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樣是怎么樣?總有個說法,還是你摸不出來?”錢大夫可著急了,行醫多年,過去他也是南北都闖過的,疑難雜癥見過不少,他治不好的病也多到不行,但是醫病救人還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心愿。何況自從遇到了澤蘭,他對醫術的信心又大增,所以他很珍惜每一次救治的機會。
“丫頭,你沒把握嗎?”
澤蘭瞟了一眼錢大夫,皺著眉:“她的脈象乍一摸,是你說的那回事,但仔細聽,又不像是淤血阻滯這么簡單,這感覺就像……就像有什么東西堵著了。”
錢大夫白了一眼,這好像是廢話。
“這不就是淤血!”
澤蘭搖搖頭:“不是!不是淤血堵著它,是有別的東西堵著!老頭,你把人留住,我回去翻一翻筆記,我沒記錯的話,我肯定在哪一本書或者筆記中見過這種癥狀。”
錢大夫不疑有他,連忙點頭,要知道澤蘭手中的醫書可是寶典,我好幾次想看來著,但這丫頭藏著掖著,他也沒辦法。
不過他不知道該怎么把人留住,殊不知,偷聽的應子風和裝暈的水夕羽,此刻已經在想留下來的借口了。
“老頭,你是大夫,你把事情說嚴重點,他們不就留下了。你怎么六十多了還那么實誠!”
澤蘭一臉嫌棄,錢大夫滿臉郁悶。
等他們從里屋出來,看到應子風在外面悠閑地喝著茶,不免有些詫異,但澤蘭著急走,也沒想那么多。出了屋,錢大夫又成了主導的一方。
“這位公子,里屋的姑娘她的病癥實在特殊,老夫剛剛又仔細把了把脈,發現不止是淤血那么簡單。估計還有什么是暫時摸不出來的,需要去了等她身體稍微好轉一些再次把脈,你看……”
“錢大夫的意思是讓我們先呆一段時間?等她的心脈恢復一些,再檢查一遍。”
“對對對!”這理由好呀!“你們大老遠地來,應該有時間的吧!”
“這……”應子風一臉為難,看得錢大夫和澤蘭心都吊起來了,視線直直落在他的身上,而他盡可能地不去看這倆人,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我們確實為這事煩惱了很久,如果錢大夫有把握,我們自然愿意留下,只是……”
“只是什么?”澤蘭搶先一步發問,隨后托著倆手十分恭敬地示意這是錢大夫想問的。
“只是我們有要事在身,要去和朋友匯合,所以真的不宜留太久!”
澤蘭推了推錢大夫,錢大夫心中了然,向她比了三根手指頭,澤蘭一臉為難,想了想眨了眨眼,算是同意了。
“公子,且在這邊等三天,三天后老夫定會給出一個答復。”
“三天啊……”應子風做思考狀,最后點點頭,那為難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大夫別人在求他呢!
這時候,水夕羽從里屋出來,四個人站在那,視線來回游走。她明明醒得很及時,為什么大家都不說話?
最后還是澤蘭先開了口:“我……先回去了,三天后再送藥材過來。”
說著,她風風火火地跑了,應子風嘴角卻不自覺地揚了上去。隨后帶著水夕羽和錢大夫告別,二人便回了客棧。
“三天時間,她就能找出我的病癥?”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看錢大夫十分信任她,醫術怕是在錢大夫之上。為今之計,也只有再等等了。”
“你覺得她與醫仙有關?”
“白鬼子先生不會給錯消息,除非醫仙已經離開巴邑。”
水夕羽點頭,她相信應子風說的,白鬼子做事還是穩重的。
“如果她是醫仙的弟子,會有多少把握?”
“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被稱為醫仙,肯定有過人之處,就算她學不到醫仙十成的醫術,那也不容小覷。錢大夫的醫術不錯,澤蘭姑娘年紀輕輕能讓錢大夫信服,說明她肯定有過一番作為。”
“澤蘭是一名藥材。”
聽著,應子風詫異地看著她:“你也懂藥?”
水夕羽搖頭:“我沒有時間去了解藥材,只是聽說過,也才剛剛想起來。”
應子風點頭:“澤蘭就可以活血祛瘀。”
“倒是緣分。”水夕羽感嘆了下,面上卻沒什么表情變化。
“澤蘭當成人名,有吉祥美好的意思。”
“好聽!”
應子風笑:“羽兒的名字也好聽!”
“嗯!子風的名字也好聽!”水夕羽俏皮地回了一嘴。
“你喊我什么?”
“子風……”
應子風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應了一聲:“我在!”
水夕羽看著他,他說過,他以后都在,他做到了。
……
在巴邑的幾日,應子風會叮囑水夕羽喝藥,運功療傷。午后,會牽著她的手,帶她出門逛逛。起先,水夕羽覺得十分不習慣,有種做什么事都被束縛著的感覺。但是看應子風一副不容拒絕的表情,她也只好任由對方牽著。
傍晚時候,他們坐在山間小澗旁,聽著林中的幾聲鳥叫,感到久違的愜意。
“我們從惠州回劍莊,也經過一個小山澗。”
應子風想起她說的地方,卻有些尷尬,當時他們為躲開追殺,已經幾天沒有梳洗,水夕羽看到山澗,想都不想就要下水。她速度快,他根本攔不住,只見輕衣褪去,褻衣裹著的身形暴露無遺,看著她雪白的肩背,應子風當下漲紅了臉,拼命找地方躲起來,結果一個不注意還滑了一跤。為這,水夕羽還笑話了他。雖然那時候,她沒表明身份,對自己也不甚熱絡,但難得看她笑,也不知道怎的,明明青了一塊,也楞說自己沒事。
現在想來,自己從過去就在意她的。想起洗澡的事,他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水夕羽,腦中出現她穿著褻衣的模樣,他的臉肉眼可見出現了紅暈,點點頭。
“放心,我不洗澡。”
誰知,應子風的臉更紅了。活了二十二年,男女之事他又懂多少。她如今正是花般的年紀,而他也正是陽剛少年,他再次陷入了尷尬。
結結巴巴地說道:“羽兒……以后,不可以在人前或者野外隨意就褪去衣物。”
“好!”
“你不問問為什么?”
“那次你臉紅成那樣,我還能不知道為什么?”
“我……”
“我只是習慣不用避著人,放心,我在改變。”
應子風點點頭,卻不知該說什么。二人就靜靜地坐著,看著天上的月倒影在水中,水夕羽拿了幾塊石頭,丟向水中月,一丟一個準!
看她玩得起勁,應子風也去撿了石子,和她比起了丟月亮。水面的漣漪沒有停過,二人的笑聲也沒有停下。
過了許久,許是玩得無趣了,水夕羽找了個可以靠的巖石坐下。
“在谷底的時候,看不到這么清晰的月色,所以到劍莊后,我很想看看。我夜探后山,偷了水澤劍,那天我本也想好好欣賞下月色,但被你打擾了。”
應子風有些羞愧,那日他不該不問緣由就質問她。
“你知道我拿了水澤,為何都沒問過?”
“那是你父親隱退前最后的作品,在你手里比留在劍莊更合適。”
水夕羽點頭,有時候她覺得應子風很懂人心,和他相處讓人很省心。
“如果……我沒能治好,你要記得幫我保管好水澤。”
“你說什么呢!你不相信澤蘭也該相信白鬼子先生。就算澤蘭跟醫仙無關,我們還能繼續找。”
應子風有些激動,因為張先生的身體每況愈下,白鬼子在很早之前就在尋找醫仙的下落,為了張先生,為了水夕羽,他都不希望這是個假消息。
水夕羽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不過她也不想看到應子風失望,于是聊起了另外的事。
“我欠白鬼子一個人情,將來要為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
“他還未提,不過林承義說過他可能想娶我。”
此話一出,應子風差點將茶水噴了出去。震驚地看著水夕羽:“他……那你怎么想?”
“我喜歡他的小院,如果生活在那也挺好。不過,你說想去小島生活,我很好奇小島上的生活是什么樣的。”
應子風很無奈,但想到她生活的環境,似乎也能理解她對情愛的淡薄。小時候,父母于她是親人,并不提及男女之情。在噬顏谷她一心修煉,滿心都是仇恨,谷中又都是女子,她也不曾了解過。
她在找到自己時,只想要一個哥哥。他皺皺眉,試著解釋:“羽兒,男女婚嫁,不能只看這些。”
“我知道,姑姑說過,應該嫁喜歡的人。”
“對!所以你不能因為白鬼子的居室而嫁他。”
“我又沒說嫁給他。”
應子風尷尬地咳了兩聲,心想是自己多想了。誰知她下一句:“但我欠他一個人情……”
“不可以!”
水夕羽一愣,看著他一驚一乍的模樣,笑了起來。
“子風哥哥,我想嫁給你!”
“啊?”這回輪到應子風一愣,他……又被表白了?這次,羽兒的神色凝重,絕不是說說而已。不對,她從不是說說而已,只是她不懂。
“羽兒,喜歡一個人才想著嫁給他。”
“嗯!我最喜歡子風哥哥!”
應子風皺眉,前幾天還喊子風,今天又變哥哥了?“你把我當哥哥?”
“你不愿意?你……”
“別提清兒!”應子風在水夕羽提到林清前,成功打斷了她的話,“羽兒,我當清兒是妹妹,可你不一樣。”
“我怎么不一樣?”水夕羽明顯有些生氣。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因為我是哥哥,但是,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你不是我真的妹妹。”
“林清和你也沒有血緣關系,她也想嫁給你!”
應子風詫異,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羽兒,你想嫁給我,是因為清兒想嫁給我,你一直在意的都是林清?”
這話聽著奇怪,可是水夕羽真的很在意林清在應子風心中的位置,應子風對林清的疼愛是她想要的。于是她點點頭。
應子風苦笑了一聲,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但看著水夕羽這般,他不知該說些什么。
只能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腦袋,喃喃自語:“羽兒,喜歡也分很多種。你沒經歷過,那就慢慢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希望你對我的喜歡,不是對親人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