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哈加油，阿哈加油……”陶如格站在高臺邊上，一邊吶喊，一邊搖晃著手中的博鼓。

低沉的鼓聲和著柄端的九環發出的“嘩嘩”聲徹底蓋過了白小鹿的聲音。

最后一圈的時候，高臺上觀看比賽的其他部族的頭人和貴族們也激動起來，紛紛站起身，緊張地等待著最后的勝負。

“托羅其格其……”

“科羅立……”

人群越來越沸騰了，草原上空只聽得到兩個人的名字如雷般響亮，一陣比一陣激烈。

“加油，托羅將軍。”白小鹿緊張得安靜下來，雙手交握在胸前，默默在心底為托羅其格其加油。

還有不到百米的距離，雖然科羅立始終緊咬不放，但也已經很難有機會超越了，勝局已定。

“嘩嘩……”陶如格手中的博鼓忽然搖得比之前更加急促了。

白小鹿驚訝地望向一臉陰郁之氣的陶如格，驀地心底“咯噔”一聲，似有不好的預感。

“嘩嘩……”又一陣急促的響聲。

她倏地轉頭，望向比賽的終點方向。眼看離終點還不到十米左右的距離了，忽地，托羅其格其的座騎踉蹌了一下，然后突然像中了邪一般猛地調頭沖向圍觀的人群。

人群驚呼著，慌亂地四散開來，躲避發狂的馬兒。

一切只是眨眼之間發生的，科羅立和他的座騎率先沖過了終點。

“好樣的，科羅立！”阿史那土門大笑著站了起來，接過隨從遞過來的第二條金腰帶，賜予自己的長子。

“謝父汗。”科羅立恭敬地接過那條象征著勝利的金腰帶，一臉喜悅地望向站在高臺上的白小鹿。

“祝賀你，科羅立特勒。”捏古斯巴日微笑著致賀，伸手輕輕拍了拍呆怔的白小鹿。

賽場的另一邊，托羅其格其牽著他的座騎低垂著頭，郁悶地走向孛爾貼赤那族的營地。

“托羅將軍！”白小鹿在眾人對科羅立的祝賀中徑自跑下了高臺，向托羅其格其跑去。

“你沒事吧，托羅將軍？”

“小鹿郡主？”托羅其格其微微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會是第一個安慰他的人。

“呵。”他無奈地笑笑說道：“沒事，不過是輸了場比賽而已。”

“托羅將軍……”她難過地看著他，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剛剛他明明就快要獲勝的。

“唉呀，沒什么大不了的啦。”他搔了搔后腦勺，一臉無所謂地大笑道：“巴特爾的稱號年年都有機會得的啊，雖然比賽輸了有些郁悶，可是郡主你也不用比我還要難過吧，哈哈！”

看著他臉上爽朗的笑容，她也放下心來，轉而看向他的座騎問道：“它剛剛是怎么了？”

他撫了撫馬脖子上的鬃毛說道：“它一直都表現得很好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在那一瞬間好像受到了某種驚嚇……”

“啊，王爺！”托羅其格其一轉頭看到乞顏赤那朝這邊走來，連忙上前行禮。

白小鹿身形忽地一僵，站在原地遲遲不敢轉過身去。

“嗯，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告辭。”她低垂著頭說著便要抬腳離開。

乞顏赤那的身影比她的腳更快一步地擋在了她面前，攔住了想要開溜的她笑道：“小鹿郡主……你是在害怕么？”

“我，我干嘛要怕！”她瞄也不瞄他一眼，低聲回答。

“那為什么你一看到我就想逃跑呢？”他伸手輕抬起她低垂的頭，一臉壞笑地俯下身直視著她閃爍的眼神，輕笑道：“你害怕我會把你吃掉吧，可愛的小母鹿。”話落，他的手指狀似無意地滑過她嬌艷的唇瓣。

她受驚地倏地向后彈開，漲紅了臉卻硬著頭皮看向他急急反駁道：“笑話，我，我看起來像是害怕的樣子嗎？我……”

“像！”他雙手抱胸，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你……”她張口結舌地看著他一臉輕挑的笑容，她真懷疑眼前的他跟之前在高臺上那個漠然沉斂的乞顏赤那是不是同一個人？還有那個孤獨憂傷的背影……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呵！”他忽然直直瞅著她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的臉蛋兒，說道：“你真的太可愛了，可愛得讓我忍不住想要咬你一口。”說著，他真的俯下身湊近她的臉蛋兒。

“啊！”她立即尖叫起來，然后像只兔子一樣，倏地蹦起來，拔腿就跑。

“哈哈哈……”乞顏赤那的大笑在她身后狂妄地響起。

看著倉皇而逃的那抹嬌巧可愛的背影漸漸遠去，乞顏赤那的笑意也漸漸凝結，轉身看向立在一旁的托羅其格其，銀色的眸子里掠過了一抹微冷的光芒，輕嘆道：“果然如我所料！”

“王爺……”托羅其格其一改方才的郁悶之色，神情凝重地說道：“您確定……要冒險嗎？”

遠遠地望向高臺的方向，乞顏赤那沉默著，只到看到那抹嬌巧的人影跑上高臺后，他才輕輕點了點頭，然后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白小鹿逃命似的一口氣跑回了高臺上，坐在椅子上拼命地喘息。

“怎么了？”捏古斯巴日奇怪地看著她，連忙吩咐侍女倒了杯茶水過來遞給她。

“瞧你喘的，干嘛這么慌慌張張的，發生什么事了嗎？”

她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水杯輕啜了一口，不自在地笑了笑，說道：“沒，沒事。”

他沉默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托羅將軍還好吧？”

“嗯！”她又啜了一小口茶水，點頭應聲。

“乞顏赤那剛剛也去安慰他了吧，”捏古斯巴日瞄了眼她右手邊的空位，輕描淡寫地問著：“你們有碰到嗎？”

“呃……”白小鹿握著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后抬起頭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他們倆個還在那邊呢，我看他們好像有話要說，所以……所以就先回來了。”

“哦！”捏古斯巴日微笑著點點頭，然后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

“嗯，”她心虛地避開他的目光，望向賽場上清理場地的侍從們，轉開話題問道：“那個……射箭比賽什么時候開始啊？”

“呵。”他忽然輕笑出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問道：“你希望誰能獲勝呢？”

她一愣，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一問。

“阿哈是說會有我認識的人參加嗎？”她根本就不知道參賽的有哪些人啊。

“嗯。”他點了點頭，一瞬不瞬地瞅著她。

她一頭霧水地看著他，仔細體味著他話中的意思，她認識的人……

驀地，她睜大了雙眼，驚訝地看著他：“阿哈？”

他微笑不語。

“啊，阿哈也要參加比賽嗎？”她驚呼著，忽然跳了起來。

“真的嗎？阿哈真的要參加比賽嗎？哈哈……”她歡喜地一把拉住他的手異常激動地說道：“如果阿哈也參加的話，那我當然是希望阿哈獲勝啊！”

“是么？”

“當然啦，我一定會為阿哈加油的……阿哈一定要獲勝哦！”

她自顧著興奮著，沒有察覺他眼中異樣的神色。

“那達慕”盛會的兩項比賽的巴特爾都已經決出，最后將進行的是難度最高的項目——騎射。

所謂騎射即一邊騎馬一邊射箭。要求參賽著在規定的時間、距離、箭數內向設置在賽場內不同方向的八個箭靶射擊，用時最短，中靶最多、準確率最高者獲勝。

“那達慕”盛會有一項不成文的慣例，為了將更多的機會留給其他參賽者，通常已獲得單項“巴特爾”稱號的人都不會再去參加其他項目的比賽。

科羅立與燕都全都落坐到高臺之上與阿史那土門并排而坐。一時間，高臺上的氣氛變得熱攏起來，各部族的頭人、貴族們紛紛聚過去向兩位“巴特爾”祝賀。

白小鹿刻意與他們隔開了一些距離，一臉漠然地坐在角落里。捏古斯巴日也去參加比賽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好在托羅其格其適時出現，令她不至于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你說有人曾經拿下三項第一名么？”她睜大眼睛看著托羅其格其，對他所說的話驚訝不已。“有那么厲害的人嗎？”

“當然！”他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那可是‘那達慕’盛會有史以來唯一的一次，連續拿下三項比賽的‘巴特爾’稱號，直接獲封‘第一巴特爾’，至今還從沒有人超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