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知道懿安皇后有多恨自己,畢竟她的孩子便是自己害死的;而新皇帝又是懿安皇后捧上去的,這讓魏忠賢不得不相信崔呈秀之言。
魏忠賢一巴掌打在案桌上,驚得茶水四濺。“咱家早就想除掉這小妮子,偏偏先帝護著她……”魏忠賢說到天啟皇帝時,眼中狠色一掃而光。
李永貞見魏忠賢只是在那喃喃自語,知道魏忠賢想起往事,急忙道:“九千歲爺,兵部尚書說的有理,只是下一步我們應做何打算?”
魏忠賢對李永貞大失所望,你作為我的心腹,不為我分擔,反倒來問我,魏忠賢轉過頭,看向崔呈秀:“呈秀,你認為下面該做如何打算?”
崔呈秀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才道:“義父,孩兒認為,義父應當多去皇帝身邊走動,以探得皇帝風聲,也給皇帝留下印象。小事順著皇帝心思,大事看對我們有何利弊,畢竟皇帝剛剛登基,根基不穩;久而久之,皇帝便會忘了懿安皇后,而義父也可以再次成為皇帝的股肱之臣。”
“小事順著皇帝心思,大事……”魏忠賢嘴里念叨著這句話,忽然,魏忠賢眼中閃過精光,“若是皇帝想要咱家死,那該當如何?”
魏忠賢知道皇帝打小就接受東林黨人的洗禮,而且又是被懿安皇后扶持上去的,不由得想到最壞的結果。
王體乾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魏忠賢竟然會說出這話,全都大驚失色,無人敢言。
魏忠賢見狀,好不生氣,咱家風光之時,無不阿諛奉承,盡道咱家的好;如今咱家問出此話,竟無人敢聲,魏忠賢一瞬間有一種樹倒猢猻散的凄涼。
“王體乾,你說。”魏忠賢指著王體乾,怒道。
王體乾抬頭看了一眼魏忠賢,見魏忠賢正在火頭上,小心翼翼地說道:“九千歲爺,要不我們乘著皇帝還未收拾我們,我們先遞上辭呈,日后好做個富家翁。”
“混賬東西!”魏忠賢一腳將王體乾踢倒在地。
魏忠賢看向李永貞,“李永貞,你說!”
李永貞神色慌張,啊啊哦哦了許久,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魏忠賢看著這一群酒囊飯袋,不由得怒火中燒,養條狗都比養他們好!
狗還有忠心,他們只想到自己的利益,要知道,是誰捧他們上到如今的位置的。
魏忠賢最后來到崔呈秀面前,“呈秀,此話是你引出來的,你來說。”
崔呈秀聽言,不敢作聲,只是跪下。
看著滿堂心腹,卻無一人言,魏忠賢只覺得心口有一口氣堵著,連罵數聲“廢物”“廢物”,才略有舒暢。
魏忠賢捂著心口回到了位置上,他如今對這群人失望極了。
見到四處都無人敢言,卻都跪了下去,魏良卿戰戰兢兢站了出來。
“叔叔,侄兒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魏良卿深深埋著頭說道。
“講!”魏忠賢一聲怒吼,直把魏良卿的小心臟嚇得“砰砰”響。
魏良卿是魏忠賢之侄。原本只是山間一農夫,魏忠賢發跡后,魏良卿也跟著雞犬升天,憑著袁崇煥之功,升為伯爺。
魏良卿吞吞吐吐地說道:“如若…皇帝真的要誅殺……叔叔,叔叔絕不能坐以待斃。”
“咱家當然知道不能坐以待斃,可是如何才能不坐以待斃?”魏忠賢怒氣沖沖地盯著魏良卿,心里好不憤怒。你說的這話,跟沒說有什么區別。
被魏忠賢那兇神惡煞的眼神盯著,魏良卿剛抬起的頭又低了過去。
“叔叔或許可以登大寶之位,以此號令天下。”低著頭沒有那么大壓力,魏良卿一股腦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話的威力不亞于廣島原子彈爆發,將在座的眾人炸的四焦五裂,好一會,他們都沒有緩過來。
李永貞站了起來,連膝上的塵土都未拍去,當即說道:“九千歲爺,肅寧伯說的未嘗不是辦法,如若小皇帝不仁,那也別怪我們不義。”
“是啊,廠公,既然小皇帝不仁,那就不能怪我們不義。”
“爺,這也未嘗不是辦法……”
“老祖宗…………”
“義父,這萬萬不可,”崔呈秀見到有人出來附和,趕緊出來勸阻,見魏忠賢并沒有說話,崔呈秀接著道:“義父,古之中外,可有內官登大寶之位者?”
魏忠賢緩緩地搖搖頭。
“魏太祖武皇帝曹孟德。”李永貞說道。
崔呈秀并沒有直接反駁李永貞,“義父可有曹孟德之權?”
魏忠賢看了一眼崔呈秀,仰頭長凝,隨后搖搖頭。
曹孟德擁兵百萬,戰將千員,謀臣百位,沃土千里,更兼有一批優良傳統的兒子;而魏忠賢充其量只有東廠和御馬監等,戰將也是一只手能夠數的出來的,謀臣說的出口的也只有崔呈秀,而至領土。。。。。。
這簡直就是沒有可比性。
哦,對了,曹操還帶把。
“曹孟德官至魏王,也并未有篡漢自立。曹孟德怕的是什么,是死后的罵名,并不是生前的兵鋒。義父一旦廢帝自立,天下之人如何看待義父?彼時彼刻,天下不知有多少亂民揭竿而起,封地藩王不知有多少打著‘清君側’之名來討伐義父,而分派在各地監軍,也定然會被各地總兵用以換作功勞。”
“彼時彼刻,而義父又有何力去面對各地的亂軍?”崔呈秀說完這話,看看魏忠賢,再看看堂下,見眾人不答話,繼續說道:“是以,義父絕對不能登大寶之位,否則絕對是自掘墳墓。”
魏忠賢癱在椅上,崔呈秀的話雖然冒犯,但是句句都是實話。而且魏忠賢深深知道,一旦自己廢帝自立,恐怕不用敵人打到面前,自己已經被自己人抓住邀功請賞了。
“呈秀可要救咱家。”魏忠賢現在的心思已經全亂,顧不得禮數了。
救是肯定是要救的,畢竟崔呈秀為魏忠賢干了那么多事,這關系怎么撇也撇不掉。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義父此時應該去探實皇帝的口風,多在皇帝面前走動,而且也可以讓部分人先遞上辭呈,以此來試探皇帝的心思,若是皇帝不允,那事還有可為;若皇帝允了,那時,咱們就要另想他法。”片刻思考后,崔呈秀有條有理說出此話。
魏忠賢用手拍著案桌,用力說道:“呈秀說的有理,咱家這就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