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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 懸獄
  • 宗樺
  • 2887字
  • 2023-11-17 11:44:25

洞穴內一個僻靜的角落,幾個人正圍成一圈,緊靠著坐在一起,小聲地攀談著。

他們的細語聲在空蕩的石洞里顯得微不足道,離開幾步遠就再聽不清任何內容;圈中心擺著一個小火堆,微弱的光亮把這些人的臉照得半陰半明,除非十分相熟,否則絕計認不出對方的面容。這里的空氣潮濕冰冷,飄著一點木柴燃燒的味道,沖淡了原先腐敗發霉的氣息。

“都尉這下可惹了麻煩了,將軍肯定已起了疑心,咱們得趕緊想辦法啊。”其中一人開口道,聽起來年紀不大,聲音帶著壓抑的緊張感。他搓著手,頭來回轉,一有動靜就趕忙尋找,急切地盯著說話人的臉。

“哼,這檔子買賣本就是他涂順起的頭,所有的主意都是他出的。現在出了岔子,要辦法也該是他來想。”年輕人身邊有人跟著說,嗓音逐漸提高。

“要我說也是這個理。”一個大胡子圓臉漢接下話茬兒,攤開厚實的手掌抱怨著。“我們哥幾個整日就是做飯送飯,遇到這種事兒,哪有那些強人的膽色和手段,能有什么好法子。”

“那要這么論的話,我只是個看管錢糧的下人,這兒也輪不到我說三道四。”

“怎么?都準備溜啊,那就散伙唄。”

“散就散,不過這糧食怎么分,得有個說法。”

“你敢跑,糧食沒有,你的小命兒也得留下。”

“就憑你?!來啊,看我先宰了你!”

“好了,好了,都小點兒聲吧。”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將起來,氣氛變得緊張起來。環境開始變得有點嘈雜,火光也跟著跳動飛舞,像是被推搡著站不穩腳跟。

“都閉嘴!”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地一個中年漢子,突然開口吼了一聲,震得這伙人的耳朵嗡嗡響。他們被這一嗓子嚇得呆在原地,火堆邊重新安靜下來,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這位呵斥眾人的男子身材魁梧,黝黑的臉上掛著幾道傷痕,濃濃的眉毛胡子間雜著一些白色,整個人看起來不怒自威。他見沒人再出聲,接著說道:“都尉冒著殺頭的危險,費盡心思,才讓你們有了今天。”他抬手指了指著離他們不遠處,角落里堆著的十幾個小壇子,口上用布封著口,整齊地碼在一起。“我王昇沒什么大德大才,與涂都尉交情也不深,但知恩圖報這些淺薄的人世道理,還是牢記在心。”說話間,王昇瞪著眼,一個個掃過面前的每一張臉,“有人想要回去挨餓,跟著魏良一塊兒喝人湯,那就請便吧。”聽完這話,剩下的人展現出各異的神態。有的低下頭,手在腿上來回揉搓,嘴里喃喃自語;有的面帶驚恐,抬起手又放下,哆嗦著憋不出話來;有的坐著不動,眼珠子亂轉,暗自觀察,等著看別人的反應。

“王軍侯息怒,我們也是心中慌亂,一時急躁,才亂了陣腳。”這群人里數糧官年紀最長,他最先回過神來,趕忙開口圓場。“下一步該如何做,還請軍侯給拿個主意。”廚子等人也紛紛應和,目光通通聚集在這位王軍侯身上。

王昇見時機正好,于是正色凜然地說道:“如今都尉有遭遇不測的危險,既然如此,那我們得做好準備。”說著,他舉起右掌,用力向下一揮。“一旦情形有變,就來個先下手為強,宰了魏良,奪了洞窟。”

“這...那是要反了?”糧官的聲音打著彎兒,長吁一口氣,不斷咂著嘴。

“在座的沒幾個真正舞刀弄槍之人,就憑我們,如何斗得過那幫親軍護衛。”廚子急了,口沫飛濺,越說越快。“這不是去送死么,再想想別的辦法吧,大伙說呢?”

“放心,見血之事自有我和都尉商議安排,不用你操心。”王昇冷冷地說。

“如此說來,這也是都尉的意思?那何時動手?”糧官不安地追問道。

“我已派人暗中打探消息,等弄清對方虛實,再做打算。”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就在這伙人商議著造反之事時,涂順正被衛兵護送著,前往魏良的住處。

從他把陳軾變成啞巴之后,就被押在洞里一條僻靜的岔路里,有數人輪班看守,阻絕了他與人接觸的可能。但他還是從其中一個衛兵那里得到一條口信,聽完之后,他已心中有數,專心考慮即將與魏良展開的第一輪交鋒。

彎彎繞繞地走了好半天,涂順終于被帶到了石室的門口。衛兵通報之后,他站著穩了穩心神,隨后邁步走了進去。一進門,他就望見魏良立在石桌旁,身上裝束與那天在高臺上并無二致,手扶在劍柄上,臉上堆著笑。

“來人,給都尉看座。”魏良中氣十足地喊道,眼睛一直盯著涂順的臉。

衛兵搬來矮凳,正是陳軾坐過的那張,上面還留著斑駁的血跡。涂順面不改色,徑直坐下,對有意安排的,似曾相識的場面表現地并不在意。

“這幾日委屈兄弟你了,也不知照顧是否周到,有沒有怠慢。”魏良轉身踱回桌后,也坐了下來,指著桌上事先備好的碗筷,笑吟吟地說:“這里有些湯飯,不如咱倆邊吃邊談。”

“多謝將軍好意,小人腹中并不饑餓。”涂順心中冷笑,平日都是他來審問囚犯,對這些軟硬手段再熟悉不過,對方此舉,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魏良看出再使招數也是多余,于是收起笑容,換上一副官家面孔。“那晚你未得將令,為何擅自用刑,壞我大事?”

“小人知罪。”涂順起身跪地,低著頭說道:“我確是為將軍安危著想,才魯莽下手,絕無他意。”

“哦?你是覺得我這統領千軍,大敗匈奴的堂堂晉軍大將,連個手無寸鐵的鄉野農夫都應付不了嗎?!”魏良拍案而起,怒目圓睜,額上青筋暴露,火光在他眼中激烈地跳動。“你到底有何圖謀?如不從實招來,別怪我不講多年的情面!”

“我在軍中鞍前馬后,做事一向盡心盡力,對將軍絕無二心。”

“是嗎?那你又因何與那農夫暗中勾結,眼看事情敗露,就要滅口?”

“那廝逃跑,正是小人親自捉回,怎會與他有什么瓜葛。割去舌頭,是給他個教訓,并無滅口之意,請將軍明察。”涂順隨即叩拜在地,心中充滿驚訝與疑惑:魏良從開始就認定那個陳軾有陰謀,現在又連連逼問自己,難道對方早已知道了偷糧的事,借機除掉他們?或許這一切都是魏良下好的套,自己不過是網中之魚,任人宰割。

涂順胃中翻滾起來,呼吸失去了穩定的頻率;他感覺到熱血一股股涌向頭頂,口中干澀,像是被吊在半空,動彈不得。魏良那天已經展示了他的手段,論起惡毒兇殘,自己還差得遠。假如落在這個喪盡天理人倫的惡魔手里,那他的下場,恐怕不比那些被扔進大鍋里的人好到哪去。此時的涂順出了一身冷汗,高大的身軀縮成一團,手腳開始發軟,腦子卻一刻不停的打轉。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先從這里脫身,只要闖過了這一關,就還有翻身的可能。

“哼,你以為這點把戲能糊弄過關?沒了人證,這案子照樣能審。”魏良突然大怒,快步來到跟前,朝著涂順的頸窩踢了一腳,把他踹到在地,隨后拔出劍來,抵在他的臉上。“你早晚得說。我倒想知道知道,比起旁人,你這牢頭子能抗多久。

“大限將至,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地上的涂順也瞪起眼,臉上恢復了往日的兇狠。他知已免不了要受苦,索性不再低聲下氣,開始釋放自己的憤怒。

“來人!給我狠狠地打。”魏良話音剛落,門口走進兩名手提長棍的大漢,把涂順圍在中間。這二位早就在外面候著,已有點不耐煩,眼下正好拿地上的人撒氣,于是左右開弓,掄圓了棍子拍打。不一會兒,涂順就軟綿綿地躺在血泊中,眼看要昏死過去。

“去跟你的啞朋友一塊兒呆著,好好想想吧。”魏良不知何時已坐回石桌前,拿著筷子不斷攪動眼前沒了熱氣的濃湯,卻遲遲沒有往嘴里送。“把他給我扔進籠子,嚴加看管,除了我誰也不得靠近一步。”說完,魏良扔下筷子,看著被拖出去的涂順。

石室里重新安靜下來,地上留下的一溜血跡,在火光映照下逐漸變淡,一直伸進無邊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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