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看著一臉急切的李二，頓時苦笑，眼瞅著這個話題瞞不住了。

自己東扯西扯，不就是不想評價么。

這李二可真鉆牛角尖。

“那我說了，你不能打我，就是殺我，也得一刀解決，不能讓我死的太痛苦。”

見沈毅拋出了免責聲明。

李二心中暗道不好。

沈毅態度如此強硬，難道是自己作為皇帝真的不堪嗎？

可自己登基這三年以來，聽取群臣意見，虛心納諫。

文治天下，厲行節約，勸課農桑，實現休養生息、國泰民安。

都是自己實打實做的事啊！

這讓李二有點摸不清頭腦。

“不殺你，不打你，你說！”

沈毅這才開口。

“您文武冠絕，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開創貞觀之治，萬國來朝，尊稱為天可汗！”

“在您的治理之下，您兒子的永徽之治更達到一個高潮，還有您后代的開元盛世呢，后世海外各國還有不少唐人街，足以證明大唐的影響力。”

李二頓時心情舒暢，眉開眼笑。

這評價很受用啊，有什么不能說的？

遙想起自己少年從軍，曾往雁門關解救隋煬帝。

晉陽起兵，拜右領軍大都督，受封敦煌郡公，領兵攻破長安。

拜尚書令、光祿大夫，受封秦國公、趙國公。

唐朝建立后，領兵平定薛仁杲、劉武周、竇建德、王世充、劉黑闥等割據勢力，立下赫赫戰功，拜天策上將，封秦王。

武能上馬定乾坤，這評價很貼切，很受用！

他不禁撫了一下胡須，內心感慨萬千！

更沒想到自己兒子居然還能在自己的基礎上開創永徽之治。

后世還有開元盛世，榮耀啊！

李二心中有點小驕傲，不由抬頭神氣幾分。

可下一秒，沈毅就潑了一盆冷水！

“但就是您發動玄武門之變，弒兄殺弟奪父位占嫂，偶爾發動歲月史書進行改變，這方面的評價嘛……”

李二嘴角剛剛揚起的笑意，眨眼間被沈毅這番話給抹去了。

而程咬金更是呆了，你撿好聽的說就算了。

跟這客觀評價什么？

嫌自己腦袋跟身子不太融洽，想換個試試？

程咬金立馬往后退了兩步，和沈毅拉開了一段距離。

而李二頓時拉下臉，激動起來：

“他們懂什么，我這是為了安撫楊氏背后的士族，他們懂什么！”

這些年來案牘勞作，一心為國為民，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懈怠。

不就是希望后世記載能多多美言幾句么。

沒想到這種事情還是被記錄下來。

李二心情惆悵，久久不能平復。

和剛剛意氣風發的模樣，判若兩人！

片刻后，他默默問道：“這是后世對朕的評價？”

“沒錯，我也不能騙你啊，身為皇帝你看開點。”

“很多事情都已經發生，根本沒有悔恨的機會！”

“你看我，我就不一樣了，只信奉一句話，我死后那管他洪水滔天。”

李二對沈毅的安慰不以為然。

而程咬金臉都皺成一團，連忙上前拽住沈毅，小聲道：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讓陛下心情不爽，小心你掉腦袋。”

“陛下的接受能力很強的，放心吧。”

說完這句話，沈毅有點后悔。

萬一自己死后他也掘自己的墳頭可怎么辦。

李二輕嘆口氣，心中的疑慮逐漸打消。

這種話無人敢當面說，就連魏征也不說。

后世的評價，自有后人定奪，現在自己多想，也是徒增傷悲。

以剛剛沈毅所言，自己開創了貞觀之治。

這屹然是大功績。

萬國來朝，唐人街，這些詞匯，光想一想，就值得驕傲。

此等對比之下，就算是背負些許罵名，那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況剛剛還說在他的基礎上，還有永徽之治。

讓大唐百姓的生活更好！

此乃大善啊！

身為帝王，就應當勵精圖治，太子這點隨朕！

想到這里，李二的表情已經不再憂愁，不禁感嘆道：

“永徽之治，不錯不錯，高明果真是朕的好兒子！”

沈毅怪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高明是太子李承乾的字號，這點沈毅清楚。

可問題是永徽之治又不是李承乾搞出來的。

而李二卻敏銳的察覺到沈毅異樣的目光。

正為自己兒子能有如此功績振奮，也并不在意，笑吟吟道：

“你這表情，莫非朕的太子不能恪盡職守當一個好皇帝嗎？”

“額…當然可以，不過這以后的皇帝是您的稚奴李治，并非太子。”

李二頓時如同雷擊，愣在原地。

稚奴？他？

現如今的稚奴也才是個豆丁大的娃娃啊！

這讓他心底有一萬個不信！

莫非是稚奴造反？篡奪皇位？

李二當即也顧不上欣慰，急忙問道：“那朕的高明，青雀呢？他們呢！”

即便太子沒當上皇帝，那還有青雀。

再怎么排，也輪不到稚奴啊！

“陛下，這是能說的么？”

沈毅瞅著眼前一臉怒意的李世民。

“陛下，消消氣，動不動就生氣，何必呢，現在又沒到那個時候呢。”

他不安慰還好，這一安慰，讓李二更氣了。

“別跟朕說笑，現在朕要聽到底發生了什么！”

李二只是氣憤，可御書房中的貼身太監跟程咬金兩人，已經驚恐的瞪大眼睛。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在陛下面前胡言？

這是真活夠了啊！

可反觀沈毅，此刻風輕云淡，一副已經看開的樣子。

他語不驚人死不休道：

“自從皇后死后，太子的性情大變，缺少管教，走了歪路，便謀反了。”

再仔細的事情，沈毅也記不得了，反正就是這樣。

“朕的皇后也死了？”

一句話，讓李二紅了眼。

他現在感覺天旋地轉，兒子有樣學樣學著自己造反，就連愛妻也死了。

太子謀反，觀音婢也沒了，朕成孤家寡人了？

人生的大喜大悲來的太快，很多問題都想問沈毅，但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

他憂郁了，紅著眼盯著沈毅，一言不發，似乎想從他身上找出破綻，來證明他是一個騙子。

可沈毅卻一副鎮定，沒有絲毫說謊的跡象，這讓他內心發涼，難道這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