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一樓走廊入口處，房東家的門內(nèi)傳來一陣談話聲。

黃小丫去敲門，一名本地派局所的民警給她開門，后者瞧了李響一眼，沒吱聲，很快將房門關(guān)上。

房間內(nèi)除了房東夫婦和這名派局所民警外，還有一個30多歲穿著黑色夾克的中年男子。

秦組長面色嚴肅的坐在中間的凳子上。

此時五六十歲的房東太太正苦著臉在交代事情的緣由。

“當(dāng)時那個叫阿梅的女孩和一個開著小轎車的男子一起過來租的房子，大約是一年前，男的財大氣粗，一口氣交了一年的房租，起初一段時間經(jīng)常能看見小兩口手牽手的買菜回家，表現(xiàn)得很親昵的樣子。”

“我們以為是同居的小情侶，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

“后來，兩人好像鬧了別扭，男的很長時間沒來了，再然后女的下來買菜時，我們才發(fā)現(xiàn)她的肚子鼓了起來。”

“這是人家的私事，我們也不方便多問，只要不耽誤交房租就行。”

“再后來，女孩的肚子越來越大，眼看著就要生了，突然有一天從外面涌進來四五個灰塵撲撲的農(nóng)村人，有男有女，年紀大的五六十歲，小的二十多歲，他們進來后也不說話，悶著頭冷著臉徑直朝四樓而去。”

“當(dāng)時我看出他們來者不善，而且十分確定他們不是住在我這里的房客，為了避免出事，我特意讓我家老頭子從后面跟上去。”

“老頭子回來后和我說……這群人好像是407房間妹子的家屬，是一家人，在里面吵得震天響，一些污言穢語隔著房門傳到了外面來。”

“原來407的那妹子是給人當(dāng)了小三，結(jié)果被人甩了，眼看著肚子大了，男人又不認賬，想要打掉孩子這會也來不及了，同是父母，我們也能理解她家人的心情，估計是覺得丟人唄，當(dāng)場就和她恩斷義絕劃清了界限。”

“整個四樓的鄰居這下都知道了她給別人當(dāng)小三被甩，搞大了肚子的丑事，再之后，有好幾天沒見里面的妹子出來，然后有一天她的鄰居慌慌張張的下來找到我們，說是407房間內(nèi)有一股臭氣傳出來，懷疑里面出了事。”

“我和老頭子嚇壞了，當(dāng)場就報了警。”

房間中的派局所民警咳嗽了一聲，補充道：“后面的事就由我來說吧，當(dāng)時報警后是我第一時間出的警，我們破開了房門，進去后發(fā)現(xiàn)臭味是從浴室中傳出來的，等我們進了浴室后，里面的場景有些讓人作嘔，不好描述。”

秦組長皺了皺眉道：“有什么不好說的，房間內(nèi)的都是知情人。”

民警掏出一包煙，給屋內(nèi)的男人散了一圈，包括李響在內(nèi)。

他吞了一口煙霧進去，久久后才吐出來，似乎那天看到的場景有些滲人，讓他不愿意輕易提起。

“我們進去后，里面惡臭撲鼻，一個穿著白色睡衣的長發(fā)女人躺在裝滿了水的浴缸中，尸體已經(jīng)被水泡的腐爛，一條手臂聳拉在半空，地上滿是干枯的血跡，在她露出水面的上半身爬滿了老鼠，正在瘋狂地啃食……”

“當(dāng)時女孩的肚子確實大得很，有種即將分娩的跡象。”

秦組長滿臉嚴肅的問道：“她是怎么死的？”

“我們當(dāng)即打了區(qū)刑警隊的電話，法醫(yī)過來將尸體運走了，當(dāng)時好像是下午，這棟樓中也沒多少人，據(jù)法醫(yī)的檢查結(jié)果，死于割脈導(dǎo)致的大量失血。”

“對了，女孩體內(nèi)的嬰兒當(dāng)時已經(jīng)成型了，是個男嬰，一尸兩命。”

民警說完后屋內(nèi)的氣氛有些凝重。

秦組長又問道：“她的家人沒有過來給她收尸？”

民警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會來，也可能不會來。”

在自殺前阿梅已經(jīng)和家人劃清了界限，斷絕了關(guān)系，這種情況下，她的家人來不來都有可能，不過以華夏的傳統(tǒng)判斷，最后大概率還是會來。

只是當(dāng)阿梅用小刀割破手腕時，腦海中想到的應(yīng)該是對家人的絕對怨恨。

這讓秦組長計劃將阿梅的家人請來，以家人的羈絆來勸說對方的企圖落空。

“唉。”

秦組長聽到這里，倒有些同情這阿梅生前的遭遇了。

男人不負責(zé)的跑了，家人斷絕了關(guān)系，孩子眼看要分娩，估計手上也沒多少錢了，在整個江北市搞不好都是舉目無親。

真正的到了一種絕望的地步。

小三往往是既可恨又可憐的角色，最后的結(jié)果大抵都不會太好，至于那些小三逆襲上位的愛情雞湯，也只有在一些撲街小說中才有，現(xiàn)實中不會有這種事。

所謂身不正則影斜，一開始就選擇錯了，怎么努力和堅持都是枉然，結(jié)果往往都不會太好。

要么回頭是岸重新來過，要么一錯再錯堅持到底。

這就是人生的選擇，一步錯，滿盤輸。

“既然這四樓死了人，怨氣這么大，為什么你們還選擇將房子租出去？”

秦組長這次問話的對象是房東兩口子。

房東老頭道：“我們也不想出這檔子事，自從四樓死了人后，整個公寓的租客搬走了大半，后來我們在四樓走廊口安裝了一扇鐵門，平日里都是鎖著的，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個大海能進去，這真不關(guān)我們的事。”

一直未吭聲的黑色夾克男子這會插話道：“秦組長，我作為本地居委會的一名基層人員，同時也是房東叔叔阿姨的晚輩，我也要說兩句。”

秦組長瞅了他一眼道：“請說。”

“是這樣的，房東也不容易，為了蓋這棟樓當(dāng)初借了不少錢，到現(xiàn)在他的兒子和兒媳還在外面打工還債呢，四樓出了事，四樓的租客都搬走了，又加裝了一扇鐵門，而且之后整個四樓一直都是空著的。”

“那名叫阿海的受害者完全是在房東不知情的情況下私自闖進四樓的，不管是道德上還是法律上我覺得房東一方都沒錯，他們其實也是受害者。”

秦組長橫了他一眼，很明顯，這男人是房東兩口子找來的幫手。

怕他們借著辦案的名義，將整個民宿公寓樓騰空，到時候損失就大了。

若是不騰空，之后有其他人闖進去怎么辦？

出了事算誰的？

加裝的那扇鐵門壓根就靠不住，別的且不說，至少這房東兩口子有一個看管不嚴的責(zé)任。

從某方面說，此時秦組長一方的利益和房東一方的利益是對立的。

秦組長當(dāng)然聽出了對方話語中的含義，冷笑道：“你們?nèi)羰菦]有私心，為什么還會有人不怕死闖進四樓去？我想你們肯定沒有對一樓二樓三樓的租客說實話。”

“若是這些租客知道四樓死了人，死的還很慘，他們還會在這里租房子？”

夾克男子反駁道：“蓋這棟房子花了不少錢，投資這么大，總不能因為四樓死了一個租客，就將整棟樓都空著吧？”

“再說了，那女孩是自殺的，與房東一方無關(guān)，房東一方也盡到了自己的義務(wù)，這不是特意加裝了一扇鐵門嗎。”

秦組長繼續(xù)道：“你是以基層干部的身份在干涉我們特別事件行動組辦案？”

這口鍋就有些重了。

夾克男子連忙擺了擺手，解釋道：“當(dāng)然沒有，我想說的是你們在辦案的過程中盡量考慮一下相關(guān)人員的利益，當(dāng)然，只是一個小小建議。”

其實，站在特別事件行動組的立場看，最好是將整個民宿公寓都騰出來，直到將案子解決為止。

這只是理論情況，在具體的辦案過程中總會遇到這樣或者那樣的阻力或者分歧。

還有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以最短時間將407的問題解決，這樣皆大歡喜。

問題是，這407房間內(nèi)的這對母子煞太兇，他們兩人也是力有不逮。

可是聽從夾克男子的建議，只是將四樓封存，萬一還有第二個大海或者第三個大海出現(xiàn)怎么辦？

那案子的性質(zhì)就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