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局離開,鄭玄沅沒有返回驪州支廳,直奔驪州市看守所而去。
金順西目前被關押在那里,等待著公判的來臨。
出示證件后,負責的警員很快帶來了金順西,比起上次相見,一周時間不見,已是略顯消瘦。
兩人隔著玻璃窗,靜靜坐在那里對視,半分鐘后鄭玄沅才緩緩開口:
“金順西,應該還認得我吧。”
“呵呵。”金順西凄然一笑:“鄭檢您開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不認得您呢。”
鄭玄沅點點頭:
“我這幾天就要把量刑建議書交上去了,所以過來看看你,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金順西搖搖頭:
“沒有了,麻煩鄭檢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似乎有種看破紅塵的感覺,和幾天前的氣質有著明顯的差異。
是這兩天在看守所里被折磨了?還是因為父親的死開始萎靡不振?
或許兩種可能都有。
“我的建議是,兩年零六個月,其實可以再寫少一點。”鄭玄沅說完,便把目光放在對方的眼鏡上。
果然,金順西眼神明顯一亮,詢問道:
“鄭檢是需要錢嗎?如果能給我減到一年,我可以贈送鄭檢一億八千萬韓元作為酬謝。”
嗤,
一億八千萬韓元就能減刑十八個月,咋賄賂人還扣扣搜搜的呢?
“我不差你那一億八。”
“三個億!怎么樣,鄭檢。”窗戶那頭的金順西一臉自信比了個三。
這可是一個檢查官四年的收入,在判罰書上少寫十幾個月,不算什么大事。
也就是鄭玄沅是負責本案的檢察官,預警在屋外沒聽到他們的對話。
“我的意思是我不重要錢,你就算三十億韓元,我也不稀罕。”鄭玄沅堅定道。
“那您的意思是?”金順西有些疑惑。
“你父親的死,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只要你告訴我一些有用的信息,我會根據你有用程度給你往下減量刑建議,最低一年。”
醉駕致人受傷,輕則判一年,并處罰金一千萬韓元,重則判十五年,并處罰金三千萬韓元。
這個規則是不能變的,如果量刑建議低于一年,別說法院不會參考了,負責公判的檢察官那邊就會給他打回來。
金順西聞言卻面露難色,眼神也不似之前說要給錢時的堅定。
“你在顧及什么?關于你父親的死,你肯定知道一些東西,你難道就想看著兇手逍遙法外嗎?作為一個兒子,你對得起你的父親嗎?”
鄭玄沅絲毫不留情面,直戳痛點,對方的眼神在他說完這段話后,果然變得有些動搖。
他帶著顫抖深深喘了幾口氣:
“不是我不想你們將殺害我父親的兇手繩之以法,而是你,根本無法將他繩之以法!”
鄭玄沅顰眉,果然,單是這一句話,這小子知道的東西就不少。
他質問道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金順西搖了搖頭:
“我這次醉駕,就是故意進監獄的,我父親自知要遭到報復,告訴我監獄里反而比外面安全。”
“什么!?”鄭玄沅聞言一驚,拍案而起:
“你繼續說!”
金順西點點頭:
“產業局的金周孔局長找到我父親,想來分一杯羹,可能因為這個,祝正方那邊有些不滿意。”
祝正方,金周孔,一個前官,一個現官。
不得不說,全允禧那邊給出的情報還是挺準確的嘛。
不過鄭玄沅還是存在許多疑惑:
“金孔周來搶蛋糕吃,祝正方不想他吃,按理說應該互為仇家,不至于謀殺你父親吧?”
“是這兩個人貪得無厭!祝正方居然讓我父親用自己的股份,彌補他損失的地方,金周孔那邊也差不多是這樣,具體利益分割我不太清楚,我父親是這樣告訴我的!”
“我父親手里好像握著一些對他們不利的東西,他們之前不知道,這次把我父親逼急了,就亮出來威脅他們。”
那黑料來威脅,被對方除之而后快了是嗎?
鄭玄沅沒有插嘴,金順西接著道:
“我父親出事那天晚上,不知道為啥,我父親突然給我打電話,我正在首爾這邊和朋友玩,他就說了句‘事發了’,讓我在首爾喝點酒開車,撞個路人,不要撞死,我就照做了,然后……”
鄭玄沅大概能明白金龍虎的意思了,他大概是自知要死了,保一手兒子。
金龍虎一死,金順西繼承財產,肯定斗不過祝正方和金周孔這兩個“老江湖”的,指不定幾個月后就出一起“金順西案”。
但倒是讓兒子先進監獄,讓祝正方和金孔周兩個人狗咬狗先去爭。
等兩年后金順西出獄,金龍虎的遺產就剩個空殼了,也就沒人管他這個“小角色”了。
說不定能被留下一小點祝正方、金周孔看不上的財產,讓兒子出獄后也有立足之地。
理論上這么想是說的通的,可……
“話說你父親不是讓你在首爾醉駕嗎?你為啥在驪州境內被抓了。”
不管罪犯戶籍是哪里,警方抓人一律按犯罪地點劃歸當地警局處理。
金順西從始至終都是走的“驪州流程”:驪州市警察局抓——水原地方檢察廳驪州支廳訴——水原地方法院驪州分院審判。
想必金龍虎讓金順西在首爾犯法,也是篤定祝正方的手不敢伸到首爾吧,不用擔心在監獄里莫名其妙“暴斃身亡”。
金順西舔了舔嘴唇,有些難堪道:
“我當時不是醉駕嘛,就……不小心開到驪州境內了。”
“你知道你父親的黑料是關于什么的嗎?他存放在什么地方?”
金順西搖搖頭: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怕死。”
“你知道的,我爸爸這行不干凈,他從來不讓我接觸家里的產業,我只用負責花錢就行了。”
“那你之前為什么說我沒能力將兇手繩之以法?你覺得我不敢得罪前官祝正方,不敢得罪那個金周孔局長?”
說到這些,金順西眼神一暗,原本挺著的后背也傾頹下去,又恢復了之前萎靡不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