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府內,已經是高朋滿座。眉梁城內,英雄好漢、江湖豪杰,這武林之內,排的上名號的,一律收到請帖。
孫宇道對安樂府內一個個人恭敬地行禮問好。相對而說,換回男裝的花雨芍顯得越發傲慢。邪見天對這些人物一概不知懵懵懂懂地跟在后面走著,卻因為之前的那些傳聞而成為外人論道的對象。陸言老頭也樂呵呵地跟來了。史十年也在其中,對相熟的人盈盈以笑代禮,不卑不亢。
陳環也應邀出席,雖說這種場合確實也并非他這等文人墨客應該出現之地,但既然請帖是發到他的宅邸,身為主人也不得失禮。
回想起昨日種種,這一行人,每人都心事重重,心中都不及理會這次邀約的意圖。
其實現在安樂府中各人,大抵都不清楚知道素聞不理江湖事,偏安一隅自圖安樂的固一隅,今日打的是什么算盤。只是這武林之中向來都不忌諱犯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又何必去蹚江湖這淌渾水?相比于好奇心,身體損傷、性命之虞顯得那么地微不足道。況且,這次被邀約往往是武林豪俠,不少并沒有收到邀請之輩都意欲混入人群之中,只是每每都被府門口的家丁一一攔截。這世上多半是被權利虛榮驅使之人,失席于這等場合,若是不小心被誤認為不入流,大概有些吃虧。
對于邪見天他們,請帖上寫的是:敬請城南客棧各人于十四日午時于安樂府一聚。落款是固一隅。
陸言見同行幾人,除了孫宇道之外,無不神情凝重,反而朗聲大笑,道:“雖說明日便是武林大會召開,也不見得比得上這安樂府中一會啊!”
“此話何解?”答話這人便是這次云集眾武林人士的固一隅。
“固賢侄這安樂王當得可是風光?一聲號令,聚集這么些人。要是哪位認為你這安樂王威脅到了他,怕是你便也再不安樂了。”
固一隅聽到這一言,不易察覺地失了失笑,不過只是一瞬,便又不失恭敬地開口道:“我固某不過是有些福氣,有些小財,辦了個并不失禮的聚會,想和各位作個小聚。這十年來,固某安樂王不敢當,和江湖中眾人多了生疏倒是確實。和陸先生這不見,也已經十年了吧。先生可謂老而彌堅啊。”
“老骨頭,還耍弄得幾下,不復當年。”陸言說完哈哈地笑起來,玩味地地看了邪見天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府中所到者。
邪見天難得地是第一個感覺到些異樣,他下意識地看向史十年。不知何時開始,史十年似乎已經代替了花雨芍的地位,成為他漂泊在江湖的依傍。可是,余光瞥見遠遠站著的陳環,昨日的景象在他腦海中快速回放,而后,他轉過臉。
“各位武林豪杰,英雄好漢,”固一隅掃視了四周,大概是必須出現的人都已經在場,便開口道:“今日我固某人冒昧請大家前來,其實并不是有任何圖謀,不過是想在武林大會召開之前,一盡地主之誼。有任何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府中家丁丫鬟忙忙碌碌一陣子,宴席擺開,滿桌子佳肴。眾人雖不明就里,還是應邀落席,打算好好吃個酒足飯飽。
邪見天他們也正打算落座,一個家丁卻前來,邀他們入內堂一會。
大院外堂即便盡是武林高手,在眉梁城里也見怪不怪。而這內堂之內,更多的是熟悉的面孔。
邪見天一一看去,分別有一個俏麗中帶著嚴厲的中年女人、粗壯的大漢、富麗打扮的中年男子、鐘書明、一個老人,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女生站在中年男子身后。
“呵呵,固一隅的面子果然不小,該來不該來的都請來了。”陸言意味深長地說。
史十年當然知道這些人分別是誰。那個女人和壯漢在爆炸之后曾遇見過,雖是在夜色中,但史十年難以忘記那女人伶俐的眼神。女人大概就是無名匠方寸。那壯漢身份不得而知,但能使得動那些死士,也不是普通人。而那個中年男人她曾有一面之緣,即便已過去多年,卻還記得他叫蘇千拾,名聲不小的蘇家鏢局當家。他身后的女生,和綁架他們的那個“媒婆”有幾分相似。而那位老人,便是興武武館的管事。
沒有人知道對于這武林中發生的事情,陸言到底知道多少,但這一句話,警醒著剛進入內堂的幾個人。
“幾位,何不落座而談?”固一隅客氣道。
陳環與孫宇道拱手道謝,史十年盈盈施禮,邪見天學著孫宇道的樣子也拱了拱手,只是能看得出生澀。花雨芍不管禮節,走向座位便坐下,陸言也笑盈盈地找了個比較偏的座位坐下。
這么些人齊聚一堂,說是難得也行,說是怪異也罷。花雨芍本來想開口,質問所為何故。可是看到堂內的鐘書明,平日“花公子”的傲氣卻使不上來,乖乖地在安坐。
堂內還有另一位性急的女人。“有屁快放。”方寸用她本來聲調就偏高的聲音說道。
固一隅并不生氣,對眾人一笑,道:“今日,在下是受人所托,將大家約出來,希望將大家的恩怨清數。”
“首先,請先讓我替各位作個介紹。”
固一隅一一介紹道:
“殺手門門主鐘書明,管事王安。
蘇家鏢局當家蘇千拾,蘇家二千金蘇婧。
無名匠方寸。
民團總教頭,張二九。
風流看客‘花公子’。
史家史十年。
孫家孫宇道。
邪劍山莊邪見天。
還有陸言陸先生。”
“有話不妨明言。”王管事開口道。
固一隅也不見慍色,溫文爾雅道:“蘇鏢頭盜取無名匠轎子一事。”
話音剛落,便傳來方寸的一聲冷笑。“原來你就是史判的獨生女兒。若那日早知道,該殺了你。至少讓他記恨我一輩子。”
史十年不解。蘇千拾手中的茶杯重重地落在放桌上,眼神凌厲地投向固一隅。“不知我等恩怨又與你何關呢?”
“姓蘇的,這筆帳我自會跟你算清。”方寸冷哼說道。
“我清兒和大徒弟的賬,也等著跟你算。”蘇千拾惡狠狠地回道。
“那你這筆賬也得跟我算算,”張教頭壓著聲對他蘇千拾說,聲量雖不大,卻不失威嚴。
內堂幾人生起爭執,史十年看了眼花雨芍和鐘書明,嘆了口氣,“江湖上的糊涂賬,又豈是一時半會能夠算清?”
“想不到史姑娘小小年紀,道理想得透徹。”陸言在一旁說道。
固一隅也露出淡淡笑意,“暫且不提蘇鏢頭和無名匠的恩怨,但史姑娘和邪少俠確實在二位手上受了些委屈,這賬,便不是你們說要怎么算,就可怎么算的了。”
第一次有人稱呼邪見天為邪少俠,讓他不禁臉頰微紅。
“史丫頭,你若是要怪,便怪你老子。不過我們也沒有為難過你。”蘇千拾說。
“這又和我爹爹何關?”史十年生氣地說。
蘇千拾卻別過頭,不作聲。
“顧先生請我們來,該不會只是為了爭辯這無休止的恩怨吧?”孫宇道搖著扇子問道。
“在下不過受人所托,請各位前來,至于這些恩怨要如何解決,便是各位之事了。”固一隅說道。
“不過,在下倒是有些好奇之事,欲一探究竟。不知各位可否如實相告?”固一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