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聽見風(fēng)聲,頭也沒回,左手一抬,襲向他后背心的箭便被擊落在地。兮兮定睛一看,原來,灰衣人左手袖中有一把小巧玲瓏的匕首。他右手抱著葉從容,左手竟也如此靈活,倒是令人驚訝。襲向他左側(cè)的那只箭,在他側(cè)身間避過,但右側(cè)的箭他沒躲過。
他的右臂中箭了,但這已經(jīng)不錯了,他能躲過兩箭,著實讓云兮兮很佩服,他的功夫果然深不可測。
就在他擊落后背心那支箭時,云兮兮抓住這千鈞一發(fā)的良機,袖中白綾激射而出,卷住了灰衣人身前采容公主的腰肢。白綾回收,采容公主便如一只翩飛的紅蝶,在凜冽寒風(fēng)里,劃出一道艷麗的紅色弧線,飛向兮兮。
風(fēng)起。
掀飛了采容公主頭上的紅蓋頭,紅蓋頭翩然落下,在寒風(fēng)里,旋轉(zhuǎn)著,飛舞著。
兮兮終于看清了這才色雙絕的南朝公主的一絕,色絕,果然是傾城容色。
肌膚白膩,眉目如畫,紅唇一點,雙頰上有一抹紅暈,許是被凍的,但卻恰恰為她增添了幾分嬌媚。她的眉眼間滿是楚楚動人的風(fēng)韻,這樣的女子是讓人情不自禁要憐惜的。尤其此刻,她那動人的清眸中滿是驚恐和幽怨。
采容公主跌落在兮兮馬上的同時,兮兮的馬越過了灰衣人的馬。
在擦身而過那一刻,兮兮回首望了一眼灰衣人。
他的臉上,同樣戴著一副青銅面具,遮住了他半張臉龐,兮兮看不到他的面貌,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卻可以看到他微扯的嘴角,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
他給人的感覺不是猙獰可怕,而是陰森冷酷。
他渾身散發(fā)出的危險氣息引人無限恐怖的想像。
他整個人如同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
兩個人的目光一撞,兮兮的心竟微微一顫。
這輕顫源于面具后那雙銳利而冷厲的眸光,如刀子般刺向兮兮。兮兮毫不懷疑,若是目光能殺人,自己此刻只怕已命歸黃泉了。
自己壞了這個人的好事,他只怕是恨自己的罷。
可是兮兮卻在他的眸光里看到一絲不合時宜的溫柔。
溫柔?
就在兮兮以為自己看錯了時,驀然聽見身前的葉從容顫抖著說道:“你……你是,你是瑜哥哥?”
葉從容的嗓音輕靈飄渺,帶著難以抑制的驚喜和一絲難以置信。
灰衣人身子微顫,似是壓抑著內(nèi)心的激動,眸中有波光閃過,他不發(fā)一言,身形驀然騰起,向兮兮襲來,來勢洶涌。
兮兮微吃一驚,左手抱緊葉從容,右手發(fā)力,長袖鼓風(fēng),帶著澎湃的氣勢迎上灰衣人。灰衣人眸中厲色乍現(xiàn),伸掌拍向兮兮長袖,兮兮驀然泄力,長袖卷起。
灰衣人身形微頓,回落到馬上。
兮兮左手抱著葉從容,兩人只用一只手對了一招。但這一招就夠了,兩人都明白,一時半刻是分不出勝負(fù)的。
“瑜哥哥!是你嗎?”葉從容神色恍惚地喊道。
那人卻驀然撥轉(zhuǎn)馬頭,戀戀不舍地望了一眼葉從容,忽然打馬狂奔,沿著回路疾馳而去。
“什么瑜哥哥?你認(rèn)識他?”兮兮低下頭,看到葉從容慘淡的面容,疑惑不解地問道。
“他一定是瑜哥哥,他是來救我的。都怪你,你為什么傷了瑜哥哥?都怪你多管閑事,所以瑜哥哥才棄我而去!”葉從容雙眸含淚,凄涼地喊道。
難道,方才那名男子是葉從容的情郎?葉從容不愿和親,他是來救葉從容的?
可是他既然是葉從容的情郎,為何還遮遮掩掩,不以真面目示人?為何令手下之人穿著胡人的服飾?他既然要救葉從容,為何又倉惶逃去?若是他拖住自己,他的手下趕來,自己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他為何要走呢?難道是受了傷,所以不敢戀戰(zhàn)?
“你確定他是你的瑜哥哥?他戴著面具,你也能看出他是誰嗎?若真是你的瑜哥哥,方才他為何不和你相認(rèn)?”兮兮冷然問道。
“是呀,他為何不和我相認(rèn)?”葉從容喃喃說道,驀然想通了一般,回身指著兮兮道,“他定是怕你,怕你泄露他的身份!他不敢以真實身份來救我,怕被南朝不容!”
是這樣的嗎?兮兮一愣,就在此時,耳畔忽響起隆隆的雷聲,初時低不可聞,片刻便如雷貫耳,從前方的地平線上,席卷而來。
兮兮瞇起眼,終于看清,有幾十騎向這里奔馳而來,那隆隆的雷聲原來是馬蹄聲,那馬蹄翻滾,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震動。
兮兮這才明白,那灰衣人倉惶離去的原因。
原來他已察覺到前方來人了,看來自己的功夫還是和灰衣人差了一截。
不過幾十騎,就有如此猛烈的氣勢,來者何人?
兮兮不及思索,那幾十騎已近在眼前。
雪停了,日光穿透云層,灑在白茫茫的雪原上,處處晶瑩光耀。
兮兮望著為首的那名年輕男子,一瞬間覺得雙目有些刺痛,不知是因為白雪的晶瑩,還是陽光的刺目,抑或是那名男子的耀眼。
那是一名極其俊逸的男子,劍眉修目,隆鼻薄唇,眉角眼梢有幾分猖狂不羈之色,周身上下有幾絲令人窒息的霸氣。他披著一件墨色鑲金的大氅,看上去貴雅華麗。頭上未帶雪帽,墨色長發(fā)在風(fēng)里飄揚,身上發(fā)上竟無一片雪花。
在皚皚白雪映襯下,身披墨氅的他,耀眼得令人不敢逼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