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誠中學的作息很嚴格，即便月亮還懸掛在天上，教室內半數以上的座位也都被占滿。

結束了一個暑假，諸多同學們初來到校園，積攢幾十日的趣事就要說出來，教室內一片討論聲、喊聲。

甚至還有些男生手持著籃球在教室里胡亂拍著。

包國維的到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多數人只是有些嫌惡的看了眼他身上的舊衣服便與旁人歡聲笑語的交談起來。

根據原包國維的記憶，他的座位就坐在靠后門的地方。

來到座位，只見自己的一堆書本像是用了三四年一般，簡直是破舊不堪。

隨手拿起一本，只見封面上原本彩色的顏料幾乎要掉光，看不清上面寫的是語文還是數學，還要翻到第二頁才能確定這是什么科目。

而書頁右下角的邊角處，全然翹起來，怎么抹都抹不平。

包國維皺著眉頭看著這些書，只覺得寒磣的要命！

而他的同桌，叫作郭純，書桌上十分雜亂，但是書像是剛用不久一般，十分的新。

這個郭純的家境在志誠中學里也屬于很好的一類，但是從沒把包國維放在眼里過。

只見郭純的課桌上還寫著一個字，看樣子使小刀刻畫出來的，分明是一個“早”。

只不過到了這時候，郭純還是沒有到校。

包國維隨手打開幾本書看了看，上面的字他大多認得，其中教的內容也不高深，題目沒有后世的難。

要是這樣的話，期末考試考個乙甚至是甲對包國維而言大概不成什么問題。

在一片嘈雜聲中，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教室黑板上放懸掛著的鐘表明時間馬上就要到六點半。

六點半，意味著學生們就要開始早讀，門衛要開始抓遲到的學生。

眼見要到了遲到的時間，郭純才姍姍來遲。

只見他背著個黑色的布制書包，氣喘吁吁的走到座位上。

可能是趕在遲到之前成功到校、又或是這暑假過得十分精彩，郭純心情不錯的原因，他放下書包，笑著對包國維說：

“包國維，這暑假過得怎么樣啊？”

“還行吧，也就那樣。”

聽到包國維的回答，郭純有些想笑。

他打量了一番包國維，笑道：

“就那樣，是怎么樣？不過話說你怎么還穿這件衣服？這都破成什么樣了？布都起毛、破洞了，怎么不叫你爹給你買件新的？”

這一番話令包國維不知道怎么回答。

真要說起錢，他現在手中的錢也足夠買上一件，甚至是一整套的西裝。

只不過在蘇州城，大街小巷上大多數人穿的還沒有他好，這件事就一直被他給擱置下來。

在志誠中學，自己身上這一套裝扮就有些拉胯，被人譏笑也不足為奇了。

就這時，前面有個男生轉過頭來，他叫龔德銘，他先看了包國維一眼，又對著郭純笑道：

“包國維哪來的錢買新衣服？前幾天他爹找人貸款呢！”

這就令郭純感到驚奇，這包國維家莫非就要破產了？饒有興致的問道前方的男生：

“包國維他爹找人貸款？怎么說？”

“聽說把房子都給押上了，一年三分息，你猜貸了多少？”

郭純來了興致，一套房子怕不是能貸個百八塊的，莫非以后還能見到包國維買套西裝充樣子的好笑場景了？

“多少錢？”

“就貸了十幾塊錢。”

郭純顯然不相信這套說辭。

在他看來，哪怕是一套便宜房子也能隨意貸到百把塊錢，若是在城中的房子甚至能貸到千八百。

怎么包國維的房子就只能貸到十幾塊？

于是問道：

“就貸了十幾塊錢，一套房子押上只貸十幾塊？你莫不是再跟我取笑？”

這事兒龔德銘問過王天霸。

“包國維他爹原本想貸個四五十塊，結果你猜是哪兒的房子？

城北老民巷！這地界兒幾乎都快拐到城外面去了，一到晚上到處都是蚊蟲，這誰受得了啊！

而且不光如此，這巷子里面還又潮又臭的，聽說還有人養家禽！一到夏天，那個味兒！

而且巷子的墻上面全是裂縫和苔蘚，說不定哪天就塌了，根本就不值錢的一套破房子，貸十幾塊錢都是求著貸的。”

聽到這男生的解釋，郭純終于明了，但他心中還有個疑惑：

“龔德銘，你是怎么知道包國維他爹找人貸款的？他跟你說的？”

“不是，王天霸跟我說的，他爹是王二，起家就是靠給人放貸的，你忘了？”

兩個男生沒有在乎包國維的感受，旁若無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著話。

“包國維，你家怎么就差這點錢兒？你不是說你爹是開工廠的嗎？”

原包國維十分虛榮，曾經吹噓過自己家是開廠子的，只不過這事兒在與他熟悉的幾個同學眼中早就成了個笑話。

包國維還沒回答郭純的問話，龔德銘就開口代替他回答了問題：

“說不定是工廠要倒閉了，現在把房子給貸了，靠著十幾塊救廠的呢……”

這話戳中了郭純的笑點，拍著桌子哈哈笑。

龔、郭周遭的同學也都聽到這一番對話，無不感到十分可笑。

一時間，周遭的氣氛都快活了許多。

包國維心中早已尷尬無比，暗自問候了這兩人祖宗數遍。

原包國維從前的表現太過低劣，這使得現在的包國維沒有任何反駁他們話語的資本，只能默默陳守著這一番調笑。

只不過有一件事令包國維有些在意，那就是包臨找人貸款了。

可能是為了不讓包國維有心理壓力的原因，這事兒被包臨掩飾得很好。

要不是這龔德銘開口說出來，就連包國維都要被蒙到鼓里。

而其他的同學也都聽到了龔、郭二人的對話后，對于包國維家境有多困苦又有了一番新的認識。

在煎熬了一番早讀課后，包國維終于能有時間緩口氣。

周邊的同學們唧唧喳喳的說這話。

“這個暑假感覺過得真快，還沒玩幾天感覺就又回來上學了。”

“我去了上海旅游，哪兒是真的強，到處都是電車、滿地洋人，街上還有路燈！到了晚上都能看見路，歌舞廳還有人唱歌呢！”

“好餓啊！今早起得晚，都沒來得及吃飯！”

有一句話，吸引了包國維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