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兮兮派到西疆去的人帶回來消息說,韓珣將西疆治理的非常好,用四個字形容就是“政績卓越”。當夜,兮兮便決定面見葉啟風將軍。
細雨蒙蒙的雨天,夜色來得特別早,待三更過后,兮兮便向將軍府而去。本可以白日里直接去拜訪葉將軍,但是兮兮怕引人生疑,便趁著夜色前去。
路上,兮兮遇到幾輛馬車和自己竟是同路,便尾隨其后。那幾輛馬車到了將軍府后門,便停了下來,從上面下來幾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一舉一動神神秘秘。
兮兮悄悄尾隨著這幾個人,到了將軍府內。只見幾人在侍衛引領下,到了一間屋內,看樣子是葉啟風將軍的書房。
兮兮縱身躍上書房外的老樹,枝葉繁茂的老樹恰好擋住了她的身影。細雨灑在屋檐上,被屋內的光線一照,亮閃閃的。
兮兮一探手掀開一個瓦片,室內的狀況便一覽無余。那三個人摘下斗篷,竟然都是朝中的重臣。
經過這幾日在宮里行走,兮兮已經認出,這便是朝中清流派的主要官員,刑部尚書崔光、兵部侍郎石瑞、戶部尚書王冰。
四人客套一番,皆落座。
葉啟風神色凝重地說道:“國難當頭,夜不能寐呀。今夜邀幾位大人前來,商議商議國事。”
崔光凝眉道:“可嘆吾皇命薄,竟然在戰場失蹤,實是我輩無能。”
石瑞道:“如今太后令二皇子韓瓏做了監國大人,看來是有意令韓瓏登基為帝。”
王冰脾氣較為火爆,一拳砸在桌子上,道:“國之不幸,若是韓瓏為敵,怕是百姓仍要受苦了。”
葉啟風點頭道:“各位大人說的不錯,決不能令韓瓏登基為帝。不知各位大人覺得三皇子韓珣如何?”
幾人同時點頭道:“雖才見過沒幾面,卻覺得他很有胸襟,似是有才之人。也不似畏畏縮縮,膽小懦弱之人。”
葉啟風點頭道:“回京前,我已秘密派人前去西疆打探韓珣的政績,此人表面弱不禁風,但是很有治國之道。”
王冰站起身來,大聲道:“既如此,我們不如擁護韓珣為帝。”
“可是太后不會輕易答應的。而且我們也不知韓珣的想法。太后連府邸也沒有賜給他,看來是不會讓他在京里待長久的。”石瑞環視眾人,沉聲說道。
葉啟風道:“只要三皇子韓珣有意登基,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不如明日便向他探探口風!”
幾人點頭表示同意,接下來又商討了一下計策,接著便陸陸續續告辭而去。待他們都退走后,屋內只剩下葉啟風一人負手嘆氣。
兮兮飄身從老樹上下來,門口的侍衛還沒看清是何人,兮兮便直接登堂入室。
明亮的室內,葉啟風將軍抬起頭來,看到一個蒙面女子緩緩走了進來。
“什么人?”葉將軍冷冷問道,絲毫沒有慌張,不愧是武威將軍。
兮兮從容不迫地坐到椅子上,淡淡道:“我是和葉將軍是心系同一件事之人,今日前來是請葉將軍看一樣物事。”兮兮說罷,從隨身的包裹里取出玉璽,輕輕放在桌上。
“這個東西葉將軍應當認識吧。”兮兮輕聲說道。
“玉璽?”葉啟風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趨步向前,細細觀看,確定不是假的,慌忙退后,朝著玉璽跪下,口稱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道是見玉璽如見皇上,兮兮總算親眼所見。
葉啟風起身站起,問道:“不知姑娘是何人,這玉璽何以會在姑娘手中?”
“這是韓瑄親手交到我手上的,他命我將玉璽交給你,并同你一道協助新皇登基。”葉啟風一愣,沒想到這個女子竟然直呼皇帝的名諱,更沒想到這個女子竟然見過韓瑄。
“姑娘是在何處見到圣上的,圣上如今可安好?”葉啟風一臉焦急地問道。
“他此刻很安全,并無性命之憂,你大可放心,只是他再也不想做皇帝了。韓瑄不想太后左右下任皇帝的人選,所以他托我將玉璽交到你手中。方才聽到你們談論,似乎對于下任皇帝已經有了人選,所以現在我便將玉璽交給你保管。”
“你到底是何人?”燈光下,葉啟風再次問道,面紗外的那雙秋水般的眼眸竟隱隱透著一絲熟悉。
兮兮微微一笑,伸手除下臉上的面紗。葉啟風將軍一驚,認出了她就是太后身邊的那個林兮兮?
“你不是太后一黨的人嗎?”葉啟風沉聲問道,眉頭早已擰了起來。
“我雖然住在史霄的相府,也在太后身邊行走,并不代表我便是太后一黨的人。請你相信我。玉璽已交到你手上,它的價值你是知道的,希望你好自珍藏。”兮兮說罷,便起身告辭。
葉啟風手拿玉璽,陷入沉思之中,方才那個女子,何以如此熟悉?
夜已經深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停歇,兮兮從屋頂上飛躍而過,才出將軍府,身后似是有人跟上。
兮兮心中一凜,敏捷地拐入一個小巷之中,身后之人也毫不猶豫地拐了進去,卻不想等待他的是一把秋水漣漪的長劍。
“你是何人?為何要跟蹤我?”兮兮聲音里透著森森寒意。
“云姑娘,手下留情,在下是奉命來找姑娘的。”那人低聲說道。
兮兮心中一驚,因為在這個京城里,除了她的貼身侍女和林應娘,無人知道她是姓云的。
“奉誰的命令?”兮兮冷聲問道,緩緩撤下長劍。
“云姑娘隨我來便知!”那人輕輕說著,便起身向屋檐上縱去。
兮兮尾隨著那人在起伏的屋檐間起落,不一會便來到了一個院子里。
一間普通的屋子里,燈火昏暗,一個男子坐在室內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乍一看到他,兮兮不禁有一陣頭昏目眩。
他一襲南朝服飾,越發襯得身子挺拔高大。俊美如神的面容在昏暗的燈下無一絲表情,深不可測的眸,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情緒。
一剎那間,兮兮猶在夢中。完顏烈風他何以會出現在南朝?他不是應該待在北朝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看到兮兮,他沒有說話,一臉的隱晦,目光如炬地停留在兮兮臉龐上,銳利的眸光好似一把鋒利的刀,從兮兮臉頰上一寸寸劃過。
他冷冷的目光看得兮兮極不自在,不明白自己何時又開罪他了。
他不說話,兮兮也懶得說話,自己主動找到一把椅子緩緩坐下。良久,不知是烈風看夠了,還是兮兮的態度惹惱了他,他終于開口了。
但是一開口便讓兮兮嚇了一跳,他冷冷說道:“離那個人遠一點,否則,我會殺了他。”
兮兮一驚,良久才將烈風話里的意思消化明白。但還是不清楚他要殺誰?是葉啟風葉將軍嗎?
她不明白堂堂的北朝左賢王何以會千里迢迢來到南朝,更不明白的是,他怎有閑工夫來管她的事。
兮兮迎上烈風幽冷的目光,淺淺笑道:“左賢王,你說的他是誰?請恕云某遲鈍,竟不明白左賢王的意思!”
烈風一臉陰霾地死死盯住兮兮,徐徐說道:“不用裝傻,我說的是阿木達也就是南朝的王爺韓珣。你們雨中漫步,倒是別有一番情趣呀!”
兮兮再也想不到自己和韓珣雨中漫步的事會讓烈風知道,而且他還如此在乎,竟為此要殺了韓珣。為何呢?兮兮不明白!她不禁仔細打量烈風的表情,臉色陰沉,就連一向灑脫的眉宇也深鎖著。想到他之前對自己的種種行徑,兮兮心頭火起,這個男子真是莫名莫妙。
“雨中漫步怎么了?我現在不再是你的囚奴,這里是南朝不是北朝,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兮兮淡淡說道。
兮兮淡然清冷的表情令烈風的臉色更加隱晦,他冷聲道:“自然管得著了。我……”他想說喜歡她,但是那幾個字在嘴邊繞來繞去,就是說不出口,當日,自己信誓旦旦在她面前說,女人可以寵,但絕不可以愛。那句話如今還言猶在耳。
此時說出來,豈不是等于打自己的耳光。依她如今對自己的冷漠態度,難保不會笑話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左賢王完顏烈風,竟然在情字面前躊躇了。
“管我?你還要管我嗎?”這句話好似導火索,將之前烈風對兮兮的所作所為牽扯了出來,兮兮怒道,“憑什么?你又把我當作什么人了?你把我當作是葉從容的情郎,就隨意的折辱,明明要放了我離去,卻又出爾反爾,一箭射穿了我的胸膛。就連我是……你把我當作什么人了?”其實兮兮是想說,就連我是舒瑪圣女你也不肯放過我,讓我喝毒酒,還任意的調戲我。忽然想起烈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舒瑪圣女,驀然住口,不過心里卻更加惱怒。
烈風調戲著舒瑪圣女,如今又來找自己,這算什么?盛怒下的兮兮,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吃自己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