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佟養(yǎng)性帶著他堂兄一行人,再度踏進沈家大宅的時候,如果不是守在門口,那熟悉的佟家兵丁,他都有點懷疑是不是走錯了。
整個宅子都充斥著一股刺鼻的燃煤味,以前干干凈凈的建筑,現(xiàn)在都附著了一層黑灰。上面還布滿了黑灰色水紋,那斑駁的模樣,仿佛離他上次登門,過去的不是十幾天,而是十幾年。
在守門兵丁的帶領下,眾人走進了東院的小花園,經(jīng)過沈弘毅的折騰,這花園已經(jīng)完全變了模樣......
“二叔,你確定你看重的人是一名儒生,而不是一個工匠?”佟斐然跟在身后,看見園中不斷冒黑煙的兩座小窯,一臉嫌棄的捂著鼻子。
還未等佟養(yǎng)性回答,發(fā)現(xiàn)了佟家眾人進院的佟圖錢,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跪在地上請安。
“圖錢,這是怎么回事?”佟養(yǎng)性疑惑的問道。
“回二爺,沈先生在嘗試著燒制琉璃。”
“燒制琉璃啊!”佟養(yǎng)性嘆了一口氣,心中有些不滿。
聽說是燒琉璃,一旁的佟養(yǎng)真也是興致缺缺的模樣,只有之前還是一臉嫌棄的佟斐然,此刻變了臉色,瞪著大眼睛,充滿了好奇。
佟家兩兄弟都是經(jīng)歷風雨的人,他們很明白,在盛世的時候,這燒琉璃也許是一門不錯的生意。可在這紛亂的遼東,明金大戰(zhàn),商路斷絕,就算成功燒制出來了,又有多大的意義?
圖錢并沒有注意到佟養(yǎng)性神情的變化,依舊興奮的介紹道:“大爺、二爺來的正是時候,第一爐琉璃馬上就要開窯了。”
“哦!”佟養(yǎng)性應了一聲,他可沒什么興趣看開窯,這次和他堂兄過來,有著更重要的事,他吩咐圖錢去請呆在書房的沈弘毅……
在留下項弘堅照看熔煉爐之后,沈弘毅跟著圖錢出了書房,一路上聽了圖錢的介紹,沈弘毅對佟家?guī)兹说牡絹聿⒉辉趺匆馔狻?
看樣子,他之前的預言,都一一驗證了,這次,佟家家主可能是親自對他進行面試,分派差事。
當沈弘毅和圖錢走進小花園的時候,佟養(yǎng)真兩兄弟已經(jīng)去了前院,只有對燒制琉璃感興趣的小蘿莉佟斐然留了下來。捂著鼻子,站在“玻璃窯”前,盯著馬上快燃燒殆盡的計時香。
想起上次硝石制冰結下的梁子,沈弘毅和圖錢本準備,趁著這刁蠻的小丫頭沒注意,從旁邊溜過去,可還是被佟斐然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了。
見佟斐然朝他倆走了過來,沈弘毅知道,這是躲不過了,干脆迎了上去,做了一個楫。
“沈弘毅是吧!你真能燒出琉璃?”
這佟斐然一張嘴,話語間,都是后世大姐大的味道。沈弘毅點了下頭,語氣淡然的說道:“等一下開窯,不就知道了!”
佟斐然撇一眼快要燃盡的計時香,想起那神奇的硝石制冰,不由的就信了。她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玉石手鐲,這翠綠色她很是喜歡。
可這手鐲,是他父親兩兄弟在這沈陽掠奪的時候搶來的,還不知道有沒有沾人血。想到這里,她眼神中有了一絲嫌棄,于是開口說道:
“那好!你負責給我打造一套琉璃首飾,對于之前的事情,本小主就不再追究了。”
看著佟斐然一副放過你的模樣,沈弘毅很想笑。追究又如何?就現(xiàn)在,估計她父親兩兄弟,還在前院等著他出主意呢!
他還有一堆的事情要做,可沒時間討好這刁蠻的“小主子”,于是他說道:“那個,你找錯人了,這琉璃燒出來之后,就是佟家的產(chǎn)業(yè)。
到時候。你去找主事的管事,想要什么樣的琉璃配飾,還不是輕而易舉。”
佟斐然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板著臉說道:“你這是......”
沈弘毅沒有半分的客氣,直接打斷了她的發(fā)飆:“我只知道怎么燒,可不會加工首飾。”
佟斐然愣了一下,還從來沒有人跟她這么說過話,眼中冒著火光,但一想到,可能還有求于眼前之人,只好壓下了心中的怒火,諷刺道:“原來如此,早說嘛!不會就是不會,本小主,也不會怪罪你!”
圖錢見兩人擦出了火光,沈弘毅還沒有低頭的意思,連忙插話道:“小主,大爺、二爺還在前院等著呢!”
“你們?nèi)グ桑 辟§橙换亓艘痪洌娃D身朝著琉璃窯走去,不再搭理兩人。
隨著佟斐然的話說出口,圖錢如臨大赦,連忙拉著沈弘毅朝著前院走去。
當沈弘毅踏入前院大堂的時候,佟養(yǎng)性兄弟倆正在那里喝著茶,看著坐在主位上的佟養(yǎng)真,他感覺,這兄弟倆顯然是把這里當成佟家了。
行包衣禮跪安嗎?那是不可能的,沈弘毅的膝蓋還沒有那么軟,他朝著兄弟兩做一個楫:“在下沈弘毅,見過大爺、二爺。”
佟養(yǎng)性不以為意,笑著指了一下他對面的位置,說道:“來,沈先生,請坐!”
對方禮下于人,必定所求甚大,沈弘毅也沒必要再有絲毫客氣,他拱了拱手:“謝!二爺。”
說完,沈弘毅在佟養(yǎng)性的對面坐了下來,隨手接過了兵丁遞過來的茶杯,取下了蓋子,送到嘴邊,喝了一小口。
見沈弘毅坐定,佟養(yǎng)性又開口道:“沈先生,這些天的戰(zhàn)事,正如你所言,遼陽被攻破,大汗已經(jīng)有了遷都遼陽之意。
不知接下來,先生對明金兩國的走勢,又有何看法?”
沈弘毅又喝了一口茶,潤了一下嗓子,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旁邊的的茶座上,思考了一小會,結合前世記憶中的歷史走向,開口說道:“金國擴地太快,急需消化這些新占的領土和人口。
大明敗得太慘,精銳盡失,迫切的需要重整這遼東關外的軍隊,構建新防線,明金兩國將陷入對峙。”
說完沈弘毅看向了主位置上的佟養(yǎng)真,笑著補充道:“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佟家如何在這局勢下立足吧!”
兄弟兩不約而同的點了一下頭,佟養(yǎng)真笑著說道:“瞞不過先生,不知先生有何真知灼見?”
沈弘毅端了茶杯,面帶淺笑:“真知灼見說不上,一些淺薄的見解還是有的。
遼陽城才破,大爺、二爺就回了沈陽,是在大汗那里領了不錯的差事吧!”
佟養(yǎng)真點了點頭,沒有否認,佟養(yǎng)性說道:“駐守定遼右衛(wèi),兵駐九連城,防范朝鮮。”
沈弘毅不由的愣了一下,這九連城,他不知道在哪,但防范朝鮮,那么肯定是在鴨綠江畔了。
那地方,不是這明朝網(wǎng)絡紅人,明末三竇娥之一,毛二娥開鎮(zhèn)東江的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