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先生？她開場就來？”

周成覺得被師父坑了，壓根沒告訴是駱先生的場子，進來應(yīng)該先看看水牌子的。

讓他一個外行在這么大的先生面前開場，有點笑話。

對于這位先生，用四個字就可以形容。

名動天下。

不管你了解不了解曲藝，都大差不差的聽說過這位先生名字。

甚至鼓曲火熱到這種程度，不客氣的來說，就因為她還在世的緣故。

不然哪有現(xiàn)在的氣氛。

而如今她老人家八十多歲依舊沒休息，偶爾會被邀請演出，沒想到被自己趕上。

估計是師父稍微走了一下后門，才安排自己演出。

“多注意點，今天先生就在附近，所以想早點來看看劇場的氣氛。”

經(jīng)理再囑咐一聲，周成連連點頭表示答應(yīng)。

隨后進入后臺待著，并找了一個角落利索的整理一下自己大褂，這件青藍布大褂，他穿了一年，是師父找老師傅給自己做的。

花不少錢。

他整理的時候，后臺有一些其他演員在，但互相不認(rèn)識，都是你干你的事情，完全不過問對方。

等時間來到七點十幾分。

一輛黑色汽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停在劇場門口。

首先出現(xiàn)的是經(jīng)理，經(jīng)理去打開車門，緊接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被攙扶下車。

她下車，又有三四位跟著攙扶。

八十來歲的人，腿腳哪能方便。

但僅僅這么簡單一幕，周圍已經(jīng)要不得了。

徹底人滿為患。

剛開始周成進劇場只看見一幫大老爺們在外面等機會或者等黃牛，如今不知道哪出來的人。

人頭挨著人頭，肩膀碰著肩膀的擠著看老先生。

但人群并不躁動，只是一些觀眾忍不住向她問好，妥妥的老藝術(shù)家了。

老先生并沒有架子，這么大歲數(shù)也一一笑著回應(yīng)，不過在被攙扶著進到劇場里面時，外面圍著的人群瞬間爆炸。

瘋了一般的好幾百人去擠那么兩三米寬的門。

“嘿，別擠嘿。我可買了票的，愣是進不去是嗎？”

“這邊動一下走幾步，別把這堵了。”

“挪挪位置，挪挪位置。”

“嘛事啊，擠成這樣，這不離開場還有十幾分鐘嗎？”

……

伴隨著人群的涌入，東天仙大門哪怕在有人維持的情況下，也徹底亂成一團。

身為演員的周成不敢去看，在后臺口就能聽見鬧哄哄的動靜，足可以見熱鬧程度。

心中生出不少羨慕。

要是他們的劇場熱鬧成這樣，別說一直，就是一場能這樣，他們就大發(fā)了。

“還有多久開始演出啊？”

駱先生是一名上了歲數(shù)的女性，但身子骨看著很硬朗，坐在后臺向經(jīng)理詢問著開場時間。

“快了，幾分鐘就開場了吧。”

“哦，等會兒我去待機室看看，當(dāng)初說好要再來這演出的，算是還一下觀眾的愿望。”

“我替您倒茶吧，您喝什么茶？”

“不用，我用不著伺候，我自己能動，你們忙你們的。”

接下來的時間，駱先生一個人待著，哪怕有人過來跟她說話，她都是笑盈盈的。

周成把一切看在眼里，發(fā)現(xiàn)名動天下的演員好像就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

沒什么特殊。

只是看著看著，被先生注意到了，他十分尷尬的說了一下自己是開場演員。

先生沒有多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隨后周成開始去側(cè)幕等待自己演出。

站在側(cè)幕看，下面觀眾黑壓壓一片，三百人劇場恐怕來了四百多，多余的一百全部是加座。

加座在桌子附近，顯得十分擁擠。

“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

“好！！”

七點半到時間，女主持人登臺，大老爺們一位位響應(yīng)著話語。

“歡迎您各位來到東天仙劇場，今天是有駱老先生的演出，大家請期待一下。

那么接下來請您欣賞京韻大鼓《探晴雯》，表演者周成，伴奏：……”

節(jié)目報完主持人下臺。

伴奏老師坐在舞臺邊試琴，周成則快步登場。

他登場的剎那，下面有不少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但僅僅聚集半秒，這半秒的作用就是看看演員。

一看不認(rèn)識，壓根沒聽說過立刻就撤回目光，在下面自己聊自己的。

“怎么樣？今兒是不是來著了？”

“沒想到駱先生還在東天仙排了場子，太來著了。”

“可不是，上次她老人家在哪演出來著。”

“咱們這的大戲院啊，好家伙，那場面，助演都是好角兒。”

“可惜我沒買著票。”

“我也沒買著，黃牛票都沒有了，太可惜了。”

……

雜亂的聲音，只漲不消。

周成知道有駱先生在的場子，自己開場的暖場都做不到，即便這樣自己也要硬著頭皮來啊。

簡單說了幾句話，盡管幾句話也沒有人聽。

然后他開始打鼓套子，伴奏老師彈弦配合。

“冷雨～凄風(fēng)～不可聽～～”

第一句唱腔出現(xiàn)，下面觀眾還是鬧哄哄，都期待老先生出場，又好不容易擠進來劇場，誰關(guān)注你唱得怎么樣。

所以有時候開場的確非常適合讓新人來唱。

頓時周成心里松出一口氣，既然沒人找錯，就不可能轟他下臺，自己八十塊錢能得來。

緊接再提幾分精氣神往下唱。

“乍分離處最傷情～～

釧松怎擔(dān)重添病，腰瘦何堪再減容～～

怕別無端成兩地，尋芳除是卜他生～～

只因為王夫人怒追春囊袋，惹出來寶玉探晴雯～～”

一句句，觀眾依舊沒在意，但待機室里面上了歲數(shù)的駱先生卻有了一點關(guān)注。

尤其只因為王夫人怒追春囊袋這一句，她的眼神略微變化。

立刻喊了一下旁邊的經(jīng)理。

“這孩子誰啊？有師父嗎？師父是誰？”

鼓曲界，她可能不了解年輕人，但往上面倒說一個師父，那她沒有不認(rèn)識的。

有時候拜師就是有好處，知道你師父是誰，就極大可能給你照顧。

經(jīng)理不好意思說，是自己朋友吳先生的徒弟，模糊一下。

“我請過來的一個孩子，年紀(jì)還小，我讓他鍛煉鍛煉。”

“待會兒下臺來說我找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