可目前這牛痘效果未知，誰也不能保證啊。

但看陛下篤定的樣子，他們也不好再多言。

李二此刻精神抖擻，暢想在沈毅所言的后事。

與千里之外的親人通話，上天入海，簡直就是神話。

他也想，他也想讓大唐如此。

所以才想到革新！

“陛下所言極是，不如等到這牛痘預防出效果再議。”

“朕有此打算，房愛卿，拿一萬貫贈與沈毅。”

此話一出，房玄齡和杜如晦懵了。

出手就是一萬貫，陛下何時這么大方？

“陛下不妥，不妥啊。”

“如今國庫剛剛有了起色，不可隨意揮霍。”

李二臉色一僵，你們兩個這么魏里魏氣，磨磨唧唧的？

“從朕的內帑出！”

今日沈毅說了這么多，并且給出這牛痘預防法。

雖然李二什么都沒賞賜，但于情于理都要表示一番。

沈毅那小子要的府邸和十個八個美嬌娘肯定賞賜不了。

這不合規矩。

但這一萬貫還是要給的。

給少了那小子肯定得說朕小氣。

給多了自己也心疼。

這一萬貫已經是李二能給的極限。

別看他身為皇帝，但內帑跟國庫是分開計算的。

相當于他的小金庫，總共才十幾萬貫。

這還是這么多年摳摳搜搜攢下來的。

一下子出去一萬貫，身為皇帝也心疼啊！

但愿這小子對大唐有好處，不然絕對把他給砍了！

房玄齡見狀，既然是從內帑出的錢，那也不再多計較。

內心對沈毅也有些上心，肚子里有很多疑問。

他真的是一千多年后的穿越者么？

但見陛下如此上心，他決定不動聲色的觀察一陣子。

先不站隊。

倒是杜如晦此刻的疑云更重。

自從進入這御書房，陛下看他的眼神就徹底不一樣。

總感覺眼神中透露著憐憫，這種感覺他很敏銳的察覺。

有點不明白，陛下這是怎么了？為何今日如此看待自己？

再想想沈毅這穿越者的身份。

莫非是他跟陛下說了些什么？

這也不怪他亂猜，畢竟誰被這憐憫可憐的目光盯上一會兒，也會懷疑人生。

“臣告退，去找那孩子，他現在知節住在一起？”

“不錯，你們去吧，天花之事要掛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