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帝皇之子論鐵勇
- 戰錘40k:圣墓之影
- Mysaaaaa
- 3274字
- 2024-04-07 16:57:27
愛爾維先認為自己是個觀察家。
很多人會對此提出異議,而他們的理由大致難以撼動:畢竟,他的履歷并不支持這個觀點,愛爾維先可以是個屠夫,或者癮君子,或是一個沉迷鮮血和腎上腺素的折磨專家,或是一個驚才絕艷的劍術大師。但總之,和“觀察家”這樣一個相對嚴肅的名號扯不上關系。
在一些人看來,這些觀點的正確性或許難以撼動。愛爾維先曾經是一位帝皇之子,是銀河能找到最花哨、最華麗的劍客之一。作為福格瑞姆麾下的神選之子,愛爾維先一如他基因之父的翻版:一個張揚而出格的戰士,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和鮮有人至的傲慢。這種傲慢曾構成整個第三軍團尋歡作樂的根源:他們已經如此杰出而完美,杰出到銀河唯一的意義便是取悅自己。
這是他畢生的信條,也是他生活的方式。無論是凡人、奴隸、異形甚至阿斯塔特,在他的眼中都鮮少區別。他們都只是這個宇宙來取悅他的方式。哪怕是日后兵敗被俘,身居基座號殘破的地下室,這一切也從未變過。宇宙依然竭力取悅他,毫不懈怠,不過是切換了方式——兵敗的屈辱不過是倒錯的快感,牢籠的桎梏不過為凸顯沖突的感官。他依然享樂,但是享樂的方式已然天翻地覆,在基座號的黑暗中,世界冰冷而安靜,與他曾經的生活南轅北轍,這就是為何他不得不開始聆聽——聆聽、思考、觀察,剖析細節本身的細節,從最微不足道之處獲得樂趣。他學會從獄卒的腳步猜想凡人的苦悶,習慣于從地獄獸嘶吼間甄別微不足道的痛楚。枯燥的物質世界被他一再拆解,最終于腦海間響徹為靈魂尖叫的齊唱。
這是一種簡單的快樂,就像是巢都工人在每日上下班路上看見的一朵小白花。但那依舊是快樂,愛爾維先也因此狂喜,日復一日,他聆聽,他思考,他觀察一切,他欣喜若狂。
他認為自己是一個觀察家,他從寂靜之處聆聽驚雷。
這便是為何他狂喜,在他的面前,炮火穿空,烈火焚世。兩支足以令星區燃燒的偉大力量在真空中相撞,釋放的力量美麗如同黑暗親王的舞蹈。
“值得這么高興嗎?”阿瑞俄單手支撐著禁軍的衛戍之矛,冷冷問道。
“我并不指望你能夠理解這個宇宙的美。”愛爾維先柔聲答道,他的目光穿越星云,安靜而出神。
在說話時,他感到些許違和,在他內心的某個地方,愛爾維先似乎還記得一些往日的余韻,他似乎記得阿瑞俄曾經看他的神情,鄙夷而厭憎。愛爾維先幾乎忘記了那原因,阿瑞俄似乎依然有著厭憎,但這早已不值得他去關心了。
“我只關心我們怎么去贏。”阿瑞俄厭倦地說,“你曾經是軍團戰士,你見過遠比這宏大地畫面,我從沒想過你會被這場景吸引。”
是啊,他曾經見過更多,他曾見過百倍于此的龐大艦隊陷入火海,也曾見過數十萬星際戰士振臂一呼。他曾經手握整個銀河的生死存亡,但那都不如如今的景象令他欣喜:哪些時候,他還不是一個觀察家。
世界如此美妙,愛爾維先凝視著綻放的核烈焰思考,世界如此美妙。
“愚笨的大腦只能負載愚笨的目光。”他回答道,這句充斥著優越感的話語不過腦子說出,承載著以往的習慣,“你看不見我所見之景,亦無從理解我的快樂。”
“你看見了什么?”阿瑞俄問道。
愛爾維先回頭看了眼那個鋼鐵勇士,他感到一絲遙遠的驚奇,來自于久遠的回憶。阿瑞俄鮮少嘗試理解他的世界,阿瑞俄從不屑于理解他的世界。
“你的地獄獸也會和我們一起參戰。”腦海中傳來阿瑞俄此前的話語,愛爾維先在腦中輕笑,或許這個小鋼鐵勇士比自己以為的還有意思。
“我看見你竟然試圖理解我,這讓我受寵若驚。”帝皇之子答道。
阿瑞俄扭過頭去,看向遠方的烈焰:“我只是不愿錯過任何戰術可能。”
愛爾維先看著遠方等離子炮臺和宏炮的對射,他忽然想起來一萬年前的又一件往事,或者說,又一場幻夢。他分不清,身為囚徒的一個世紀中,一萬年的回憶在他腦中結成亂糟糟的漩渦,彼此交融,當他沉睡時成為新的幻夢編入腦海,最終化作記憶中現實的一部分。在他的記憶中,彼時的帝國尚未陷入火海,他跟隨著紫衣鳳凰登上“紅淚”號的階梯——圣吉列斯的座艦,偉大的榮光女王,就在“紅淚”號的圖書館中,愛爾維先在看見了巨大的球型機械,通體黃金,燦若千陽,在一次又一次旋轉間交替光明和黑暗。愛爾維先記得它被稱作“煉金天球”,第九軍團的至寶。
而眼下,光矛的縱橫在他眼前編織成球,一如一萬年前“紅淚”號的圖書館。
沒來由的,他突然決定回答阿瑞俄的問題。
“我能看見一切,超脫戰術之上的一切。”愛爾維先說道,“我看見他們的恐懼,他們的憤怒——”
“——誰的恐懼?”阿瑞俄打斷他的話。
“都有。”
阿瑞俄皺起眉頭,似乎被冒犯了。
“鋼鐵勇士從不恐懼。”不銹者戰幫冠軍說。
“鋼鐵勇士希望自己從不恐懼。”愛爾維先柔聲糾正他的獄卒,“但這并非真相,任何人都會恐懼。哪怕是紫衣鳳凰,有著永恒的生命,但亦會在薩特奈恩之上為其兄弟之勇武所震懾。”
沒等阿瑞俄回答,愛爾維先立刻接著說了下去。
“你能看見那條船嗎?”他指著遙遠虛空中一個點,在如此遙遠的距離下幾乎不可見。但是阿瑞俄點了點頭。
“不破鋼魂。”阿瑞俄說,回頭瞟了眼艦橋中央的全息圖,“它的位置出了錯誤。”
“她的指揮官很害怕。”
“不可能。”阿瑞俄堅決地說,“指揮那條戰艦的是一個鋼鐵勇士,死在空戰中是一個鋼鐵勇士的宿命之一。”
“但他的確害怕。”愛爾維先說,“這就是你我的差距,阿瑞俄。你永遠無法看見我看見的一切。‘不破鋼魂’確實害怕,她不是怕死,她怕死在自己人手中。”
阿瑞俄扭頭看了看艦橋盡頭的王座。戰爭鐵匠維狄歐索高踞其上。
“不破鋼魂是自己人。”阿瑞俄說,“那是我們自己的船。”
愛爾維先看了看他。
“你從未真正理解過你的主君,不是嗎?”帝皇之子問道,“回答我,如果此刻王座上的人是玻伊托斯,你認為他會不會向自己人開火?”
阿瑞俄沉默了,不需要費太多勁,愛爾維先便可以看出戰幫冠軍在思考什么,阿瑞俄正回憶著自己當年作為戰幫行刑官時斬下的每一顆頭顱。
“維狄歐索殺了玻伊托斯。”阿瑞俄慢慢說,“他不是玻伊托斯。”
“棄鐵者,不銹者,維狄歐索,玻伊托斯。”愛爾維先說道,“名稱迥異,但他們終究本質相同,他們是佩圖拉博之子,你也是佩圖拉博之子。”
“我們和佩圖拉博沒有關系。”阿瑞俄說,“兩百年了,我從未見過原體,一次也沒有。”
“這就是你為何從未真正理解過你的主君。”愛爾維先說,“你也不曾理解過你的原體。阿瑞俄,你木然地跟隨著你的本能——本能要求你服從,你便服從,本能要求你強硬,你便強硬。但你從未思考過背后的理由。”
“為何鋼鐵勇士堅強不屈?”愛爾維先發問道,“為何鋼鐵勇士冷酷無情?”
阿瑞俄保持沉默,而愛爾維先繼續言語。
“因為那是屬于你們原體的渴望。”愛爾維先說,“佩圖拉博,強大的佩圖拉博,偉岸的佩圖拉博,十萬個世界頂禮膜拜的神明佩圖拉博。即便你不曾見過祂,但惡魔親王的鮮血與你共生,無時無刻以祂的渴望重塑你們。”
“而祂渴望完美的武器。”愛爾維先說,“正如鐵環一般,祂渴望冰冷的完美,沒有憐憫和猶豫,沒有同情和夢想,唯有毀滅于鋼鐵上匯聚,直到毀滅成為鋼鐵本身,這種鋼鐵沒有任何含義,一無所有,它是所有意義的對立,一視同仁地將一切物質和非物質一刀兩斷。這就是為何玻伊托斯和維狄歐索一直向著祂的期望靠近,沒有人拒絕毫無意義之物,帝國之拳也不行,你們更不可以。”
“維狄歐索唯我們父親馬首是瞻。”阿瑞俄低聲說。
“每一場謀殺都是神祗的食糧,每一次破滅都暗合鐵之主的期待。”愛爾維先輕聲說,“即便是毫無準備之人也會無意間暗合佩圖拉博的期待,更不用說你們。維狄歐索——他是一個真正的鋼鐵勇士,一個佩圖拉博的杰出兒孫,即便是鐵環也會在他的冷酷下顫抖。佩圖拉博的思考就是他的思考,佩圖拉博的決定就是他的決定。”
阿瑞俄沉默不語,就在這一刻,基座號的光矛撕裂黑夜。不破鋼魂在燦爛的耀光下四分五裂。
“而佩圖拉博渴望毀滅,無論代價。”
愛爾維先話音剛落,一句冷漠的機械音響徹于基座號內外,來自于戈蘭達瑞斯之王的指令,維狄歐索做出了他的決定,這柄完美的武器開始運行,毀滅的潮音迫切而至。
只是,那會是誰的毀滅?阿瑞俄凝視著不破鋼魂的殘骸想,是我們,還是多恩之子?
維狄歐索的指令響徹內外,只有一個數字,卻蘊含了所有需要的信息。
“三。”戈蘭達瑞斯之王向著他的戰幫宣告。
“我們走吧。”愛爾維先綻開一個微笑,“準備跳幫。”