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學習，每一天都努力學習，很快就到了高考前夕。

高考倒計時14天。

張曉楓的筆尖在模擬卷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教室里安靜得只剩下電風扇轉動和筆尖摩擦紙面的聲音，但她卻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的選擇題變成了模糊的黑點。

這幾天狀態不好，每天晚睡早起，身體有些扛不住，吳凝也很拼，因為他想去安城上安大，在上一個時空，吳凝就很拼，在考前兩個月，學習成績直線上升，明明幾個人成績差不多，吳凝卻考上了安大，而張曉楓、黃華、李健卻考上的是安城的商學院。

李盼的成績考安大也是正常發揮，吳倩去了一線城市涇城上涇大。

高考倒計時13天。

清晨五點，教學樓還沉浸在靛藍色的黑暗里。張曉楓輕手輕腳地推開教室后門，就已經看見最后一排亮著一盞小臺燈——吳凝正咬著筆帽，面前攤開的理綜卷子上滿是紅色批注。

聽到動靜，他抬頭咧嘴一笑，眼下掛著明顯的青黑：“第三十二套模擬卷，終于突破500了。“他晃了晃卷子，右上角用紅筆圈著的“502“格外醒目。

張曉楓愣在原地。“你...通宵了？“她看見他校服外套上沾著夜露的濕氣。

吳凝轉著筆，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細碎的影子：“你上次說'凌晨四點的大腦最清醒'，我驗證了一下——“他忽然從抽屜里拿出保溫杯，“順便給你泡了蜂蜜柚子茶，背政治的時候護嗓子。“

張曉楓接過杯子時碰到他冰涼的手指，心臟像被細小的電流擊中。

午休時間，正午的陽光灼燒著操場，教室里悶熱得像蒸籠。大多數同學趴在桌上補覺，只有后排傳來輕微的翻頁聲。

吳凝用橡皮擦掉草稿紙上第三遍計算的數列結果，太陽穴突突直跳。忽然視線里出現一盒清涼油，張曉楓的手指沾著薄荷色的膏體，直接點在他太陽穴上。

張曉楓畢竟是來自二十年后的靈魂，知道這是過度焦慮的狀態，不管是她，還是吳凝，他們都太焦慮了，這樣下去，到不了高考那天就得倒下，過度焦慮，已經導致兩人失眠了，大腦處于亢奮狀態下。

張曉楓說：“吳凝，我們別這么拼了，已經努力了這么久，這兩周并不會有太大的變化，我快堅持不住了”。

吳凝說：“我這幾天身體也很糟糕”。

張曉楓說：“從今天開始，下了晚自習，我們就不復習書了，早睡早起，好不好”。

吳凝說：“我也是這么想的，這幾天的測試題，我們都在500分以上，按照往年的錄取分數線，我們應該能夠上安大”。

張曉楓點了點頭，雖然心里邊沒底，上個時空，她畢竟上的是商學院。

兩個人相互鼓勵，相互照顧，學習很苦，但心里很甜，放松了精神狀態，兩個人都不再焦慮，身體調整得不錯。

“最后三天，“上晚自習的時候，張曉楓突然抬頭，臉頰被燈光照得近乎透明，然后側身，拍了拍左邊的吳凝，說道：“我們把各自的弱項再篩一遍，然后把這些不會硬背進腦子里“。

吳凝凝視著張曉楓干裂的嘴唇和發梢的碎橡皮屑，卻說道：“休息十分鐘。“

“怎么了？”張曉楓問道。

“我看見你的樣子好疲憊”吳凝說道。

張曉楓微笑了一下，說道：“休息十分鐘”，然后從桌箱掏出一個橙子，笨拙地剝開，遞給吳凝。

吳凝接過一瓣橙子時，指尖沾到她掌心的汗水，說道：“我出去幾分鐘”。

幾分鐘后，吳凝回來，遞給張曉楓一瓶礦泉水，說道：“天太熱了，喝吧”。

高考最后一天，教學樓還沉在靛藍色的晨霧里，張曉楓輕推開后門，呼吸一滯——最后一排的燈亮著，吳凝趴在桌上睡著了，手臂下壓著翻爛的《高考模擬》，草稿紙上密密麻麻全是數列推導。

她輕手輕腳走近，發現他右手還攥著筆，虎口結著新磨出的繭。保溫杯突然從桌沿滾落，吳凝猛地驚醒，抬頭時額發還翹著：“昨晚半夜就醒了，所以，天一亮就來了教室，到了教室，反而睡著了“他嗓音沙啞，卻笑著指向卷子右上角，“不過，數列大題終于全對了。“

張曉楓看見他眼下的青黑，很是心疼。她默默拿出兩個煮雞蛋：“吃完再做。蛋白質能提高大腦供氧量。“

午休時分，張曉楓叮囑吳凝要好好睡午覺。

晚自習結束后，兩人去操場逛了一圈，感受晚飯吹到身上的清涼。

吳凝說：“今晚早點睡，做個好夢，明天我們都會取得好成績”。

高考第一天早上考語文，吳凝站在考場大樓的臺階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準考證邊緣。周圍都是低頭翻筆記的考生，空氣里彌漫著風油精和緊張呼吸的味道。

他在尋找張曉楓，突然，有人輕輕拽了拽他的書包帶。

張曉楓站在他身后，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上畫的小小“加油“字樣。她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巧克力，掰成兩半，遞給他一塊。

“作文審題別太跳脫，“她小聲說，“閱卷老師不一定懂你的幽默。“

吳凝接過巧克力，指尖碰到她溫熱的掌心：“放心吧，這次我好好審題“。

廣播響起，考生開始入場。 9:00，語文考試開始。

吳凝翻開試卷，先掃了一眼作文題——《論堅守與變通》。

寫作文不是他的強項，卻是張曉楓的強項他忽然想起昨天張曉楓押的題：“高考作文無非是考價值觀，準備一個萬能模板，但別太死板。“

筆尖懸在答題卡上方，他仿佛能聽見隔壁考場里張曉楓寫字的聲音——她總是寫得很快，筆尖和紙面摩擦出細密的沙沙聲，像春蠶啃食桑葉。

吳凝深呼一口氣，寫下第一行：“堅守如山，變通似水，而青春是穿行其間的風。“

下午是數學考場，數學是吳凝的強項，確實張曉楓的弱項，張曉楓卡在了最后一道題上。

額角的汗珠滑到鼻尖，她盯著復雜的函數式，突然想起吳凝昨晚說過的話：“遇到卡殼的題，先畫圖，把抽象變具象。“

她在草稿紙上快速勾勒函數圖像，筆跡幾乎要劃破紙張。恍惚間，她好像看見吳凝坐在旁邊，溫柔的說道：“你看這個極值點，像不像我們學校后門那個包子鋪的屋頂？“

她咬住下唇，重新審題，終于找到了突破口。

交卷前五分鐘，她終于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接下來的考試，兩人都很順利，兩人都正常發揮，心里邊都很踏實。

高考的最后一科結束，人群像潮水般從各個考場涌出，歡呼聲、哭泣聲、對答案的爭吵聲混成一片。吳凝在攢動的人頭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幾乎是同一時刻，兩人對上了視線。

張曉楓站在初夏的陽光下，馬尾辮有些松散，校服領口被汗水浸濕一小片。

吳凝大步走到張曉楓身邊，張曉楓什么也沒說，只是舉起右手。

吳凝會意，抬手與她擊掌。

“啪“的一聲清響，像是一個承諾塵埃落定的聲音。

高考結束后就是假期，從來沒有假期像高考結束后的假期一樣，那么輕松，那么痛快。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是李盼第一個查出了成績，然后打電話給張曉楓，張曉楓查了自己的成績，便給吳凝打電話，吳凝查到了成績，便給黃華和李健打了電話。

在這個時空，吳倩，李盼，吳凝都和上個時空所上的大學一樣，而黃華、張曉楓和李健卻意外的都考上了安大。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大學生活，五人同校。

張曉楓很開心，終于和吳凝上了同一所大學，那么，這個時空，是不是可以一直和吳凝在一起，認識一個人，和一個人在一起，然后就一生一世，這不就是自己上個時空，最想要的嗎？

張曉楓這樣想著，卻突然聽到了熟悉的鬧鈴聲，這個鬧鈴聲張曉楓非常的敏感，張曉楓腦子里出現的第一個信息就是，“又是一個夢”，很多次從夢境中醒來，都是因為被鬧鈴聲吵醒，接下來，張曉楓知道出現在眼前的便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

張曉楓閉上眼睛后，在使勁睜開眼睛，果然和想象中一樣，是熟悉的天花板，再垂眼，是熟悉的被子，熟悉的床。

張曉楓彈跳班的起身，沖出臥室，聽見衛生間里傳來劉建宇的聲音，“張曉楓，去看看劉浩睿起床沒有，剛剛喊了他，怎么聽著沒動靜”。

張曉楓走到劉浩睿的房間喊道：“劉浩睿，起床沒？要遲到了”。

“起了，起了，沒看見我正穿衣服了嗎？”，劉浩睿一邊應著，一邊往身上套衣服。

張曉楓見劉浩睿已經起床，便轉身回到臥室，特意到梳妝臺上看了看香水，桌上有一瓶香水，但是，是迪奧的香水，是走珠的，涂在手腕上或是脖頸部用，并不是噴霧的香水。

張曉楓搖了搖頭，這個夢，太逼真了，但是，這個夢很甜，一點都不痛苦，沒有悲傷的情緒，也沒有恐懼的狀態。

張曉楓笑了笑，說道，挺好，二十年了，其實也就這兩三年噩夢纏身，關于吳凝的事，其實，有很多年，從來沒有想起過，莫名其妙，刻骨銘心，張曉楓自己都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