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目送他們離開，抬眸看著碩大空蕩的御書房，揉了揉太陽穴，待到回過神，才發現著今日沈毅的言論有多么荒誕怪異。

心中期盼沈毅所言是真的，這救治萬年縣百姓的辦法更是真的。

若沈毅真能治療這天花，那他必定嘉獎，高官厚祿不在話下，定然收入麾下！

……

御醫院。

方才被叫去御書房的吳御醫此刻一臉哀愁，手里捧著這份牛痘圖解，內心苦澀不已。

陛下怎么就信了那小子啊，就這么信了？

“吳御醫，從御書房歸來，怎么看你面色不好？”

一旁的御醫走來，看著他兩眼無神的樣子，遂問道。

吳御醫抬眼看他，心中有一萬句話想說，最終只嘆口氣。

“哎！”

“到底怎么了？”身旁的御醫不解，平日里吳御醫可從未如此。

“陛下不知從何處得到這份牛痘圖解，聲稱能預防天花，可天花肆虐，其危害你我又怎能不知，現如今讓我等前去萬年縣天花泛濫之地，用此等辦法解決天花，這難道不是異想天開么？”

吳御醫手捧著宣紙，一把鼻涕一把淚道。

身旁御醫聽到天花后，腦子都炸了。

現在去萬年縣不就是找死么？

他一把拿來宣紙，緊緊的盯著上面的牛痘預防法，現在的表情和當初在御書房的吳御醫如出一轍。

“荒謬，豈止是荒謬，若真如此簡單，為何至今天花無人能解？”

他氣的連聲大叫。

吳御醫眼珠一轉，期期艾艾道：“蕭御醫，聽聞你拜師藥王孫思邈，我等人微言輕，將此事告知陛下，怕陛下不信，若讓您師父來說，定會有轉機！”

吳御醫怕他不去，又補充了一句。

“陛下說了，所有御醫都要去，包括你！”

這下蕭御醫徹底重視了。

他鄭重的看著手里的牛痘預防法，立馬說道。

“家師現就在長安城，你我一同前去，懇請家師！”

“好！我陪你去！”

吳御醫松口氣，雖說陛下能讓兩人留下，但絕對不是自己。

去那萬年縣就是九死一生，自己還想多活幾年呢。

兩人立馬動身，不到半柱香時間，就找到了孫思邈。

孫思邈此刻正在長安城東門處擺攤治病，他一介布衣，深知家境貧寒的百姓看病不易，在此處免費看病。

孫思邈藥王的稱號擺在這里，不少百姓排隊在此處，只求神醫救治。

兩位御醫立馬站在孫思邈左右，蕭御醫連忙說道。

“師父，如今萬年縣天花肆虐，陛下得此治療之法，徒兒深知不妥，請師父來把看，不然我們貿然前去，萬年縣怕生靈涂炭啊。”

孫思邈停下診斷的手，接過蕭御醫遞來的牛痘圖解。

而等待看病的百姓一片嘩然。

萬年縣天花肆虐？

這可距離長安城太近了啊！

他們頓時慌張，病都不看了，匆匆怕回去。

還有人大喊，天花來了，天花來了！

這導致路上的人臉色大變，紛紛跑回家門，誰也不想自己得天花。

更導致原本繁華的大街，瞬間凋敝，只想剩下幾個行色匆匆的人。

倒是孫思邈面不改色，仔細的端詳手中的天花治療圖解。

其中的口罩，與他最近所研究的小鬼不謀而合。

他認為人體有小鬼，而這口罩護住口鼻，或許真能把小鬼隔絕在外。

他細細品味，慢慢推敲。

牛的抵抗力高于人類，所以天花對牛來說只是小傷寒，但對人就是滅頂之災。

還要把病患隔離，未得病的人要種牛痘…

這句話在旁人看來是天方夜譚，但在孫思邈看來，卻不一樣。

感覺這句話很有道理。

如今他七十多歲，在年輕時經歷過一次天花。

當時那個村落里十室九空，可養的牛并未被天花波及，倒是因為無人投喂，餓死兩頭。

現在再看這句話，細想當時牛的狀態，難道那就是牛痘？

他恍然大悟，豁然開朗！

有解！

“還請師父去請求陛下，這牛痘預防天方夜譚，一派胡言……”

蕭御醫見孫思邈一直閉口不談只盯著牛痘圖解，心慌不已，連忙催促。

“好，好，好！”

孫思邈連說三聲好，語氣興奮。

把身旁的兩個御醫給整不會了？

這啥情況啊？

“師父，您？”

蕭御醫摸不清頭腦問道。

“這牛痘預防法，圖文清晰，用如此奇怪之法另辟蹊徑，卻能有效避免天花擴散，不失為良方，創作此圖解的人必然是醫術大能，百姓有救了！！”

嘎？？

兩位御醫頓時呆若木雞，不可置信。

這行得通？？

在他們看來完全無法與醫書上匹配的治療之法，居然被孫思邈奉為圭臬。

難不成是真的？

他們兩人相互看對方一眼，有些摸不清頭腦。

“師父，這牛痘預防法真的有用？”

蕭御醫一臉困惑問道。

“不好說，不過其中的口罩捂住口鼻防止小鬼入侵，與著火后煙霧彌漫捂住口鼻，有異曲同工之處，所以我推測應該可以。”

孫思邈得到這辦法后，心情大好。

“小蕭，你帶我去見陛下，我想看看做出這圖解之人，與他交談醫術。”

“一紙牛痘圖解，解開我多年困擾，此人醫術大能啊，莫非是你們御醫院的人？”

見孫思邈如此推崇，蕭御醫和吳御醫頓時尷尬，不過內心松口氣，看來這真能救人啊。

“他并不是我們御醫院的人，陛下說若不能將天花解決，怕不讓我們再回御醫院。”

孫思邈沉默，心中見人的想法慢慢消散。

“也罷，一個時辰后東門見，一起去萬年縣，救治百姓！”

孫思邈一心為民，天花之疾他必定親自前去！

“好！”

有了孫思邈背書，兩位御醫心情大好，既然他都選擇相信，那他們又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

此刻，盧國公府。

府邸極大，櫛比鱗次的屋脊連綿，屋外的大片空地如同演武場一般，十八般兵器擺在這里，幾個十來歲的人在拿著木棍比試，正是程咬金的兒子們。

不得不說，程咬金雖然是武夫，但屋內的環境卻清新淡雅，若不是親眼所見，沈毅都以為自己走錯家門。

“老程，你也舞弄字畫？被人知道，豈不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