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鉆到了云里,王府內是一片無邊的黑暗,只有帶路的那盞燈在夜里散發(fā)著昏黃的光。兮兮心中疑惑頓生,還不到三更,王府里怎么這般省儉,連個燈也不點。
“完顏烈風讓你帶我到哪里?”兮兮問道,這似乎不是通向那石牢的路。
領路的侍衛(wèi)驀然頓住身形,回身道:“已經(jīng)到了,我這便去通報,請您稍等!”言罷,將燈籠交到兮兮手中,三拐兩拐便不見蹤影。
兮兮舉高燈籠照了照,發(fā)現(xiàn)置身之處是一個園子,黑壓壓的大樹,怪石嶙峋的假山,很像那夜舉行宴會的清風園。
來這里做什么?兮兮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黑暗里隱約有詭異的氣流在流淌,那影影綽綽的假山后,有滲人的殺意襲來。
兮兮心中暗叫不好,將燈籠扔在地上,一腳踏滅。但似乎為時已晚,黑暗中有暗器破空聲傳來。方才提著燈籠,雙目一時間對黑暗不太適應,她只能聽聲辯音,縱身躍到一邊,一支弩箭帶著凜冽的風聲從頰邊飛過。雙足尚未落地,風聲又起,又一支弩箭已經(jīng)射至右肩。半空里兮兮身形疾轉,揉身躲過。
每一支弩箭都從不同方向射來,顯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但是這些人又不同時射出,而是一支接一支,讓兮兮應接不暇。她每一次躲避,都暴露了置身之處,而接下來的一支箭便會如期而至。
那些人隱藏在遠處假山后,而兮兮置身之處卻是一片空曠之地,沒有躲藏之處。兮兮借著黯淡微蒙的星光,瞥見不遠處一抹高大的黑影。
“完顏烈風,不敢見人的小人,你要做什么?”兮兮心中惱怒,話語便如同冷夜寒冰,帶著凜冽的寒意。
又一支弩箭襲來,兮兮沒有躲閃,而是雙指夾住了襲向面門的弩箭。反手一甩,那箭帶著澎湃的氣力,帶著兮兮的一腔怒火,襲向遠處那抹朦朧的黑影。
黑暗里再無聲息,一陣令人壓抑的寂靜。驀然間有清脆的掌聲響起,一下一下,緩慢而有節(jié)奏。
火星微閃,幾堆篝火借著風力,飛快地燃了起來。一瞬間,沖天的火光將兮兮置身之處照得亮如白晝。
完顏烈風就凝立在那一片火光后,直視著兮兮的一雙厲眸好似夾著冰帶著霜,又好似有烈火在燃燒。他的肩頭上,立著一身雪白的飛云,犀利的鷹眼也好奇地注視著她。
“云公子好身手呀!”完顏烈風的聲音陰森可怖。
兮兮心頭怒極,若是自己方才閃避不及,此刻焉有命在?她怒氣沖沖地注視著火光后長身玉立的完顏烈風,“完顏烈風,你能解釋一下嗎?若是想要我云兮的命,只管便光明正大來取,何必這般鬼鬼祟祟!”
完顏烈風淡然一笑,“誰說本王想要你的命了,今夜閑來無事,想要檢閱屬下的箭術。卻不料,云公子這般有雅興,竟然來做箭靶子了。”
“檢閱箭術?”兮兮冷冷一笑,“左賢王倒是好興致呀!”
兮兮還是不明白他為何會這么對自己。若是因為自己今日出府,好似不應生這么大的氣,畢竟,那是他允許自己去放風的。看來,他的脾氣真是喜怒無常,不拿俘虜當人,想虐待就虐待,想戲弄就戲弄。
看著完顏烈風眸中的陰冷逐漸被得意代替,她驀然醒悟,自己若是狂怒,完顏烈風便會越發(fā)高興。壓抑下心頭的怒火,瞅見身畔一塊突出的青石,表面極其光滑。
兮兮一撩長衣下擺,姿勢優(yōu)雅地坐下,望著完顏烈風輕輕一笑,“既然是誤會一場,那云某錯怪左賢王了,還請左賢王大人有大量,對云某的不敬海涵。”
完顏烈風一呆,好似積攢了極大的力氣,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火光下,眼前之人是那般淡然自若,明明是凍傷遍布的臉,偏偏無一絲萎縮之態(tài),相反卻顯得神采飛揚,流光溢彩。明明衣衫襤褸,偏偏又氣質高華,瀟灑自如。那直視著他的雙眸如清水一般,波瀾不驚,黑深的瞳仁中,竟似有隱隱光華在閃爍。
這是他的俘虜嗎?
完顏烈風忽然有些疑惑。忽然好想和這個人切磋一番,他絕對會是一個好對手的。對手,這個世上,竟還有他完顏烈風的對手。
此時,完顏烈風心中涌上來的不是憂而是喜。他明明對他一腔怒火,明明恨他不顧葉從容私自逃離出府,明明嫉妒他得到了從容的心,然而此刻,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在不規(guī)則的跳動著。
“不知左賢王和云某的賭約是否還算數(shù)?”兮兮冷冷問道。完顏烈風的所作所為,讓她不得不再次證實。
“自然算數(shù),本王等著和你好好切磋呢!”
不知為何,完顏烈風開始期待勇士大會了。今年的勇士大會,相信有了他這個南朝少年的參與,會和往年有所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